「什麼!?」不需要呼吸?刺花蒼白的表情像酸腐的牛奶一樣僵住了。她看著黑色火焰中的夏啟,就像看著一頭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怪獸。與他四目相對,得到的是她這輩子前所未有的恐懼。這種恐懼比痛苦女王會拋棄的念頭還要恐怖。豐富的戰鬥經驗立刻提醒她危險交戰即將到來,她穩了穩心神,確信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夏啟的身體突然在她眼中消失,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與此同時,銳利的哀卍心劃破了她正前方的空氣,朝著她的眼睛直刺而來。「卍菇盾!」儘管她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儘管她的菇盾可以無限生長,但是還是晚了。哀卍心已經離她的鼻尖只有毫釐!
「啊!」刺花只能用手去遮擋哀卍心的鋒芒,然後不顧手上的傷痛,狼狽的躲開。她倉皇的看著自己的房間,卻仍然看不到夏啟的蹤影。
戰鬥像是驀然開始,也旋即結束。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刺花知道,她隨時可能死掉。時間正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心中的恐懼卻不減反增。她的耳畔充斥著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像天邊急促的鼓點,令她揮之不去。她能做到的,就只剩下竭力控制自己,不要發出降低身份的尖叫。她的手傷隱隱作痛,彷彿利刃仍舊存在,並且正在越割越深。
她身上那些嬌艷欲滴的鮮花也開始萎靡,就像冬天越過了夏秋,忽然取代了春天。她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她努力告訴自己要鎮定,但卻無法從被惡魔緊盯的恐懼中自拔出來。她的眼神因為過度的驚恐開始迷離,眼前的花香迷霧一片死氣沉沉,就如同冬季的大海。
突然,這些原本籠罩房間的花香迷霧開始顫抖旋轉,就如同千層紗曼被一把掀開了一樣。刺花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有些搞不清楚究竟是自己釋放出來的迷霧在旋轉,還是整個房間在旋轉,又或者,是她自己在旋轉。她感覺胃裡一陣翻騰,眩暈感直接從腳尖衝到她的髮梢。
迷霧消失,四下漆黑。刺花甚至看不到房間裡原本的亮光。無形之物在黑暗中爬動,就在她視野的邊緣。她無法正視他,因為她知道無論那是什麼東西,都會恐怖的讓她心臟停止跳動。何況她知道,他本就是惡魔。
緊接著,一陣鮮明的、幾近甜美的痛楚傳遍了她幾乎全然麻木的身軀。花瓣從她妖嬈的身體上緩緩散落,很快她就毫無遮攔的呈現在夏啟的面前。
鋒利的刀刃像切豆腐般的刺穿了她的**,夏啟挑起哀卍心的刀尖,從她的肩膀處抽出,將刺花的上半身份成了兩半。她最後的眼神充滿了不甘。嘴裡似乎有話,但已經來不及說出來了。
夏啟看著刺花的屍體,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他並沒有因為戰勝對手而感到釋懷。他知道二馬虎他們恐怕是凶多吉少。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殺死一千個、一萬個刺花或者痛苦女王都難解他心頭之恨。但另一方面,面對自己的詭異的經元輪,他也同樣高興不起來。
在泥濘之地,靈魂出竅並且奪回身體之後,他曾經以為一切都恢復正常了。但當他們被刺花伏擊,而自己使用不出經元輪的時候,他又認為超能力已經離他而去了。後來,痛苦女王的共享讓他從迷失中解脫出來,經元輪的力量再度回歸,讓他以為這回算是徹底甦醒了。但——但在跟刺花的戰鬥中他還是喪失了嗅覺感官。這是他第四次喪失感官了。白髮說過,等五次喪失之後,就徹底的變成——異鬼了。他剛才已經感受到了自己的異鬼狀態。令他後怕的是,他喜歡那種感覺,那種感覺無與倫比。就像明知吸煙是不利健康的,但那如夢如霧的感覺還是讓人趨之若鶩。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趕走另一個自己,甚至都沒有打敗他,而是跟那個凶殘的自己融合成了一體。不管是哪一方融合了另一方,都使得他改變了。從最開始的茫然無措,變成現在的殘忍血腥。又或許,這才是他真正本性,只不過是被所謂的文化教育掩蓋了這一點。
他的笑聲轉為悲涼,然後就只剩下無聲的喘息。就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很累很累的生死搏鬥一樣,可他自己清楚,跟刺花的戰鬥一點都不累。他的喘息聲疲憊而感傷,眼角也微微濕潤。他身處絕望之中,既為朋友們的安全而擔憂,也為自己最終還是會變成異鬼而悲傷。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悼容。任何東西都無法阻擋他復仇的腳步。傷痛不能,悲傷不能,哪怕自己變成異鬼,也不能。這就是夏啟的性格。
他頭也回的走出刺花的房間,穿過滿是寂寥的大廳,從沉默陰鬱的樓梯直上,推開了痛苦女王所在的臥房。
哀卍心在他熊熊燃燒著的手掌中發出低低的咆哮,像一頭活力十足的野獸。夏啟穿過紗帳,卻猛然發現粗糙的石床上並沒有痛苦女王的蹤影!
「砰!」沉重的金屬門在他身後關上了。
夏啟猛然回頭,發現痛苦女王穿著緊身的皮裝,手持粗糙的痛感棒,微笑的站在門口。那裡既是唯一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
她的頭髮是耀眼的金黃色,整齊的編織在一起,在他每次閉合眼睛的瞬間,那無比明亮的色彩甚至穿透了他的眼皮,烙印在他的眼簾之上。她的笑容惡毒、**、但卻是那麼的美麗、醉人,而雙瞳更像是色彩無人知曉的璀璨星辰。他只與之對視了短短的一瞬,就再也無法忍受。他僵硬的偏移了目光。「女王。」他低聲說道。
「你呀、你呀,」痛苦女王緩緩的朝他走近,似乎毫不害怕剛剛殺掉刺花的這個傢伙會傷害她。她的嘴唇微微隆起,「你可真是讓我大吃一驚啊。」
「我、我殺了刺花。」夏啟僵硬的說道:「我還要殺掉你!」
「哦?」痛苦女王越靠越近,這反而讓夏啟不自覺的後退,他明知道現在的他根本沒必要再害怕他,他也知道這個痛苦女王除了手裡的魂器之外似乎沒有什麼過人的超能力,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險些絆倒在她堅硬的石床上。冰冷的石床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哈,你一定在想我為什麼每天都會睡在這樣冰冷的石床上吧。」痛苦女王已經走到了夏啟的面前,她俯下身,摸了一下她的石床。
當她朝他俯下身來的時候,他的整副軀體都因莫名的感受而顫抖,彷彿她的**融化在他微弱的黑色火焰之中,就像蜂蜜一樣,讓他——讓他無法動彈。
「因為只有痛苦才能讓人感受到存在。」痛苦女王淡淡的說道。她的聲音輕的像一個吻。一個夏啟無法拒絕的吻。
他的嘴唇溫熱、甚至顯得有些發燙。隨著她的觸碰,彷彿有道閃電順著脊背劈下,火焰和冰塊攪拌在一起,在她的喉中燃燒。她親吻過許多嘴唇,儘管都是女性,但她從不認為嘴唇與嘴唇的觸感會有什麼不同,但他的觸感卻極度異常,在本該火熱之處冰涼,在本該冰涼之處滾燙,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不由自主的繃緊。
夏啟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他分不清楚這是親吻所帶來的痛苦,還是肌膚相親所給予的興奮。他試圖抓住女王的胳膊,把她推開,但是他四肢麻痺,無法動彈。
痛苦女王驚詫的把唇從他的嘴上移開,她後退了兩步,用審判的目光看著夏啟,就如同看著一件剛剛出土的稀罕玩意兒一樣。或者她自己才是那剛剛出土的稀罕玩意兒。她覺得在吻他的那一霎那,他們之間的時空錯裂了。
「你對我做了什麼?!」女王板起冷峻的面孔。她不相信那是吻的滋味。吻應該是——應該是——她說不上來,但她認為不應該有閃電穿過身體。她覺得一定是夏啟在使用什麼超能力。
「你對我做了什麼?!」夏啟反問道。當女王靠近他的時候,無論他多麼努力,也無法讓自己的身體動彈一下。這對於已經快要脫離正常人類隊列的夏啟來說,是無法想像的。但等女王離開他身體的時候,他的行動又恢復了自如。
痛苦女王繃緊的身體,恢復了冷傲的表情,「你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了你的女王。這一次,我是不會再寬恕你了。」
夏啟把哀卍心的刀尖指向痛苦女王。「誰寬恕誰,還不一定呢。」說完,暗黑色的火焰立刻朝整個房間瀰漫開來。
黑色的火焰越是猙獰,室內的溫度就越是冷的徹骨。「是嗎?」痛苦女王呼出一口嚴霜,冷冷的說道。
夏啟端著哀卍心,沒等她繼續說完,就像箭一樣的衝了過去——但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他突然發現自己正離痛苦女王越來越遠!他驚愕的看到痛苦女王像跟釘子一樣釘在原地沒有動彈——是他自己在倒退!
他明明是在向前衝,可為何身體卻在快速倒退呢!?
「這就是你打算殺我的方法嗎?」女王冷笑著,不緊不慢的朝他走近,「看來我應該靠近一些,免得你夠不著。」
夏啟隨即揮動哀卍心朝痛苦女王刺去,可他的胳膊卻朝相反的方向擰了過去!「啊!」巨大的扭力立刻讓他的胳膊脫臼。他驚愕的望著痛苦女王,卻發現女王什麼動作都沒有做。
怎麼會這樣!他的意識正傳遞給神經相反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