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電眼翻轉身子,緩緩睜開自己的大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暮色正漸漸降臨,一個黑色的身影襯托著血紅的落日,在她眼前構成了一副壯麗詭異的景象。她猛地坐了起來,才發現那個黑影不是別人,正是夏啟。而光手正在不遠處照顧還在接受恢復之源治療的二馬虎。
和緩的風從西南方吹來,吹皺了山腰的柔軟草地,就像百萬根手指梳理著綠色的秀髮。她這才意識到手下按著的是柔軟的土地,而不是超五星級賓館的大床。
「喂,討厭鬼——」電眼朝夏啟喊道。
夏啟轉過身來,他盯著恢復生機的電眼,幾次漫長的呼吸過後都沒有做出回答。他覺得身體彷彿離開了眼前的世界,正從很遠處看著這一幕。
「喂,討厭鬼!」電眼又喊了一聲。
「你醒了,柴火妞。」夏啟這才笑著朝她走來。
「呃,人家不是——」她疑惑的看著周圍,「我們這是在哪?」
「就像你所見到的——免費旅館。」夏啟朝光手努了努嘴,示意行程是光手安排的。
光手頭也不回的說道:「知足吧你們,你們把人家好端端的大廈毀成那個樣子,搞了那麼大的動靜,難道不怕龍王找上門來嗎!我敢用一分錢跟你們打賭,現在信條委員會的人正四處緝拿我們呢!」
「事實上,龍王直到現在也沒有找上門來。」夏啟笑著說道:「你們是不是想太多了。」
電眼剛要回答,卻看到光手在翻找二馬虎的衣兜。「喂,光手,你在幹嘛?」她好奇的問道。光手喜歡錢,但還不至於去翻同伴的兜——那是她喜歡幹的事情——尤其在夜深人靜,大家都睡著的情況下。
「找他的信息卡。」光手掏出二馬虎的信息卡說道,解釋道:「我得用他的信息卡給龍王發留言訊息。」
「你瘋了?」電眼不明白光手究竟打算幹什麼,龍王可是——
「我們必須作出解釋!紙是包不住火的,我們殺了一頭龍!一頭龍!你懂嗎!」光手抓著腦袋大聲的吼道:「你見過龍嗎?」
夏啟說道:「準確的說,是我幹掉的——如果你們要推卸責任,就讓龍王來找我好了——」
「喂,」電眼吼道:「笨蛋,找到你不就等於找到我們了嗎!可惡,你們居然殺掉了一頭龍!人家連龍的屍體的樣子都沒有見過!你們為什麼不早點叫醒我!」
「喂,不要偏離問題的關鍵啊,關鍵不是龍,關鍵是殺死了龍!」光手吼道。
「人家才不管!人家要回去看龍!」電眼轉身要走,被夏啟一隻手頂住腦袋,攔了下來。
「別鬧了!」他說道:「聽光手怎麼說。」
光手扶了扶眼鏡,「造成了那麼嚴重的損害,信條委員會一定去掩蓋真相、封鎖媒體的,但同時也會追查事情的來龍去脈,到時候,我們就會又多一項罪名!」光手說道:「何況現在所有的證據對我們的隊長都很不利——」
「隊長?」電眼瞪大了眼睛:「他在那裡?」
夏啟平靜的說道:「那個——他一直沒有出現。」
「可是——」電眼有些失望。
光手粗魯的打斷了她的話,直截了當的說道:「那個怪物臨死前說他的基因藥劑是咱們隊長給他的。也就是說,我們的隊長是——」
「這、這不可能!」
「他還說我們的隊長提供了二馬虎的超能力鏡像,供他們提煉。」
「這、這不可能!」電眼拚命的搖頭:「隊長可不是壞人!」
夏啟抿著嘴說道:「你還記得醫生臨死前說的關於你們隊長的話嗎?再聯繫鏡人出逃、基因藥劑,很有可能——」
「不!不!」電眼生氣的摀住耳朵。
「你們是他曾經朝夕相處的隊員,你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他,但恐怕信條委員會沒有。」
光手說道:「你的意思是龍王早就覺察到了隊長他——」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詞更合適——叛變?他跟電眼一樣,絕對不接受這樣的說法。
夏啟微微點了點頭:「這可能也是龍王一直沒有來找你們的原因。不是因為你們躲的好,不是因為你們不留痕跡,而是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追捕你們的隊長。」他看了看光手和電眼陰沉的臉,「當然,這只是一個很微小的可能。你們相信你們的隊長,而我相信你們。」
聽到最後幾句話,電眼終於笑了出來。「我們的隊長是不會——」她想說「叛變」,但這個詞實在太敏感了,她生生的把它們嚥了回去,生怕它們因此會跟隊長糾纏上關係。「我們的隊長是不會作出那樣的事情的,他根本就沒有理由那樣做啊,他不愛財,也不愛色——」
光手說道:「不愛財這一點我可以證明,從我們戰隊第一天組建開始,隊長就把財政大權交給了我。他從來沒有過問過。」
「喂,你們一個戰隊才能有多少財政!話說那點錢根本證明不了什麼的!」
電眼說道:「不愛色這一點人家也可以證明。從我第一天進入戰隊的時候,隊長從來沒有對我有過半點非分之想。」
「喂,對你這樣的柴火妞能有非分之想的全天下也找不出幾個來吧!」
光手看著手中的信息卡,堅定的說道:「不管有什麼原因,我們還是一個團結的戰隊,現在隊長有爭議,就由我這個副隊長來擔起這份責任吧。」
「哦?你打算怎麼做?」
「首先,我用二馬虎的身份信息卡偽裝成二馬虎向龍王發一條訊息——」光手點開信息卡,抓起上面的虛擬電話筒。
「喂,」夏啟一巴掌扇到他的後腦勺上:「打電話留言過去的話不就聽到聲音了!還怎麼算是偽裝成二馬虎!等等,為什麼要偽裝成二馬虎!」
「啊!因為他是我們最愛的人——」光手幡然醒悟過來:「可惡,不能語音留言,看來只能用文字留言了。」他點開虛擬鍵盤模式,一邊敲擊鍵盤,一邊念了出來:「敬愛的龍王大人冒號,新科技發佈會發生的事情是我一個人做的句號——」
「喂,這哪裡是解釋!這分明就是栽贓嫁禍!」夏啟吼道。
光手沒有理會他,繼續自顧自的敲擊虛擬鍵盤:「跟光手沒有任何關係歎號歎號歎號——」
「喂,這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們的隊長是好人逗號——」
「嗯——就這句話還算說到點子上了!」
「你要敢動他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哈哈歎號歎號歎號——」
「喂,跟上一句連起來感覺就是一句威脅的話!」
「不然我會打的你不知道天南地北歎號歎號歎號——」
「好吧,上面那句我說錯了,這一句才是真正威脅的話!」
「光手句號。」光手鬆了一口氣,「好了,發送完畢。」
「——你為什麼要加上名字?」夏啟張大了嘴巴。
「落款啊,寫信當然要寫落款的嘛。」
「可你為什麼要用你自己的名字?」
光手面如土色,抓著信息卡又摔又打:「快把信吐回來!快吐回來!」
「電子郵件怎麼會吐回來呢?幼稚!」電眼插嘴說道:「建議你還是重新寫一封,就說你不小心落錯款名了。」
「喂,什麼樣的人會把自己的落款名字寫錯!」夏啟吼道:「這種解釋根本就不合理!」
「那怎麼才能解釋的通!」光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已經觀察過了,方圓百里沒有比我更聰明的動物了!」
最聰明的?是嗎!夏啟哈哈一笑,「要不你可以試試這個辦法——你可以說你的信息卡被盜了!」
「這倒是個辦法,」光手愁眉不展的說道:「可是被誰盜了呢?誰能從高大威猛的二馬虎身上盜走信息卡並且會使用呢?」
「光手啊!」電眼毫不猶豫的說道。
「喂!我就是光手!我是在用二馬虎的身份留言!」
「所以這樣解釋就合理了嘛!」夏啟說道:「你以二馬虎的身份再給龍王發信,說剛才的信是光手發的——這樣他就不會懷疑你是盜用二馬虎的信息卡了!」
「然後呢?」
「然後你再發一封,跟第一封內容相同的,但是落款寫成二馬虎不就行了!」
「妙啊!」光手舉起了大拇指。
「妙你們個頭!」電眼雙手快速結印,兩股粗大的電流分別把兩人擊倒在地。「我們下面要去哪裡!?」
「白鴉嶺——」夏啟哆嗦著爬了起來:「事實上,我們已經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