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威德明王法相的眼睛在這一刻瞪的比牛鈴還大,在那一霎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這究竟是因為驚詫於獵人者的速度,或者是由於聽到「鏡人」這個詞。他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曠野上的兔子。但僅有一霎那!強壯的拳頭在他辨識不清的方向中向他擊來,骨刺和電流順著他個各個關節插入進來。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撕碎了。
但是暴風雨般的攻擊戛然而止,獵人者並不想要他的性命。他想要吸收他,就像吸收電眼一樣。電眼——大威德明王默默的念著同伴的名字,他看到奄奄一息的光手和昏迷不醒的夏啟。「吒!」他的身體變得堅硬起來,他扯出插在關節上的帶電的骨刺,怒意將傷口溶解,血很快就止住了。
「這一點倒是很奇特——」獵人者歪著腦袋,「在提煉你的鏡人的時候,我居然沒有發現這樣的成分——看來原版和複製品還是有區別的。」
「癒合傷口嗎?」大威德明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獵人者搖搖頭:「當然不是。你看,你能夠隨意的站在天花板上,牆壁上並且保持重心,這點我也能做到。你力大無窮,我比你力氣更大,你動作敏捷,我比你動作更敏捷,敏捷到你幾乎看不到我的攻擊方位。同樣,你的暫時止血我也擁有,」他指著額頭上被明黃長戟劃破的血痕,「通過基因藥劑,這些我都比你強。但是我很奇怪,是什麼力量讓你把帶電的骨刺拔出來的?難道是怕死嗎?你的複製品們往往都是忍受不了最後放棄抵抗,只求速死的啊。」
「因為他們沒有朋友。」大威德明王笑著說道,手中的長戟、鎖鏈、重劍再次向獵人者砍去。
獵人者嘴角掛著陰沉的笑意,蠍尾骨尖高高舉起:「我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吸收掉你了——」他剛要閃身,卻猛然發現後肢被一道金黃色的鎖鏈纏住了!「這是?!」光鑄鎖鏈!?
他看到一旁的光手一動不動的伏在地板之上,傷口處的鮮血已經把他徹底的浸泡在裡面了。但就是這樣一個不能動彈的半死之人,用經元輪把光鑄鎖鏈放在他腳下!他突然幡然醒悟,眼前這個跟他不相上下、高大如山的大威德明王法相,前兩次看似無奈的攻擊實際上卻是一步步把他逼近這到光鑄鎖鏈的圈套裡!哈,就像獵人打獵,卻中了獵物的陷阱一樣——獵人者幹幹的苦笑了一聲。
大威德明王法相的明黃長戟擊碎了骨刺,黑色鎖鏈纏住獵人者前肢,緊接著重劍如雷霆而至,寒光一閃,狠狠的把獵人者短小的頭顱砍了下來!獵人者巨大的身體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定在原地!
「而我,」大威德明王法相輕輕的落地:「身邊全是朋友。」
他重重的鬆了一口氣,但神經卻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輕鬆。獵人者的話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著【非人類】在複製他的超能力,那樣的話——模糊的恐懼感湧上心頭。
突然,鋒利的骨刺從他後背紮了過來!一股輕微的眩暈感旋轉著穿過他的身體。電流舔舐著他的心臟,讓他週身發麻,他轉身想看明白,卻驚訝的蹣跚的後退幾步,跪倒在血水裡。
獵人者龐大的身軀找到了自己的腦袋,重新給自己按了上去。「哈,沒想到吧,基因藥劑徹底改變了人體的弱點,人類沒有腦袋就不能活了,而我的腦袋只不過是用來傳遞話語的工具。我已經脫離了自然法則!我沒有弱點,即使有,你也沒辦法找到。」蠍尾骨尖再次高高舉起,對準大威德明王法相。
「脫離了自然法則,你就是魔。」大威德明王法相突然把六臂上的武器全都鬆開,合十而坐。
「嗯?這是想通了?」獵人者促狹的笑著:「你已經嚴重受傷,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早放棄反抗也不會這麼痛苦!」
「千紅一哭,萬艷同悲!大威德明王法旨卍殺!」
「可惡,冥頑不靈的傢伙,你這是——什麼?!不可能!」獵人者定在原地,他看到第四對臂膀出現在大威德明王法相的身體兩側!不,著絕對不可能!他測試過不計其數的鏡人複製品,沒有一個是可以衝破基因鎖擁有第四對臂膀的!他看到新生的臂膀上並沒有持有任何武器,一顆狂跳的心總算按捺了下來。「管你是什麼八臂法王,你都要被我吸收掉!」說著,奮力催動自己背後的蠍尾骨尖張開蟒蛇般的血盆大口!
「如卍無身無身行。無口無口行。無意無意行。非行非非行。非謗非不謗。不生不起無想無處。無往無沒非寂非行。諦語不動復非不動。自然不緣亦非不緣。」
「什麼意思!」獵人者突然感覺自己的蠍尾骨尖停住了,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扼制住了一樣。他覺得皮膚如千枚針刺一般。他同時看到第四對手臂正在緩緩的結印!
第四對手臂居然是——獵人者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擠壓自己的胸膛——這怎麼可能呢?別說他從來沒見過八臂的鏡人複製品,就連【非人類】的評測都是點明這是不可能突破的事情。為此,他們還用基因藥劑給鏡人複製品注射過,結果也不過是增強了原本的力量而已,並沒有什麼其他突破!眼前的這個原版,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得以突破的呢!?
針刺感越強烈,但很快他就感覺到更像是有東西在啃噬他的身體,可究竟是什麼,他竟然沒有看清楚——一層暮色之霧將他籠罩了起來。大威德明王法相沉在暮色之霧中,不知所蹤。
「可惡!」他大聲的咒罵著,奮力揮動手臂,卻發現手臂上似有千斤重墜!他費力的手臂擎到眼前。手臂上有些嬰兒大小的東西正在啃噬著他的血肉,他感覺不到劇烈的疼痛,只有針刺般的麻感——可是手臂上的血肉已經快被這些東西啃噬光了!他把頭湊的更近了,試圖分辨出手臂上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但是一隻怪物直接咬住了他的鼻子,拚命的噬咬起來。
獵人者抓住小怪物,當他看清楚它的樣貌的時候血液差點停止流動——在他手裡的是嬰兒大小的骷髏鬼嬰!它渾身上下只有皮和骷髏骨,沒有半點血肉,它乾癟的嘴裡還在快速的咀嚼著從他鼻子上撕咬下來的肉塊!
獵人者大叫一聲,把骷髏鬼嬰狠狠的摔在地上,不停的抖著自己的身體,想要把身上的骷髏鬼嬰全都抖掉,但結果卻正好相反,不計其數的骷髏鬼嬰在暮色之霧中爬滿了他的身體,瘋狂的撕咬著他龐大的身軀!那些骷髏鬼嬰絲毫不懼怕他皮膚上電流的威脅,那些辟啪作響的電流根本就沒起到應有的作用,那辟里啪啦的聲響更彷彿在為恐怖的骷髏鬼嬰鼓掌!
「不!」獵人者慘叫著,他感覺不到疼痛——這也是他恐懼的最大原因,他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喪失痛感,但被撕咬的血肉歷歷如目!他開始用只剩下骨頭的手指拚命的去抓那些傷口,他折斷自己的骨刺,將它們刺向那些絡繹不絕的骷髏鬼嬰,儘管這樣只是徒勞——
突然,他重新感受到了撕裂的痛苦!他看到自己的腹部被明黃長戟挑破——有什麼東西被分離了出去!他木然的摔倒在地,暮色之霧逐漸散去,他看到自己高舉的雙臂——完好無損,根本就沒有被噬咬過的痕跡!他茫然的搜索那讓他驚恐無比的骷髏鬼嬰,發現那些身形敏捷數量眾多的怪物根本就不存在!
是密咒!是那暮色一般的鬼霧讓他產生了幻覺!他看著自己的身體,發覺還有些地方不對勁。為什麼依附在身體上的電流不——他咬了咬牙,看到自己的腹部被活生生的切開,大威德明王法相已經把氣若游絲的電眼扯了出來!
「不——」獵人者絕望的慘叫著,此時此刻,他才發現自己挑錯了對手。不是因為大威德明王法相能使用密咒大手印,召喚暮色之霧,而是因為那個男人把友情看的比生命還重要。
大威德明王法相把電眼抱到安全地帶,就像捧著自己的心臟那樣小心翼翼。等他轉頭回身的時候,獵人者已經爬出了他的攻擊範圍。
獵人者從來沒有覺得恐懼會如此靠近自己,他顫抖的止住了血,找到一早藏起來的「基因藥劑」,把十幾隻藥劑一起注射到自己的身體裡。「哈哈哈!」他陰沉的笑著:「我就不相信,只有你能突破極限!」
基因藥劑立刻在他軀體上做出反應,獵人者再次痛苦的倒在地上抽搐,他的身體在地板上拚命扭曲著,伴隨著慘絕人寰的嚎叫聲,他的血肉正在被亮綠色的液體溶解!
腐朽的腥味讓大威德明王法相不得不後退幾步,他看到那滴落的亮綠色液體燒穿了地板。「你這是自己作孽。」他對著還在不停扭動的獵人者厭惡的說道。
亮綠色的液體把獵人者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溶解成一縷白色氣體,先是他的手臂,然後是他的短小的腦袋,全都溶解掉了,但奇怪的是沒有腦袋的獵人者依然還在慘叫著,大威德明王法相皺著眉頭,試圖分辨出究竟是因為起初的嚎叫太過慘烈導致自己出現了幻聽,還是沒有腦袋的怪物再通過別的什麼發出聲音。
獵人者的身軀還在像蛇一樣扭動,蠍尾骨尖不停的豎起落下,拍打著身下那灘骯髒的渾濁的液體。大威德明王法相歎了口氣,想早點結束這怪物的生命,他提起明黃的長槍,朝蠍尾投擲而去!
明黃長戟準確的此中了蠍尾的頂部,大威德明王法相突然聽到一聲巨龍般的吼叫,緊接著整個地板都抖動起來!
蠍尾並沒有因為明黃長戟而倒下,反而越扭越高。緊接著,亮綠色的藥劑產生的白色輕煙開始盤旋,某只彷彿綠色油燈的東西射出光芒,穿透了陰霾。
大威德明王法相與之四目相對,想確定這個怪物究竟是什麼——
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