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介意我和姐姐受到的傷害,還是介意你對神許下的承諾!?」蠟黃少年嘶吼著,像一發蓄滿力量的炮彈一樣撞向自己的哥哥。
寒沙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屈膝、側踢,再次把這個不聽話的弟弟踹到沙石牆壁上。「到此為止吧。」他把目光重新定格在夏啟身上。
夏啟手腕上的傷口還沒有來得及癒合,鮮血仍在順著他的臂膀流淌。
他見過自己的血,見過很多次。可那些都與這次不同,它的色調從未如此驚心動魄,從未被黃沙映襯的如此耀眼。就好像他之前看到的自己的鮮血都是混沌誇張的贗品,而這次才是真正的顏色。血跡的邊緣,是淡淡的粉色。
寒沙審視著他,用嚴肅到幾乎誇張的眼神打量著他,似乎要把他內心所有的思想看穿。「我們與混沌近在咫尺。」寒沙說了一句夏啟不怎麼明白的話。
寒沙是在同情自己嗎?夏啟用力的掙扎著,但是僵硬的雙臂依然凝固在空中,紋絲不動。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傷口的鮮血止住了,上面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寒冷瞬間刺透了他的骨頭。
「我們?」夏啟忍著劇痛,臉上浮現出令人惱火的淺笑:「我跟你可不一樣!」
暗黑色的火焰迸發而出,將手臂上凝結的白霜一掃而光!
「不要!」蠟黃少年伏在地上大聲嘶吼著。
夏啟才管不了那麼多,他攥緊了星芒之角,全力向寒沙劈去!
寒沙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星芒之角卻在離他額頭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夏啟的雙臂又被凝固在了空中!
怎麼會這樣!?夏啟覺得已經將體內的暗黑火焰提升到了極限,這麼高的溫度難道還不能融化白霜嗎?他驚訝的看著自己失去知覺的胳膊——哪裡還有白霜?分明是一層堅硬的白玉!他猛地醒悟過來:剛才蠟黃少年那句撕心裂肺的「不要」,並不是維護他的兄長,而是警告他不要用暗黑火焰——白霜在融化後變成了白玉,越是溫度高,白玉就越堅固。「可惡!」
寒沙一拳擊中夏啟的腹部,巨大的衝擊力使他重重的撞向沙石牆壁。星芒之角脫手而出,滾落在柔軟細沙之中。夏啟師徒維持站姿,可雙腳卻虛弱得無力支撐身體。他結實的腹部在寒沙一擊之後也失去了知覺,上面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唔!」冰冷的刺痛感侵入五臟六腑的同時,他感覺暗黑火焰在他體內盤繞,就像繃緊的弓弦上利箭一樣。
不行!必須壓制住暗黑火焰!不然整個上半身都會被玉化!夏啟牙齒都快咬出鮮血來了,但是放縱暗黑力量是一回事,壓制它們又是另外一回事!暗黑火焰不停在夏啟的體內翻騰咆哮,像一條不滿意的巨蛇,它毫無顧忌的左衝右突,完全不在乎給夏啟造成的疼痛。
寒沙的攻擊沒有半分的憐憫,沒等夏啟調整,他就毫無徵兆的出現在夏啟身後,又是重重的一拳,將夏啟狠狠的摔到對面的沙石牆壁上。
沙子混著鮮血竄進了他的嘴巴裡,劇烈的痛楚橫穿夏啟的整個軀體,從如烈焰焚燒的肺部扯出一陣乾咳。暗黑火焰的力量再次如潮水般湧現,讓他的其他念頭都變得渾濁不清。夏啟使勁的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他渾身僵硬,但至少還沒有被玉化,可這樣下去,自己毫無勝算,寒沙會一拳一拳的把他打死。
寒沙抬起腳,踩住夏啟的臉。「死亡並不痛苦,活著才是。」
「是嗎?」琥珀大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她雙手放在額頭掛著的琥珀石之上,冷冷的說道:「那你就先去死吧!凝脂卍鳳凰!」透明色的鳳凰旋轉著衝向寒沙。
但是寒沙的速度比凝脂鳳凰要快上很多!
「卍白霜!」寒沙閃現到琥珀大小姐面前,朝她揮出了致命的一拳!
「唔?」寒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琥珀大小姐沒有選擇躲避白霜之拳,反而緊緊地抓住了他!她的指甲猶如天鐵澆築的鷹爪一般,深深的嵌入了寒沙的羊脂白玉一樣的皮膚裡。
緊接著,半空中盤旋的凝脂鳳凰呼嘯著衝他們俯衝下來!
「琥珀!」夏啟眼睜睜的看著凝脂鳳凰將他們吞噬,激起巨大的沙塵。他來不及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只能任憑水霧在視線中模糊。
沙塵漸漸散去,巨大的琥珀凝脂將寒沙和琥珀大小姐牢牢的包裹在一起。他們還保持著凝脂鳳凰衝擊時的那一霎那的表情。琥珀大小姐臉色青黑,似乎在忍著巨大的痛苦,嘴唇沒有半點血色,但她的雙瞳中卻凝聚著從未有過的決心。而寒沙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恐,反而掛著莫名的笑意在唇邊舒展。
這種笑意讓夏啟怒意叢生,他體內的暗黑火焰加速了翻騰,他有些控制不住了,只覺得身體在慢慢的變得冰冷而堅硬。他的雙臂已經變成徹徹底底的玉石,這讓他沒有辦法從兜裡掏出恢復之源。沒有恢復之源,他就無法擺脫目前的狀態,也沒有辦法救琥珀大小姐!他把目光轉向蠟黃少年。
蠟黃少年背靠著沙石牆壁倚坐著,他大口的喘著氣,冷眼觀看著夏啟痛苦的表情,「你還沒有摧毀掉碧玉之心。我的哥哥不是這麼輕易就能打敗的。」
什麼?!夏啟猛的打了個冷戰,他這才注意到空氣中的溫度正在急劇下降,這絕對不是好現象,寒冷只能刺激火焰的反擊!他體內的暗黑火焰再也壓制不住,呼的一下衝了出來!白霜在灼熱的溫度之下融化,但白玉隨即在身體上形成——他要被玉化了。
而另一個更大的危險接踵而至。低溫將琥珀凝脂變得脆弱不堪,寒沙的笑意越來越清晰了。很快,第一聲清脆的破碎聲傳進了夏啟的耳內,緊接著,圍困寒沙的琥珀凝脂片片碎落,寒沙重新出現在他面前。
「我被神祝福過,」寒沙不緊不慢的說道:「我是不死之身。」
「你是被詛咒的。」夏啟眼瞳中的暗黑火焰越來越猙獰。
「你這樣做,只能加速自己的死亡,」寒沙笑的很開心:「你越是反抗白霜,玉化的就越徹底,先是你的皮膚、肌肉、然後就是內臟、骨骼。最後,你的意識就會徹底消失,而沒有人能救得了你。」
「哼,」夏啟倔強的回應道:「是沒有人能救的了你吧!你付出了一切,得到了什麼呢?」
寒沙沉默了一會兒,緩緩的舉起了手刀,「你永遠不會知道。」寒光一閃,手刀夾雜著徹骨的低溫朝已經玉化大半的夏啟劈去!
他根本沒有辦法躲避!
「鐺!」一陣金屬鉸鳴聲迴盪在整個中央祭壇。
夏啟舉著雙臂,將手刀穩穩的擋了下來!暗黑的火焰越來越烈,他身上冒著絲絲白氣,白玉正在各個部位上消退!
「不可能!熱量只會加速玉化!」寒沙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夏啟的眼瞳裡閃耀著寒冷無比的殺意,「並不是所有的火焰都是熱的。」雖然他沒法控制暗黑火焰的燃燒,但在最後一刻,他成功的將其轉化為冰火冷焰。
「什麼?!」冷、冷焰?寒沙絕不相信,他雙手飛快的結印,那結印的速度是夏啟所見過的最快速的動作:「卍白霜!」空氣中的溫度驟然降低。藉著低溫,他的動作更加飄逸灑脫,還沒等夏啟做出反應,他就閃到夏啟的側面,猛的勒住了他的脖子!寒沙白玉一般的手臂會讓白霜在夏啟的喉嚨處出現,並且奪走他的呼吸——
但是白霜並沒有出現。
寒沙只覺得自己的手臂快要裂開了,一股鑽心的疼痛反噬了過來,這種疼痛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了——寒冷。這明明是他獨有的招數!
他慌忙鬆開了夏啟。但是夏啟卻並沒有鬆開他。夏啟身上的白玉在寒冷的暗黑火焰中消失殆盡,扭動的冷焰順著他的手臂,直直的咬住了寒沙的手臂。
白玉迅速在寒沙手臂上凝結,很快化解了冷焰的威脅。這樣的情況讓寒沙連連的倒吸著冷氣,不過他不認為一點點會冰冷的暗黑火焰就能打敗他,他緊了緊手臂上麻痺的肌腱,攥起拳頭,再次朝夏啟撲了過去。
沒有了玉化的禁錮,夏啟的動作明顯靈活了許多,他每次揮動拳頭都會讓冷焰飛舞,但卻始終無法擊中寒沙。他越來越覺得剛才凍住寒沙的手臂只不過是一時僥倖而已。
寒沙的戰鬥經驗比他更為豐富,他就像流動的沙子一樣,讓夏啟無法使出力量。但是對抗越久,寒沙就越驚訝,剛開始他似乎還能每拳必中,但是現在卻僅僅能勉強躲避過夏啟的冷焰。他瞅見空檔,奮力打出一拳,夏啟卻直接用拳頭迎了上來!
「卡!」
寒沙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也聽到了玉碎的聲音。空氣瞬間凝固,低溫彷彿讓整個祭壇的時間停止了下來!寒沙不知道他這樣跟夏啟僵持了多久,可他清楚的明白在這樣下去,冷焰會徹底的吞噬他的軀體,他的肌肉被不時發作的劇烈痙攣磨成了一條條無力的帶子,就連骨頭也在冷焰的炙烤下疼痛無比。
完全不應該這樣的,他是應許之神選定之人,他能夠擊敗肆虐的黑沙風暴,他擁有不死之身,不衰之容,他活了二千多年,可還沒什麼能讓他感受過肌肉和骨頭的疼痛!這種疼痛讓他突然覺得自己軟弱的像個人類!
人類嗎?他恨這個字眼。寒沙使出了全力,他必須把——
一柄鐮刀狀的鋒利武器從後刺穿了他的胸膛。寒沙驚愕的扭頭看去——他親愛的弟弟,正握著星芒之角的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