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走出不遠的老者,回頭看了他們幾眼,然後折返回來,來至近前問:「小老兒,看幾位是不是被銀龍邦嚇壞了,恐怕不敢去找旅館住宿了吧?」
魯大戶這時恭敬地回道:「是啊,老大爺,剛才聽你這樣說來,這銀水縣所有的店舖恐怕都是銀龍邦控制了,我們隨身攜帶了許多銀兩,我家公子恐被那些歹人所劫。」
「請問老先生尊姓大名,可知道有沒有容我們安身的去處?不要求條件多好,只要可以高枕無憂即可,住宿的錢我們照付。」陳小丁特意向老者打聽可靠的住處。
老者慈祥地一笑道:「公子,你們算是和我有緣之人,小老兒姓劉名成,看你們也都是正派的生意人,我家宅子不大,但還有兩三間空房,收拾一下可以勉強住下。不知道公子是否信得過劉成?」
一聽有住處,還是這位與銀龍邦有仇恨的劉成老者自家的民房,眾人紛紛高興地道:「信得過,信得過。」
劉成側身一揮手,高興地道:「那就隨我回家吧,我家在東城,靠近城牆,倒也安靜適合居住。」
陳小丁心中感激,拱手謝道:「那就謝過劉員外了,您請!」
眾人在劉成帶領下,穿過幾個街口,遠遠看到了高聳的城牆,劉成回頭對眾人道:「公子,這條街道的盡頭就是小老兒的家園。」
走到街道盡頭,一處不是十分高大的院門上掛著「劉府」的匾額,劉成笑道:「眾位,裡邊請吧。」
劉成引導著幾個人走進院落,院落不大,院中央有一座假山,假山周圍的花壇中多種花朵還開的正艷。南方的確是與北方有大不同,這深秋之際尚有鮮花可看,只是這銀水縣裡處處埋藏了與這美麗景致極不相稱的殺氣。
走進客廳中,一位老婦人隨後跟進來,劉成對她吩咐道:「這是我賤內。老婆子,你到後院,去把那兩間空房收拾一下,那間稍整潔點的房子就讓這兩位姑娘住下,三位小哥住另一間。順便讓兒媳婦把鋪蓋都鋪好。」
老婦人笑著應了一聲,轉身去安排。劉成讓眾人坐下,拱手問道:「幾位來到劉某的家中,我還不知幾位大名如何稱呼呢?」
陳小丁躬身一揖道:「在下周達貴,這幾位都是我的家丁和丫鬟。劉員外和夫人如此菩薩心腸,我們心存感念,謝謝!」
幾個人都和劉員外自我介紹,大家落座聊了一會兒天。這時,門外走進來一位青年向眾人行禮道:「父親,飯菜已備好,請和幾位客人過去用餐吧。」
劉成介紹:「這是我兒子劉寶,大家請隨我去用餐吧。」
來到一間不大的屋內,看角落裡有灶台等廚房用具,屋子中央的飯桌上擺了有七八個菜,一看就知道這家人的日子過得不算寬裕。這待客的飯菜也就只是一些家常菜。
劉成不好意思地道:「幾位朋友不要見怪,我這家裡自從家業被銀龍幫奪走後,就開始衰敗,沒有了賺錢的買賣,只好將就著吃得飽。」
陳小丁眼圈一紅,他想到了自己的爸媽和姥爺姥姥,眼前這位真誠的老人即便是自己平日裡省吃儉用,來了客人也要傾盡所有招待好客人,他和自己的家人都是值得自己好好愛戴的。
「老人家不要見外,我們既然來到貴府就當你們也是家人一般親切,你們平日裡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至於說到費用,我會讓手下人按照住旅館的費用給老人家照付,就這樣我還是一萬個感謝。」
眾人落座,大家吃了一頓溫馨的家宴,李銀行和魯大戶這兩個平日裡饞嘴的傢伙此時也沒有了過多的話,陳小丁看到他們似乎也在偷偷流淚。這劉府的感覺讓他們想到了各自的家人。
陳小丁就這樣在劉府居住了下來,劉員外一直勸他最好不要在這兒久留,一個外鄉人如此招搖地帶著眾多家丁和女眷,攜帶貴重物品,恐怕時間一長會讓銀龍幫的歹人得到消息,對他們下黑手。
聽完劉員外的話,陳小丁反倒呵呵一笑,反過來勸慰劉員外,說他們此次來是做了十足的準備的,並且都有防身的本領,想必銀龍幫的匪徒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注意他們。生活上就有勞劉員外打理了,費用就按照旅館的價格照付。
劉員外一聽不高興,說這樣是讓他蒙羞,他老漢本是好客之人,之所以不挽留他們,是替他們安全著想,既然公子決定留下來,他一定會照顧好大家。陳小丁解釋道,劉府一家人還要生活,我們在這兒居住已經是打擾,如果不受些必要的費用,我們只好另尋他處。
劉員外這才接受了陳小丁等人照付銀兩的條件,大家都為遇到了真誠的朋友感到高興,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
在劉府安頓好,陳小丁等人就經常出去逛街,結識當地的百姓,向他們打聽所有感興趣的事情。通過一段時間的瞭解,整個銀水縣的大體情況有了一個大致瞭解。
這銀水縣人口有五萬人之巨,畢竟是富甲一方的江南重鎮,由此可見一斑。但銀龍幫依然在此地有了全盤的掌控力,至少在商業上沒有人可以隨意和他們抗衡。
那些縣城裡叫得上名號的大鋪面、老字號,無一例外都被銀龍幫劫掠為他們所有。餘下的一些小店舖,在苦苦經營時還要向銀龍幫繳納管理費用,實為保護費。
銀龍幫幾年在此地攫取了巨額財富,他們的幫主就在縣城南郊建造了一個「龍莊園」,裡面最有特色的建築就是由唐一飛親自設計、督造的銀龍殿,斗拱飛簷,大氣壯觀,規模豪華程度絲毫不遜於未然都城的王宮。
之前銀龍幫剛剛崛起時,唐一飛是用賄賂的手段收買當地的縣令、衙差等官府中的人,在勢力逐漸強大後,他把手伸進官府中,利誘加威脅。所有官府中人除去有王國的俸祿可拿,還有銀龍幫的同樣數量的銀兩相贈。不想要啊?那好辦,就等著吃黑刀吧!
即便官府中尚有正直之人在此大局面下,也被裹挾著成為了唐一飛銀龍幫不在冊的徒眾。
控制官府之外,唐一飛還在縣城內分區域建了銀龍幫的三十個分堂,隨便哪兒有點風吹草動,他大令一下,即可就有上百徒眾就近出動去控制局面。整個銀水縣就這樣牢牢控制在他的手掌中。
至於說到王國全境的銀龍幫大的分堂也有幾十處,徒眾足有數萬人之多,成為未然國內第一大幫派。這也是令未然王國國王迅戰最頭疼的事情之一。
因為銀龍幫與官府中人關係盤根錯節,互相都有勾連,他們把可能的對銀龍幫不利的訴狀,要麼下黑手除掉告狀人,如對方也不好惹就用錢財擺平。
迅戰國王心有剷除銀龍幫的想法,卻始終找不到一個突破口,加上年事已高,對他來說真是有點力不從心。
經過了幾天悄悄進行的探訪瞭解,陳小丁有了一個大概瞭解,他決定首先要改變一下銀水縣百姓對銀龍幫勢力的懼怕心理,要讓他們看到銀龍幫也不是可以一手遮天的,即便這兒就是銀龍幫的老巢。
這天一大早,陳小丁等人吃過早飯,一同出了劉府,來到縣衙外看大老爺升堂問案。為了安全,他們之間故意裝作不相識,拉開距離站在了人群中。
等到縣太爺升堂問案的時辰,只聽得大堂之內,兩班衙役齊聲高喊「威……武」,銀水縣縣令張超浮腫著腮幫子出現在了大堂一角。
只見張縣令看看那堂案之後的座椅,又瞧瞧外面的民眾,他知道沒有人是主角,主角只有一個,那就是他,這麼多人來圍觀其實就是為了一睹他被打臉的奇觀。
每天如噩夢一樣的必過的程序,想到此,張縣令歎口氣,整理一下官服、官帽走上大堂之上的案台落座。
咳嗽兩聲,張縣令問道:「今日有沒有人來告狀喊冤?」下面無人應答。
咬咬牙,張縣令說出了他最不想說的那句話,「若無人過堂,退堂。」。因為說完這一句,正戲才開始上演。
捕頭黃標走上前,拱手施禮道:「且慢,縣令大人,我有事問。」這黃標是銀龍幫幫主唐一飛安插在縣衙的小頭目,一張尖嘴猴腮臉,兩隻黃豆大小眼,蒼白的臉皮格外扎眼,矮瘦身材,官服在身上晃蕩。
張縣令慢慢地如擠牙膏一樣說;「你且講來。」
黃標回轉身搬一把帶靠背的椅子坐了下來,這讓陳小丁等人不禁錯愕,這公堂之上哪兒有衙差坐下和縣太爺對話的份兒?
黃標一擺手,另一位衙差從班列中走出來,來到縣令大人面前,擼起衣袖,「砰」一把竟抓住張超的領口,「啪啪」右手左右開弓打了縣太爺兩個耳光。
這一幕徹底讓陳小丁等人目瞪口呆了,可讓他們吃驚的還是周圍民眾的反應,沒有人表現出驚異的神情,更多的似乎是看大戲看到精彩處的歡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