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易的身形,明顯的震動了一下。他望定了何致遠,卻不說話,只是緩慢卻堅決的搖了搖頭。
「你看,他也曾說過,你是不會領情的,你們兩個啊……」何致遠苦笑,轉向了何珊珊:「姍姍,我記得你對在國外服務器玩遊戲很不喜歡,老爸幫你建立一組華夏服務器好不好?」
「方易不喜歡的,我也不喜歡!」何珊珊很直接的在父親面前袒露了情懷。反正自己已經打定主意要倒追這個男人了,老爸知道了又怎麼樣?
所以何珊珊回答完之後,就很堅決的握住了方易的手。她甚至能夠感到,方易的指間在微微顫抖。那個要和父親合夥代理暗黑3的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會讓方易如此的難過?
「看來,我對我女兒的反應,也沒有料差。」何致遠聳聳肩膀,眼中那歡喜的光芒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住。
「好了,不談這個了。我們回家!」
「嗯,我們回家!老爸,我來攙著你!」何珊珊伸手去攙何致遠,另外一隻手卻是拉住了方易,極其不願放開。
「抱歉。」方易笑的溫煦。可是他的手,卻很堅決的擺脫了何珊珊。
「我想一個人走走。珊珊,你送伯父回家吧。路上小心。」
何珊珊當然老大不願意,可是方易很堅決的樣子,卻是沒有再說話,立在原地,目送著方易慢慢的融入了人群,最終消失在了街角。
石中雅和唐詩林雪珂三個人,見到何珊珊扶著何致遠回到了車子。可是卻沒有見到方易,不由好奇的詢問了一下。
「他心情不好,想一個人走走。」何珊珊黯然說完,何致遠無奈的看了女兒一眼。這孩子,還真是毫無心機啊!
「那我們還是回醫院吧。」唐詩可沒忘記自己照顧林雪珂的責任,於是幾人便在這裡分了手,何珊珊同何致遠回家,另外三人也是各奔東西。
花間市的海邊,碧藍的海浪不斷拍打著柔軟潔白的沙灘,激起了雪白的泡沫。攜帶著海水腥味的海風吹過,將海邊獨坐的方易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方易的身後,是一座精巧雅致的小亭子。他靠著亭子的欄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天邊的日頭,便在他幾乎紋絲未動的剪影中慢慢西墜,黃昏的天邊,一行海鷗鳴叫著飛過了長天。
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孩子,捧著飲料和漢堡,慢慢走過了沙灘,凝立在了方易的身後,輕輕的說道:
「吃些東西吧。你這個樣子,已經維持了好幾個小時了。」
方易默默轉過身,迎上了石中雅那關切的眼神。這個平日裡精緻的女孩子,此刻臉上是日曬後的緋紅,而她那幹練清爽的馬尾辮,此刻已經被海風吹得凌亂不堪。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方易接過石中雅手中的飲料。
「小時候,你一不開心,就會來這裡坐著。我可沒有忘記啊!啊,你看,晚霞,好美啊!」石中雅坐在了方易的身邊,很謹慎的向著方易的方向靠靠,見他沒有反對,變本加厲的湊近了他,身上那淡淡的幽香毫無遮掩的傳入了方易的鼻腔。
方易望著天邊燦爛如火的雲霞,輕輕搖了搖頭。石中雅對自己的好,他怎能體會不出來。可是有些事情,優柔寡斷只會給雙方帶來更深的痛苦和裂痕,倒不如當面把話說清楚。
「中雅,你今天,就在海邊坐了一下午嗎?所以你知道我一直在這裡?」
「嗯……」石中雅點點頭,忽然見到方易的臉色很嚴峻,話鋒立刻一轉。
「其實也不全是……我離開過,去買飲料啊!」
方易無奈搖頭。石中雅這種小心翼翼的性格,用在工作上確實可以叫做謹慎。可是用在兩人相處之間,卻是讓人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覺。比較起來,倒是何珊珊那種爽直的性格更令人喜歡。
「中雅,我們談談好嗎?」
方易轉過頭,很認真的看著石中雅。
「談什麼?」
石中雅轉過頭,迎上了方易隱含歉意的目光。她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些蒼白,舉起飲料杯匆忙喝了兩口,因為太著急,不小心被嗆到,立刻劇烈的咳嗽起來。
方易默默伸出手,為她輕輕的拍打後背,好一陣,石中雅才平緩過來。
「我想談……」方易剛一開口,就被石中雅打斷。
「等一下。」
石中雅將手中的飲料一飲而盡。拿著飲料杯,裝了滿滿一杯海砂,然後倒扣在了地上。
「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建築一個沙灘城堡。然後我們再談?」
石中雅的眼中,已經有了荏弱的淚光,楚楚可憐的仰頭望著方易,讓他也是不忍心說出下面的話,歎息一聲,方易用自己的飲料杯裝了一杯海砂,墩在了石中雅的沙子杯旁邊。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默默的將一杯一杯的沙子堆積雕塑。很快,一座半人高的沙灘城堡便矗立在兩人的面前。
「那個時候,我們經常來這裡堆城堡。記得嗎?」
石中雅癡癡凝視著這座城堡,幽幽的說道:「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充滿了幻想的小女孩。每次堆完了城堡,我就會想。如果我長大了,如果可以在這樣一座城堡裡,和心愛的人牽手,會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中雅,我覺得……」方易這時也是感慨萬千。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現在想起來好像還在昨天一樣。可是逝去的時光,雖然是不知不覺,但畢竟真實的存在過,並且改變了很多東西,沒有人可以倖免。
石中雅伸出一個手指頭,堵住了方易的嘴唇。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現在,先聽我說好嗎?」
「那時候,我曾經對著月亮許下過誓言。這一生,我只牽你的手!後來,你去了美國,杳無音信。我沒有忘記自己的誓言。我一直在等一個渺茫的未來。再後來,你回來了,雖然你並沒有主動聯繫我,但是我依然去粘著你,每天都擠出時間去找你,哪怕是在一邊看著你和她們玩遊戲,自己只做一個無關緊要的配角。我依然願意。」
方易望著石中雅那美麗的側臉,聽著這個女孩不知在心中積壓了多久的情感慢慢傾訴,早就措辭好了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來。
「那天,你從商場,因為一個女孩子而跑進了大雨。你知道嗎?我的心很疼!可是,我依然沒有後悔當初的決定,我願意一直等下去。」
「我奢望,或者會有一天,你會被我感動。然後,我們在一起。有一所不大但是很溫馨的房子。你坐在那裡玩遊戲,我就在一邊看著你,為你編織冬天的毛衣……」
石中雅說著說著,已經泣不成聲,她轉過淚痕斑駁的俏臉。
「可是,這些終究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夢。就好像這座沙子堆積的城堡,很快就會被海水捲走……」
石中雅轉身抱住了方易,閉上眼睛,揚起了嬌艷欲滴的紅唇。
「你要說的話,我已經明白了。方易,吻我!然後我會離開的。再不會糾纏你!」
方易伸出手,貌似平靜的拭去了石中雅臉上的淚痕。他並不是無情的人,石中雅的這番表白,讓他的心中就好像海邊的潮水一樣波瀾萬丈。這個女孩子,默默地等待了自己這麼多年,自己,到底在顧慮些什麼呢?
雖然自己並沒有做好迎接一段新的感情的準備,但是,如果就讓石中雅這麼傷心欲絕的離開,自己是不是太絕情了呢?
其實,中雅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方易一咬牙,開口說道:「中雅,其實我並不是不喜歡你,或者,我們可以試著從今天開始……」
石中雅的臉上,喜悅的光芒嫣然綻放。她沒有想到,自己這番表白竟然收到了奇效。原本處在絕望的邊緣,沒想到卻是柳暗花明。看來,戀愛這種事情,也要發揮自己的長項,用言語去打動……
「咳咳!」
石中雅的興奮,卻未免來的太早了一些。突如其來的咳嗽聲,打斷了方易的話。兩個人轉過頭,何珊珊背著雙手,沿著長長的海岸線走了過來,夕陽在她身後將她的影子反映到了她的身前。逆光之中,兩人也看不出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