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真的什麼也沒有做!」唐詩坐在林雪珂的床上,低頭抹著眼淚,哽咽著說道。
第五十六遍……林雪珂心中無奈,這是唐詩進房間之後,這句話重複的第五十六遍!雖然對這妹子的偏執實在是有些無語,但是林雪珂的臉上依然是演技九十五分的真誠。
「我相信。你們什麼也沒做!」
「不,其實你並不相信!」唐詩滿臉淚痕的仰起頭,歇斯底里的說道:「你騙我,其實你們都沒有相信!沒有人相信我!」
「雖然你不相信我相信你們什麼也沒有做。但是我真的相信你們確實沒有做什麼。」林雪珂費力的說完這繞口的話,拉著唐詩的手,走到了落地窗前。
「你看。」林雪珂抬手指著天際高懸,好像冰盤一樣的圓月,笑著轉頭問唐詩:「漂亮嗎?」
「嗯。」唐詩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心裡納悶林雪珂今天的劇本到底是什麼風格的。
「只可惜,再漂亮的月亮,借的也是太陽的光芒,如果失去了太陽,月亮將會是一個遍佈環形傷疤的醜陋星體。」林雪珂指指自己的鼻子,俏皮的說道:
「所以我曾經對著月亮許下過誓言。我絕不會像月亮一樣,成為依附別人的存在。我寧可做一顆小小的星星,掛在天上,眼睛眨啊眨的,雖然不像月亮那樣光華四射,但是我驕傲的是:微弱的光芒,是我自己發出來的。」
「所以你沒有必要去那樣在意別人的看法。就好像星星沒有必要去乞求太陽的光輝。」
原來她今天的劇本風格是小清新的勵志啊!唐詩心底思忖,剛才她的眼淚流啊流的,把心裡的委屈的流出了不少。這時感覺也好受了不少,已經有心思在心底吐槽了。
她剛要感謝一下林雪珂的勸慰,忽然,窗子外面的一幕,像磁鐵一樣把她的目光牢牢吸引了過去。
牽手了!珊珊和方易……牽手了!
唐詩瞪大眼睛盯著窗外那韓劇般溫馨唯美的一幕,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而正在扮演自己角色的林雪珂,被唐詩的目光所指引,也望到了這一幕,這位敬業的演員,也因為這突然的變化而忘記了自己的角色,從演員自動切換到了觀眾的看戲模式。
當然,兩位觀眾所見的,只是半途的劇情,並且因為距離燈光的關係,落在眼中只是一些模糊的鏡像與片段。而方才被他們兩人用來作比喻的天際明月,則是從頭到尾高|清無|碼的見證了這段完整的劇情。
時間倒撥回幾分鐘之前,方易快步追上準備回房的何珊珊。
「我看到你家後面有一個小花園,可以帶我去逛逛嗎,就當陪我……賞月了。」
「腿長在你自己身上,花園就在下面,我家沒養狗!」何珊珊面無表情,用三條不太連貫單獨成立的理由,很乾脆的回絕了方易。
「我有些話想和你談談,很正式的那種。」方易自顧轉身向下走,似乎是料定了何珊珊一定會跟上。
「談什麼?你和詩詩的事情嗎?我可告訴你,詩詩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如果你欺負了她不對她負責的話,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何珊珊一邊跟著方易下樓,一邊很堅決的說著。渾然沒注意自己似乎很沒有原則的說。
「你家的花園,真的很不錯。我很喜歡!」
方易穿行在草木蔭盛的林竹之間,夏夜微風輕送,天際明月高懸,灑下了如霜的白光,透過搖動的竹影,在他們兩人身上搖曳出斑駁的影子。
尚未入眠的昆蟲,在草木間清脆的鳴唱,螢火蟲揮舞著點點微綠的光芒,在兩人周圍飛舞,這種靜謐夢幻的環境,讓何珊珊焦躁的心緒平復了幾分。利用地形這種操作,方易可不只是在遊戲中使用的。
「你到底要說什麼?」
何珊珊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的語氣,因為這仲夏夜的清風明月,螢火點點,變得輕柔起來。
「說說發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一些事情吧。」方易在小池塘面前停住腳步。幾張荷葉托著蓮花,在水中亭亭玉立,發出了香遠益清的味道。
「我的父親,去了很遠的地方。而我一直都是母親單獨撫養長大的。」方易仰頭望著明月,聲音如同月光一樣清幽飄渺。
何珊珊雖然性格比較強硬。但是其實這妹子的心裡,也是很柔軟易感的一個女孩子。只不過很多時候,她都用自己偽裝出來的強勢掩蓋過去而已。
聽著方易那略帶傷感的話,她自然不會發什麼小姐脾氣,側著耳朵傾聽起來。
「我的媽媽,是一個性格非常開朗的人。呃,很多時候和你有些相像。我們相處的時候,很多時候,都是她在說,我在聽。於是現在,我變得不是那麼愛說話,而是喜歡傾聽。」
方易搖搖頭,苦笑一聲:「但是這並不影響我的性格。在當年,雖然是一個單親的孩子。但是我的興趣非常廣泛,籃球、音樂、電腦、還有健身,那個時候,我從來不知道,世界上有什麼事情,像烏雲可以掩蓋天空。後來,我成為了一名交換生,獨自去了美國。」
「在美國,我交了很多的朋友,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和喜歡做的事情。組建樂隊,參加各種patty,總之,就是很嗨皮的那種活法。而遠隔重洋的媽媽,打給我的電話越來越頻繁,被我覺得總是絮絮叨叨的,有時候,我就很乾脆的掛掉了電話,我變的有些厭煩起這種關懷來。」
何珊珊側頭看著沉浸在回憶之中的方易,她分明見到,方易的眼睛,在月色下反射著微微的晶瑩。
「後來,母親的噩耗傳來,我才知道。那個時候,媽媽就已經知道自己患上了絕症。每日裡越洋電話的絮叨,其實,是她想給自己的孩子,把此後半生的關懷,一點點的補上啊……」
「而我,卻在當時漠視了這一切。將這一切完全的當成了理所當然。直到我知道她去世的消息,從美國趕回來的時候,卻只能見到一個冰冷的骨灰盒……我甚至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對她說聲『對不起』……」
方易長歎一聲,仰首望天,眼眶中的兩點晶瑩,在月光下分外的醒目。何珊珊只覺自己心中某個柔軟的地方,被什麼深深的觸動了一下,方才初見方易唐詩在一起的那些不愉快,此刻已經隨著夏夜的微風離體而去。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拉住了方易。
這個畫面,就是唐詩和林雪珂在樓上所見的畫面。而兩人因為距離的關係,並不能聽到兩人在說什麼,就看見何珊珊側過頭,對著方易喃喃低語,很親密的樣子。
「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我想,你的媽媽也不希望你沉浸在這些回憶之中吧……」何珊珊努力的組織著勸人的詞語,奈何這活實在不是她擅長的。儘管心中對方易同情的一塌糊塗,可是真要用煽情的話表達出來,還真是相當的困難。或者,珊珊和林雪珂應該比我勸人更合適吧。
所以何珊珊只能用力拉著方易的手,用掌心的溫度來傳達自己的關心。畢竟人家在自己重病的時候背著自己去醫院,並且平時毫無報酬的為大家烹飪。最重要的是,這人在遊戲中為自己打開了一扇門,讓自己接觸到了一個從未企及過的世界。所以,何珊珊絲毫不認為自己拉著方易的手,有什麼違和的地方。
「你還有我們三個朋友,還有……詩詩……」何珊珊沒發現自己這話有多不合邏輯,唐詩也是包括在這三個朋友之內,她又單獨提了一遍,這顯然是對於方易和唐詩的關係,已經下了結論。
方易自然能夠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他拉著何珊珊坐在了修竹下的長椅上,開口說道:「剛才我和詩詩在她的房間,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只是在商量一件事情。一件讓我們很難啟齒的事情。」
「很難啟齒?詩詩有了?」
何珊珊試圖用輕鬆的語氣,來驅走方易眉間的陰霾,卻換來了方易的滿臉黑線。這人的思維太跳脫了吧……
「不是,是關於你的。我一直在猶豫,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訴你。而今夜,我正是去和唐詩商量這件事情,可是誰知道你去敲門,詩詩不小心按錯了燈的開關,於是,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何珊珊選擇了百分百相信方易。畢竟方易的前科非常好,沒有說謊的記錄。再說何珊珊掩耳盜鈴的認為,自己對方易的好感沒人會看出來,甚至事實上連她自己也不能確定……自然也就不會認為人家有必要要編謊話來欺騙自己。
不過,那段先揭過去……剛才方易所說的和自己有關的?難以啟齒的?何珊珊的性格,又怎能容忍別人說話說一半呢?更何況是和自己有關的,在好奇心極度旺盛的人民女警面前,那自然是坦白從寬了。
於是何珊珊就很彪悍的瞪住了方易。
「什麼事情,老實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