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你回來了!」得到方易通知的何母,自然早有準備,一臉盈盈笑意的迎了上來。拉著自己的寶貝閨女左看右看的,高興的不行。
「媽……」何珊珊滿臉黑線的掃了媽媽一眼,示意旁邊還有一個活人存在。
何母從善如流,轉頭再看向方易,就換上了矜持的笑容。
「呵呵,小方啊,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東西,見外了不是。」
何珊珊撲哧一笑,小方……小芳……。這個名字起得不太好,小方?小易……小姨的,這個名字太不科學了。讓長輩很為難啊。
「阿姨好。」方易不露聲色的點點頭。對於何珊珊心裡想的那些事,他是一清二楚。出於禮貌,他開口問道:「伯父的身體好些了嗎?」
「聽說珊珊要回來,這不血壓馬上落下去不少嘛。來來來,別站在這裡說話了,我們去二樓客廳。」何母轉身帶著方易何珊珊上樓。
「難道我還具備降壓的功效?這個很奇怪啊!」
何珊珊小聲嘀咕著,音量卻正好放到母親能夠聽到的程度。方易見到何母的身體明顯一滯,不由警告的掃了何珊珊一眼。
何珊珊俏皮一笑,主動接過方易手中一些禮物,算是變相的服了個軟。
在二樓客廳等候的,除了何父,還有方易曾經見過的一個人,何珊珊的表哥,市第一中心醫院的院長陳放。見到方易進來,正在聊天的何父與陳放一起站起來迎客,倒是讓方易小小的驚詫了一下。
因為何父雖然是一身隨意的家居便裝,可是那種久居上位,不怒而威的氣勢,配上他儒雅的相貌,顯然是一個事業有成的人,可他對於自己這麼一個陌生人如此的客氣,倒是很有涵養的一個人。
「方易?」
何父的表現顯然要比方易想像中還要低調,主動走到了方易的面前,伸出手:「何致遠,珊珊的父親。」
「伯父你好!」方易伸手與何致遠握手,順便不露聲色的微微碰了一下身邊的何珊珊。
「……爸,好點了嗎?」何珊珊美目一掃,父親的鬢角,已經有了微微的霜染,雖然還對他當初的做法耿耿於懷,但是正如方易所說,血,畢竟濃於水,這時這時見到闊別幾月的父親,已經有了微微的老態,心情也是有些小小的激盪了一把。
「沒什麼大礙。」
何致遠當著方易和陳放兩個晚輩,顯然不可能像何母那樣一臉掩飾不住的笑容。只是他眼角的魚尾紋,也是輕輕蕩漾了一下。
「我們,去那邊談談?」何致遠雖然用的商量的口氣,可是他的手,卻不容置疑的指向了書房的位置。
「你幹嘛啊?」何珊珊明顯是認為父親要為難方易,畢竟富家女與平常人相戀,被父母打擊這種橋段,影視劇中流毒太深。所以她說話的口氣,已經變得有些火藥味。
何珊珊主要是感覺,人包租公這純屬是無妄之災啊!本來就是陪自己回趟家,和自己之間,並沒有父母猜想的那種關係,千萬不要被父親打擊到才好。
對於父親對自己的溺愛,何珊珊是非常瞭解的。從小,她就是騎在父親脖子上驕傲的小公主。別看何致遠在外面指揮方炯威風八面的,可是何珊珊卻是他唯一的軟肋。
只有在職業選擇上,何致遠粉碎了何珊珊的夢想。以至於她離家出走。其實,這也是從小溺愛培養出來的叛逆性格,算是自食惡果吧。
「好的。」方易也是一頭霧水。不過自問問心無愧的,他也就坦然跟在了何致遠的身後。
「小放,你也來。」何致遠站在書房門口,對著陳放招了招手。
「坐吧!」何致遠將方易讓到座位上,端過一套玉石茶具,親手泡起茶來。
洗茶、換水、溫茶,何致遠的動作一絲不苟,神情專注,沸騰的碧色茶液緩緩傾入聞香杯,裊裊的茶香便伴隨著白色的霧氣升騰起來。
「試試吧。」何致遠將聞香杯推到方易面前,淡笑著說道:「我親手泡的茶,整個花間市內,能夠喝到的,你是第三個人!」
第一個自然是你自己,第二個是誰這種問題,方易當然不會去問。他伸手三指拈起聞香杯,審茶、聞香、品茶三個步驟做的一絲不苟,落在何致遠這種行家眼中,自然是暗暗點頭。
在當今這個浮躁的社會,又有幾個年輕人還能熟悉並掌握這些華夏深邃博大的古老傳承。看來……
「怎麼樣?」何致遠再看向方易的眼神,也是越來越友善了。
「茶是雨前明,壺是浙紫砂,如果這水再選擇一下的話,我想會非常完美。」方易也是被這杯茶勾起了一些回憶,貌似很久沒有品過這樣講究的茶道了。
「呵呵,不錯。」何致遠搖頭一笑:「只不過,現在的社會,再也找不到二十年以前那種純淨的山泉了。」
方易默然不語,端著聞香杯,眉目隱在裊裊霧氣之中,心底暗暗盤算,這人不是很想自己的女兒了嗎?在這裡和我討論茶道有什麼意思?
「據我所知,你目前並沒有什麼事情,只是依靠遊戲為生。」何致遠直視方易,出語驚人:「來幫我吧!我的公司,市值十幾個億,將來,都是你和珊珊的!」
長久以來習慣了上位,何致遠的言辭非常直接,開門見山的點出了要方易來這裡的真正原因。
市值十幾個億的公司,給我了……這個誘惑,對於一名只是依靠遊戲和房租收入的釣絲青年來說,實在是無法想像的東西。可是方易只是微一錯愕,便恢復了先前冷靜理智的模樣。笑著緩緩搖了搖頭。
對於方易的拒絕,何致遠卻似乎早有預料,他轉頭對著陳放長笑道:「哈哈,你看,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模一樣!邡卓的兒子,又怎會看得上我這個小公司!」
「你……認識他?」方易面色大變,何致遠所說的那個人,勾起了他心中那段不願觸及的回憶,自己明明已經抹去了與那個人的一切聯繫,為什麼,何致遠卻能一口斷定……
何致遠並沒有讓方易困惑太久,他的手在書桌上按動了一個機關,對面的牆壁上,翻出了一副卷軸,緩緩展開之後,『寧靜致遠』四個筆力炯勁的大字躍然紙上,後面的落款,讓方易熱淚盈眶。
楊善卷——華夏近代書法史上書下了濃墨重彩一筆的書法家。他的作品,每寸幾萬歐元並且有價無市,按照這幅字的面積來算,足足抵得上一輛豪華型的勞斯萊斯。
這個人,就是方易的外祖父。方易這個名字,正是他取自父親邡卓和母親楊絳的各自一半,所以何珊珊在戶籍裡根本就查不到他的來歷。
方易知道,外祖父一生耿直,從不為五斗米折腰。雖然他的書法享譽海內外,可是流傳在世間的卻非常少。甚至自己身為他的外孫,也沒有他半點墨寶。只因為,他老人家始終都是對自己的作品不能完全滿意,總是寫完之後便銷毀。只有一些贈與至親的得意之作,才能保存了下來。
何致遠自然知道方易的詫異從何而來,他輕歎一聲,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時,我和你現在的年齡差不多。我和你的父親母親,都是大學同窗。那時的我,因為醉心書法和茶道,承蒙你外祖父不棄,許為忘年之交。後來……你父親和母親結婚之後,我們來往的便少了一些……」
雖然何致遠語焉不詳,但是以方易的智商,自然可以從其中咂摸出一些特殊的味道。這個人,很可能當初也是母親的追求者,後來,敗給了那個人……
「我知道,你和珊珊現在住在一起,可是你們,只是單純的房東與房客的關係。」何致遠淡淡一笑:「我可不像珊珊母親那樣,對一切都是只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儘管我很希望,她的猜想是對的。」
方易默然不語,聽著何致遠一個人在那裡唱著獨角戲。以目前這種情況來說,這個世界還真是很小啊……從地球的另一端到這裡,從另外一個時空跨越而來,總以為可以放下以往所有的牽絆,就好像聖堂武士考馬克與君莫攀的對話那樣,洗去了過去的記憶,難道就可以抹殺曾經的過往嗎?
「小放。」何致遠見自己誘之以利,動之以情神馬的,面前這個年輕人依然是沉靜的像塊石頭。不由暗暗感慨,這個孩子,還真是很像那個人啊……看來,只有坦然直言了。他衝著一直自動充當背景的陳放使了一個眼神。
陳放回了一個探詢的眼色。何致遠點點頭。於是,陳放自皮包中取出了一份診斷證明,雙手送到了方易的面前。
「這個是?」方易狐疑的掃了一眼診斷證明書,一直理智的臉上,終於為之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