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什麼,來了個比較討厭的傢伙,」李辰好歹多活了十幾年,不會像二十歲的時候那麼衝動,看到李有財從樓上走下來的身影,臉色迅速平靜下來,只是嘴角帶著一絲冷厲的笑意。
重活一次,他不會再給李有財落井下石的機會。
李有財看到李辰,略略一愣,鼻孔裡發出「嗤」的一聲,誇張地叫了起來:「吆,這不是大學生嗎?」
「大伯!」李辰淡淡笑了笑,這傢伙果然還是那副德性,以後還會變本加厲。
李有財的目光在周琳身上一轉:「你女朋友?工作沒找到,女朋友倒是找上啦,不愧是大學生,有出息!」
周琳微惱的皺了皺眉頭,立刻明白了李辰為什麼會說這個傢伙比較討厭。
李辰也有點惱火,前世今生的很多情緒不停湧動,冷冷說道:「我還有半年才畢業,工作的事情,不勞大伯擔心。」
「吆,這話可是你說的?你爸為了你工作的事情,求懇過我很多次了,」李有財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望著李辰:「哎,看來是我這個大伯瞎操心,為了你這事,還找了好幾位領導。」
「噢,那真謝謝大伯了,以大伯的人脈,安排一份工作肯定不是問題,不知道是讓我去建委,還是財政局?」李辰冷冷反嘲,李有財嘴上說得漂亮,可能壓根什麼事情都沒有做,他巴不得自己找不到工作,方便以後嘲弄。
果然,李有財的聲音立刻變得又高又尖,手點著李辰:「你看你看,不出書房門、不知道做事難,你以為自己是誰,想上哪就去哪?還財政局、還建委,那是你說去就去的?別說你只是個大學生,就是研究生去了也沒門啊,你以為都像我家城兒一樣,什麼工作誰都能做啊!」
李有財在家中排行老大,小時候,老二李宏基的學習成績好,經常被長輩誇讚,作為教育李有財等人的榜樣。李宏基大學畢業後,進入市屬企業榆州二建工作,端上鐵飯碗,更被家裡人羨慕,相反,李有財一直在家不務正業,直到李宏基將其引入正途。
但是在李有財心中,一直都覺得李宏基壓著自己,如今他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也巴上了市裡不少領導,反而是市裡的企業每況愈下,再看李宏基這個二建的項目經理,就覺得沒有什麼了不起。
所以在同李宏基一家交往時,李有財的態度變得越來越趾高氣昂,似乎要出一口被壓了這麼多年的惡氣。
二弟你現在不如我,你兒子現在也比不上我兒子,這就是李有財的心態。
「我兒子李城,在郵政局工作,有空去我家玩,」李有財數落完李辰,又得意地對周琳說道。
「你是哪個單位的?城兒前兩天說郵政局要招人,你要想去,就讓城兒跟他們領導說說,他肯定樂意幫忙。要是想去別的單位,叔叔給你通個門路,誰讓你跟城兒好呢!」
李辰突然有種想要揍人的衝動:「大伯,你這是什麼意思,挖侄兒牆角?」
李有財的無恥,他早就知道,但是沒想到人竟然可以無恥到這種程度,當著他的面,就要周琳跟李勇交往。
周琳跟李勇好?他們根本就不認識。
周琳眨了眨眼睛,故作不解地問道:「呃,大伯你不是說市裡的單位不好進嗎?你家侄兒的工作都不好安排,我怎麼就行了?」
「你跟他不一樣,你是女的嘛,又這麼漂亮,領導肯定喜歡!」李有財大咧咧地說道,又數落李辰:「小辰,你這就不對了,你自個找不到工作,難道還不讓別人工作啊!」
「誰說辰子找不到工作,辰子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周琳看不下李有財貶低李辰,不悅地撅起嘴巴。
李辰牽著周琳登上台階,想從李有財的身邊繞過去:「大伯,你還是讓城哥趕緊找個漂亮的女朋友,然後帶去給領導看吧!」
「吆,還不領情……李辰,你老子哪去了!」李有財還想說什麼,看到李辰要走,連忙擋了一下。
「回老家了!」李辰並實在不想跟李有財多說。
「啊,這時候他怎麼能離開啊,工人那邊都等著米下鍋過年的,他是怎麼搞的!」李有財怒道。
李辰在心裡不住冷笑:「叔,我爸說了,那些都是你的工人,說到要錢,也該是你去要,他這個體制裡的人,不合適。」
李有財臉色一僵,李辰的話讓他有些緊張,要是李宏基真的不管這件事了,他們的事情可就全泡湯了。
「哎吆,這話怎麼說來著,我們不是說好了,他在前面,帶工人去找領導,我在後面打通關節,一起使勁將這事擺平的麼,他怎麼能撂挑子啊!」李有財的臉色難看起來:「李辰,你回去就給你爸電話,就說戚主任那邊的工作我已經做通了,戚主任會提出來先將工人的工錢付了,但是這事得金主任點頭,他那邊必須動起來,逼金主任點頭,否則工人拿不到錢,全是他的事情。」
「算了,老家有沒有電話?你給我號碼,我打電話找他去,這都什麼事啊,幫個忙倒弄了一身麻煩,他這個正主反而沒影了!」
「不用了!」李辰才不會給李有財號碼,相反,這一番話弄得他十分不爽,明明是李宏基在幫李有財的忙,這廝卻能顛倒黑白,忍不住反詰:「叔,你別忘了自己當年是怎麼起來,我爸的工程,哪個沒有十幾個建築隊爭搶,為什麼就給你啊?做人不能沒有良心!你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怎麼說話的?」李有財的臉上陰沉下來,他這些年發跡以後,最忌諱別人提當年的事情:「李辰,看不出來啊,你倒是出息了,能跟叔這麼說話啊,是不是大學畢業了,翅膀就硬了啊,我可告訴你,現在的大學生,國家都不分配了,不要以為自己還是幹部,我呸,說不定連工作都找不到,就是給人打工的命。」
李有財沒有讀過什麼書,為人本來就比較粗,這些年發家以後,性子更加飛揚跋扈,聽到李辰說什麼報應,頓時就火了,說話也越來越難聽。
李辰倒是笑了,仿著李有財的語氣道:「叔,看不出來啊,你真是出息了,能跟我爸那麼說話了,是不是口袋裡有錢了,腰板就硬了啊,我可告訴你,這還是我們黨的天下,是社會主義社會,不要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得瑟,我呸,說不定哪天共產了你,就是下三濫的命!」
「啊!」李有財沒想到二弟家這個木訥的兒子突然變得伶牙俐齒起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頓時暴跳如雷:「臭小子,你他媽才下三濫,你爸就是個臭老九,一家子都是臭老九。」
李有財氣得直跳腳,還伸手過來要抓李辰的衣領,李辰往旁邊一讓,李有財一隻腳居然踩空了,身子猛地朝前一傾,眼看就要摔倒,他更加不管不顧地想在李辰身上抓一把,借點力。
李辰哪裡會讓他抓到,「嗖」地一下,就從他身邊溜過去,順手還在他腰眼上搭了一把,稍微用了點力,李有財圓溜溜的身形再也沒法控制,一頭栽倒,沿著樓梯,咕嚕咕嚕滾了下去。
「哎吆,我的媽呀——」李有財臃腫的身軀狠狠撞在樓梯的拐角處,發出「彭」地一聲,彈向另外一側,順著樓梯,一直滾到樓底,整個人像一堆肥肉,蜷縮在地上,發出痛苦的慘叫。
對這個忘恩負義、落井下石的小人,李辰心裡沒有半點同情,不屑地呸了一口:「叔,你看看,我剛說了,人在做、天在看,這下遭報應了吧?得了,你走好,不送!」
說完,李辰也不理會李有財會如何,拉著小嘴張成「o」型的周琳,施施然上了樓,走到家門口,只見對面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想要關門,對著他笑道:「小辰,剛才說得好,我看那個死胖子就不是什麼好人,偏你爸還給他工程做。」
「呵呵,讓秦姨見笑了!」李辰笑了笑,心想你也不是什麼好人,當年父親出事,家道中落以後,周圍鄰居多少都幫襯過一些,只有對門這位,就沒少過冷言冷語。
要不是有人附和,李有財剛才也不至於在他家門口,就說出剛才那番話,讓李辰聽到,指定這婦人也說了些不好聽得。
「剛在下面遇到土地局的劉科,還讓我代他向您問好呢!」李辰笑著說了一句,轉身開門進屋。
門外的美艷少婦秦嵐聽到李辰的話,身子陡然一僵,臉色變得煞白,她與李辰口中姓劉的科長有一腿,幾年後才會曝光,這時候剛剛勾搭上沒多久,還沒有風聲傳出來。
秦嵐內心惶恐不安,不知道李辰為什麼會提到劉長生,難道她們的事情被發現了?這下可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