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農民街上的人很多。
李辰邊走邊看，腳下的速度並不慢，他也想快點看到父親李宏基、母親唐蘭芝，特別是母親。
不過他心裡也有點怕，所謂近鄉情更怯，可能就是這樣的狀態。
所以，他也趕得不是太急。
一個大紅色的身影，突然躍入眼簾，那是個年輕的女孩，穿著一件大紅色的羽絨服，收束的腰線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少女窈窕婀娜的身形。
李辰的心思恍惚了一下，並不是因為女孩的美麗，而是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偏偏一下子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麼。
女孩的身邊還有幾個同伴，一個女的，三個男的，都十七八歲的樣子。
其中有個染著黃頭髮的，李辰還認識，是大伯李有財家的二小子，李權。
說起來，李有財與父親李宏基是親兄弟，李辰與李權是堂兄弟，但是在李有財發家以後，兩家的來往並不多，關係反而冷淡下來。
特別是後來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李辰對李有財、李權父子的觀感很不好，也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幾個年輕人圍在一個燒烤攤前，說說笑笑，一會兒手上各自抓著幾根烤串，邊走邊吃。
「李權，堵我家門口的真是你二叔啊？」
李辰本來沒想理會這些人，聽到這句話，腳步不由一緩，順手將棉襖後面的帽子扣在頭上，跟在幾個人的身後。
李辰不知道李權有幾個二叔，但是他的父親李宏基，就是李有財的二弟，李權的嫡親二叔。
他還記得，九八年春節前，整個臘月，李宏基帶著一些建築工人，在市建委討要工錢，建委主任金佑威一直避而不見。
臨近年關，形勢突然急轉直下，市建委變得極其強硬，將李宏基直接開除，並抓了他們為首的幾個人，行政拘留，李家也就此陷入困頓。
紅衣服少女說的，似乎就是這件事情。
「肯定是他，沒錯的，我二叔就那麼個人，死強死強的，要不，也不會到現在還只是個副總了。」
李權說道，話裡對他的「二叔」，沒有絲毫尊重。
李辰越發肯定，他們說的就是父親。作為榆州二建老資格的項目經理、總工程師，李宏基在九七年底剛成為二建的副總經理不久。
「你回去告訴他，要是再敢騷擾我爸，我就找人打他一頓。」紅衣服的女孩揮了揮手上的烤串。
幾個男青年連忙響應：「李權，聽到沒，讓你二叔離金馨遠一點。」
「金馨，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有幾個哥們，建工學校的，都很能打，改天讓他們教訓教訓那個老傢伙。」
李權也「嘿嘿」笑道：「沒事，你們想怎麼都行，我二叔讀書讀傻掉了，老看不起我爸了，這些年也不怎麼來往，他的事情，跟我們家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要不，我也找幾個哥們幫忙？」
這個混蛋！竟然要找人打自己的嫡親叔叔！李辰聽了，火氣噌地一下直衝腦門，幾乎忍不住要衝上去動手，狠狠揍這廝一頓。
不過，他到底多活了十幾年，不像二十歲時那麼衝動，並沒有當場發飆，而是默默跟在幾個人身後，想弄清楚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特別是金馨提到她的父親被騷擾，那應該是建委的領導。
李宏基等人要找的建委領導具體是哪幾位，李辰並不清楚，但他知道當時榆州建委新任的一把手正好姓金，叫金佑威。
這個金馨，說不定就是金佑威的女兒。
很快，幾個人說說笑笑，走進一間錄像室。
九十年代，年輕人喜歡去玩、學校三令五申學生不能去的地方，有「三室一廳」，也就是錄像室、檯球室、遊戲機室，還有舞廳。
九七、九八年的時候，大街上的錄像室還有很多，三五塊錢可以看半天，連著放四五部片子，以香港的武俠片、警匪片、古惑仔片為主，不過隨著影碟機、盜版光碟的流行，這些錄像室的生意已經越來越差，不復當年的火爆。
現在是晚場，錄像室裡的人不是很多，李辰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冷眼旁觀那些打打鬧鬧的少男少女。
從他們的話裡，李辰很快弄清楚幾個人的稱呼，除了那個穿紅衣服的女孩金馨，另一個燙著卷髮的叫葉小文，高個男青年他們叫「宏哥」，他的父親好像也是建委的領導；矮的那個叫「偉仔」，父親是某個建築公司的老闆；就連李權也叫「權仔」，挺有古惑仔的范兒。
李辰看得不錯，「宏哥」全名戚魏宏，是榆州建委副主任戚成敏的兒子，戚成敏作為老資格的副主任，如果不是金佑威空降，他本來很有希望成為榆州建委主任；「偉仔」陳偉的父親是榆州一建的陳鵬申，也是榆州城建系統的一個有名的人物。
至於金馨，也確實就是榆州建委主任金佑威的女兒，正在讀高三。討薪的工人在建委等不到金佑威，也曾去過金佑威的家裡，為了不影響金馨學習，她這些天，都在農民街老巷的老宅子裡。
幾個人罵罵咧咧的，沒少說李宏基和討薪工人的壞話。
「金馨，你放心，那些個鄉巴佬，都很怕事，找幾個人揍一頓，保證他們不敢再來，」宏哥明顯是幾個男生的頭，他貼在金馨身邊，不停地跟她說話，煽動金馨找人對付討薪工人。
金馨很受鼓舞：「好啊，老宅這邊太無聊了，什麼都沒有哎！」
「行，這事就交給我們了，我們幫你找人，今個兒，我們就好好玩玩，別管那些事情了，」宏哥笑得很開心。
「金馨，你很少來這裡吧，想不想看更精彩的片子？」
看得出來，金馨很少來這種地方，感到很新奇，口裡嚼著口香糖，大咧咧的道：「好啊，我要看劉德華，你能讓老闆換片啊？」
「這有什麼難的，」宏哥打了個響指，矮個子的偉仔連忙吆喝一聲，很快，後面的放映室裡出來一男的，熱情地招呼：「宏哥，要看什麼片？」
「宏哥」笑了笑：「嘿嘿，金馨啊，劉德華的片子太老套，沒什麼好看的，還有更好看的，任達華的，你看不看？」
「任達華？他的片子很好看？」金馨對這方面的瞭解，顯然不是太多。
「對，很好看，非常好看！」宏哥對老闆使了個眼色：「聽到沒，快換任達華的好看片子。」
「好看」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老闆看了看周圍，除了宏哥他們，還真沒什麼其他人，李辰坐在角落裡，很不起眼。
「好咧！」老闆應了一聲，跑過去將門關上，才回到放映室。
很快，那個在李辰看來實在小得可以的電視屏上，正在播放的片子被切斷，換了新片。
片頭一放，李辰就知道是什麼片子了，任達華的《**羔羊》，一部很出名的三級片。
李辰皺了皺眉頭，看到宏哥他們不再說討薪工人的事情，他本來想要離開，但是老闆將門關上了，雖說從裡面可以打開，卻肯定會引起宏哥等人的注意。
萬一他們怕自己出去亂說，出面阻攔，讓李權認出來，事情就不好辦了。
這些人剛剛還在商量，要找人揍李宏基等人，現在看到他這個兒子，恐怕馬上就會動手。
李辰只好繼續坐著。
說起來，三級片雖然不雅，但在擁有電影分級制度的港台，也是能夠公開上映的，作為成年人，看與不看，完全是個人選擇。
何況，香港三級片的色情與暴露程度，對見慣艷照、激情視頻，乃至東瀛動作片的李辰來說，也實在算不了什麼。
但在九八年，三級片對榆州的少男少女，還是很有衝擊力的。
果然，金馨很快就被暴露的鏡頭嚇出一聲驚呼：「哎呀！」
剛開始，金馨還感到新奇，紅著臉，想看又不敢看，後來，暴露刺激的鏡頭越來越多，金馨就真的不敢看了，捂著臉，嗔道：「呀，戚魏宏你放的什麼片子！」
金馨還在上高中，家教又很嚴格，以前從來沒有看過這種片子，當然受不了。
「嘿嘿，金馨，這裡就我們幾個人，你不要不好意思了，下面還要好看呢！」戚魏宏笑得很淫蕩。
「你、你們怎麼能看這種片子！」金馨還是接受不了，捂著臉站起來，要往外走。
「金馨！」戚魏宏擋在金馨身前，不讓她離開：「現在走就沒意思了。」
「是啊是啊！」李權、陳偉也攔著金馨。
「你——你們想幹什麼？」金馨惶急地叫道。
金馨不叫還好，她一叫，戚魏宏幾個人相互看了看，眼中都閃過一絲狂熱。
金馨很漂亮，短款的羽絨服，顯得身材很高挑，緊身牛仔褲將修長的腿型勾勒得曲線畢露，圓臀挺翹，十足一個禍國殃民的尤物。
戚魏宏等人的心思本來就不純，讓三級片一刺激，獸血沸騰，看著眼前活色生香一個大美人，哪裡還忍得住。
「金馨，玩玩嘛，真的很好玩的！」
戚魏宏抓住金馨的手臂，伸手就在翹臀上摸了一把。
「啊——」金馨發出一聲高亢的尖叫，瘋狂地揮著手臂，捶打戚魏宏。
只不過，金馨的力量在戚魏宏面前，實在渺小，後者一伸手，就將金馨的手臂牢牢攥住，然後用力一拉，就將金馨抱在懷裡。
「乖，美人兒，哥哥會疼你呢！」戚魏宏死死攥住金馨，低頭就啃。
這時候，錄像室裡突然響起一聲歎息：「喂，我說你們幾個，能不能注意下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