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根據我和吉吉他們幾個人研究後判斷,國際游資可能會在九月下旬,也就是二十號以後,發動最後的一擊。」1992年9月8日,九月的第二個星期三,蕭天若將理查喊到了他的辦公室。
眉頭微皺,對理查的回答,蕭天若顯然有些失望。「具體些。」九月的第三個星期三,也就是一周以後,索羅斯就會大筆沽空英鎊,放手一搏。短短一天之內,便將英鎊拖下懸崖。隨後,又席捲了歐洲其他市場,大量賣空各國貨幣,以勝利者的姿態結束這次意義重大的世紀之戰。
對理查,蕭天若可是寄予厚望的,否則也不會只帶他來倫敦。但是現在,理查的錯誤判斷讓蕭天若多少有些懷疑他是否應該繼續這麼信任這個黑人。
不過,仔細一想,蕭天若也就瞭然了。蕭天若這個穿越者,知道「黑色星期三」的具體日期並不為奇。但作為這個時代的理查,能夠在波詭雲譎的環境下,判斷出索羅斯大致下手的時間,已經很不容易了。
理查也是一根筋,並沒有在意跟前,老闆的情緒變化,依然滔滔不絕地訴說他的判斷依據。殊不知,雖然他的這些判斷根據非常有價值,但對蕭天若來說,確實完全無用的信息。吩咐理查和那三名臨時僱傭的操盤手盯緊盤面,蕭天若打車出發來到端木軒的私人城堡。
對於這個隔三差五就打出租車,從來都不見開車來的華夏年輕人,城堡的保鏢和僕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雖然蕭天若出行的陣勢實在不像什麼大人物,甚至更像是一個推銷牙刷的推銷員,但城堡裡可沒誰敢拿他當推銷員。遠遠的看到出租車過來,幾個保鏢就趕緊將最前面的幾道關卡打開,主動放行。
傳說中權貴住的城堡,竟然對一輛都沒有檢查的出租車敞開,還真心有夠怪異的。就連司機,都在懷疑,這裡是不是剛剛對民眾公開。
在城堡前的最後一個關卡,出租車終於被攔下來接受檢查。蕭天若一下車,四名保鏢立刻上前,夾道護送。
看到城堡內保鏢和僕從歡迎蕭天若的陣勢,亂入的出租車司機終於確認,這兒壓根就不是對民眾公開的歷史古跡。而他剛剛載的這個客人,顯然也不簡單。好在,英語裡並沒有「裝b」這個詞。司機接受完檢查後,就趕忙一溜煙開著車原路駛出了城堡的範圍。在城堡大院筆直的公路上,緊握方向盤,開出了一條筆直的路徑離開。生怕方向一偏,就會被一群黑衣保鏢攔下來,押進一個小黑房間……
「蕭先生,吃過早飯了嗎。大小姐正在吃早飯,並且吩咐過,如果你來,可以直接找她。」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深諳察言觀色之道的老管家早已看出端木軒對蕭天若的器重。加之並未發現尊貴的大小姐和這個底細不明的華夏年輕人有什麼曖昧,老管家便也放心地以貴族的禮儀招待蕭天若。
微笑地和這個挺和氣的老人家點點頭,蕭天若便在他的指引下,朝餐廳走去。
蕭天若到的時候,端木軒剛好端起杯子,喝牛奶。旁邊,兩名身著傳統服裝的女僕安靜地立在一邊,準備隨時接受差遣。
發現蕭天若,端木軒端杯子的手難免微微頓了一下,一絲絲雪白的牛奶,溢出嘴角,在嫣紅的唇上勾勒出清晰地唇印。雖然端木軒的這點失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旁邊靠得最近的那名女僕還是趕忙遞上一塊潔白的餐巾。
將牛奶交給旁邊的女僕,端木軒接過餐巾,優雅地對折後,輕輕擦拭著雙唇。
兩名和端木軒一般年紀的女僕,還有老管家,都是和端木軒一起長大的,對端木軒這樣的舉動,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一身寬鬆紫色睡袍的端木軒此般隨意的舉動,對蕭天若來說,確實很罕見的。尤其,那潔白的細絹,與嫣紅唇瓣一次次稍觸即分……
餘光瞥見蕭天若的模樣,端木軒微微一笑,最後擦拭了一下,便將餐巾遞回給旁邊的侍女,不再誘惑蕭天若。
輕咳兩聲,蕭天若彷彿也忘了他剛剛有多失態,面帶微笑,神色怡然坐到了端木軒對面。
靠外候著的一名侍女顯然也知道蕭天若並非一般客人,在他坐下後,立刻過去,將一套餐具鋪展開來。
「你們倆先走吧。」老管家知道,端木軒和這個華夏年輕人還有正事要談,便直接擺擺手,吩咐兩名侍女迴避。
等兩名侍女收拾好不用的餐具,躬身離開後,老管家和端木軒、蕭天若分別示意後,才邁著沉穩的步伐離開了餐廳。出了餐廳後,還特地吩咐兩名侍從將餐廳的門關上。
「唔,這魚子醬味道真不錯,就是份量太少了。」金碧輝煌的門從外關上,偌大的餐廳只剩下了兩個人,饒是蕭天若,和端木軒獨處,也有些尷尬。
蕭天若的扭捏姿態落在端木軒眼裡,嘴角勾起一道優雅的弧線。「我記得昨天你才帶了十磅頂級魚子醬回去,這麼快又沒有了?」
端木軒此言一出,正將塗好醬的三明治朝嘴裡塞蕭天若尷尬不已。「隨口一說,你這兒的魚子醬味道確實不錯。」
「如果喜歡,待會兒回去,再問管家要一點。」並未戳穿蕭天若,端木軒保持著優雅地坐姿,抿了一小口牛奶,說道。「不過在這之前,先交流一下歐洲外匯市場的情況吧。根據我的情報,索羅斯能夠調動的資金將會在九月二十號左右達到最高值。如果英國、德國不能拆解足夠的資金,索羅斯可能會在那個時候發動最後的一擊。」
端木軒這邊的情報,和理查的分析有幾分相似,不過顯然,端木軒的情報要具體得多。
「會不會有可能,索羅斯在這之前動手?」蕭天若注意到,端木軒也傾向於認為索羅斯會在二十號,據是最有利之後動手。遂問道。蕭天若現在已經基本確定,正常的歷史上,索羅斯的主要襲擊目標是包含德國馬克的。若和端木軒聯手的話,蕭天若有能力完全護住德國馬克,確保局勢最起碼不會比原先的歷史糟糕。但既然有先知的優勢,蕭天若當然不會滿足於此。
聽了蕭天若的話,好整以暇的端木軒眼睛一亮。
經濟戰場上,情報的作用和真實的戰場是完全不一樣的。真實的戰場,兵力在一個地方,調動到另一個地方,需要很長的時間和準備。如果擁有準確的情報,只要劣勢不太大,幾乎可以確保一方處於不敗之地。
但經濟戰場,一切都不一樣。資金流向、國際局勢、政府行動,這些因素雖然都能夠提前研判,但有一樣東西,確實無法推測的。那就是——人心!
真實的戰場,士兵沒有集結起來,再英明的指揮官,也無法將他們化為戰鬥力。但經濟戰場,卻一切都有可能。主操盤手的意志,直接決定了龐大資金的走向。幾乎可以說,研究對手主操盤手的性格,甚至比探查對手的情報更為重要。
種種不確定性構成了經濟戰爭的偶然性,雖然現在索羅斯等主力操盤手已經獲得了壓倒性優勢,但戰爭的結局依然不是板上釘釘。
「你想做什麼?」想到這兒,端木軒玩味地打量著餐桌對面,正狼吞虎嚥的蕭天若。
嘴上動作停了一下,蕭天若便又繼續咀嚼著美味的食物,同時回道:「給英鎊爭取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