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安古德眉毛一挑,如此識時務、肯主動配合的人質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看向蕭成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特殊意味。
目光閃動著,不用他開口吩咐,就已經有會來事兒的小嘍囉跑去拿來了兩瓶酒精。
身為海盜,出航劫掠船隻,總是避免不了會和目標發生一點小摩擦,自然也就會有人受傷,所以消毒用的醫用酒精在船上一直都有大量配備。
那小嘍囉用酒精在蕭成臉上塗抹片刻,見偽裝塗料果真消融下去,便又用清水給他洗了把臉,擦乾之後閃身站到了一邊。
此時蕭成臉上的偽裝已經完全抹去,露出了自己的真實面容。
安古德看著蕭成的東方人面孔,目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片刻後,他緩緩彎下腰,讓自己的視線和蕭成平行,臉上一副笑瞇瞇的樣子,輕聲道,「日本人?」
「不。」
蕭成搖了搖頭,「我是中國人。」
「哦?」
安古德目光一閃,旋即又恢復了笑瞇瞇的樣子,「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不是那艘船上的船員吧。」
「是的。」
蕭成緩緩頷首。
安古德雖然是一副魯莽大漢的樣子,但蕭成可不認為對方就真的是一個白癡,事實上能夠成為一批縱橫海洋的凶悍海盜的頭領,對方又怎麼可能是個頭腦簡單的傢伙。
所以,蕭成從一開始就已經想好了措辭。
最難戳穿的謊話,無外乎就是真真假假,有事實,也有編的,只有這樣才會讓人無從判斷。
安古德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
蕭成則目光平靜,任由對方窺視。
終於,又過了片刻,似乎無法從蕭成眼神中獲得答案,安古德再次開口了。
「你是什麼人?目的地是哪?」
「我叫蕭成,目的地就是中國。」
「是麼?據我所知,那艘船可是開往日本的。」
「我是為了躲避敵人的抓捕,沒辦法用正規途徑回國,就算偷渡,也很有可能被對方得到消息,他們的勢力很大,所以我只能先偷渡到日本,打算之後再轉機回國。」
「哦?勢力很大?對方是什麼人?你們因為什麼結仇?」
「他們是安切洛蒂家族,英國黑手黨領袖,我在中國的身份是一名風水勘測師,嗯……或者你可以理解成地質勘探的職業……」
雙方一問一答,語速都很快,根本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
安古德是打算用這種急速的問話,找出蕭成的破綻,但是奈何,蕭成這廝的大腦經過開發後,簡直就跟超級計算機有的一拼,這種小兒科的問訊方式又怎麼會難道他。
一陣東拉西扯,有真有假的胡編一通,最後到把安古德給套了進去。
安古德兩眼陰沉的看著蕭成,臉上笑瞇瞇的神色早已經消失不見。
直覺上,他就感到蕭成說的話很有問題,但是他又找不到問題出在哪裡,正考慮著是放棄詢問,只等著拿贖金,還是繼續下去,用刑拷打的時候,一名船員忽然跑了過來,報告道。
「老大,前面起風了,看天氣,很快就會有一場暴風雨襲來。」
「暴風雨?嗎的,天氣預報不是說今天這片海域的氣候很好嗎?」
安古德「呼」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天氣。
此時海面果然已經變天了,整個大海好像一下子變成墨綠色,前一刻還風平浪靜,一轉眼便是烏雲滿天,太陽消失在大片的烏雲裡,只有幾絲光線透過烏雲中的縫隙照射下來,好像是一束束龐大的激光射槍,有種別樣的精美。
不過,這種美麗也只是維持了片刻,很快,烏雲就連成一體,再沒有一絲光線露出,天空猛的一暗,大海瞬間變成了駭人的黑色,烏雲蓋地,籠罩住了視線所及的天空。
海浪翻滾,船身劇烈的搖晃起來。
「奶奶的,天氣預報果然不可信,通知大家做好準備,把人質都看好了。」
安古德陰著臉下達命令,一邊緊緊的盯著窗外。
就在這時,海面上不知道從哪裡,突然湧出了一團濃霧。
那霧氣擴散的非常快,一眨眼就將整艘船隻籠罩了起來。本來外面光線就非常暗淡,再被這濃霧一裹,視線頓時變的更加模糊,幾米開外,就再看不清任何景物了。
「草。」
安古德暴躁的怒罵了一句,再也顧不得詢問蕭成,只是緊張的盯著海面。
常年出海的船員都知道,有準備的風浪並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這種突然出現,讓你完全措手不及的暴風雨,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這場暴風雨的威力會有多大,會持續多久,自己的船隻是不是能堅持下去。
「打開探照燈,注意和其他船隻的距離,別撞到一起了。」
安古德再次大聲下達命令。
所有船員都變的忙碌起來。
蕭成仍然被綁在那裡,已經沒人有時間顧及他了。
但是這個時候,他的眉頭卻微微蹙了起來,隱隱的,他感覺這場暴風雨似乎非常古怪,雖然以前沒出過海,但是他也清楚,正常的天氣什麼樣,而這次所謂的暴風雨,他卻從中感覺到了一股濃重的陰氣。
那是自己以前勘探墓穴,只有在年代非常古老的墓地中才能感覺到的氣息。
烏雲壓的更低了,光線變的越來越暗,直如來到夜晚一般。
所有人心裡都不由自主的產生一股壓抑的感覺。
而古怪的是,烏雲雖然壓的很低,但從開始到現在,除了忽然出現的那大團霧氣外,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一滴雨水落下,根本不像平常暴風雨來臨,轉眼就雨打船艙的樣子。
探照燈在海面上掃來掃去,彷彿怪獸巨大的瞳孔,射出滲人的冷光。
安古德也已經發現情形古怪,但他也不明白是什麼原因,只能默默的觀察周圍,吩咐眾人準備。
驀地,探照燈再次一掃,在船首左前方大概幾十米的地方,忽然照到了一團黑影。
安古德神情一緊,還沒等他下達命令,探照燈已經再次掃了回去,顯然,負責瞭望的水手也發現了那處異樣。
緩緩掃蕩而回的光線,在霧氣中安靜的穿梭,最後,定格在了那團黑影之上。
「那是什麼?」
一眾船員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雙方距離慢慢接近,終於,一名船員似乎看清了黑影的樣子,臉色霎時間變的蒼白無比,而緊接著,其他船員也逐漸的看清了目標,所有人的臉色如出一轍,全都露出了驚恐無比的神色。
「幽……幽靈船!」
「啊……」
終於有船員忍不住害怕的大吼出聲。
那是一艘外表破破爛爛的船隻,看起來好像是六七十年代的產物,大部分還是木板結構,三根巨大的桅桿,掛著腐蝕破碎的船帆,船板上長滿了青苔,有的地方都已經爛掉了,露出一個個恐怖的大洞。
這樣殘破的船隻,早就應該沉沒海底了,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讓它還能安然的在海面航行。
船員們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恐懼迅速在船上蔓延著。
或許是在海上作惡的緣故,這些海盜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這種科學解釋不了的靈異事件,那恐怖的幽靈船就好像是海上一條擇人而噬的史前巨獸,將所有船員都嚇破了膽。
「我……我們都會死的,天啊……」
一些膽小的海盜已經絕望了,臉上甚至掛滿了淚水,全身癱軟的跪在地上。
「嗎的,都給我閉嘴。」
安古德大聲怒吼著。
雖然他的臉色也同樣慘白,但好在還能勉強保持鎮定。
如果這個時候身為船長的他也失去了理智,恐怕整船的人就真的完了。
在海上跑的久了,安古德也聽過不少幽靈船的傳說,有幾個非常出名的海盜組織,就是碰到了幽靈船,損失慘重,最終僅有幾個幸運兒逃了回來,剩下的人全死光了,而這幾個幸運兒,也嚇得後半輩子再沒敢踏入海上一次。
「吩咐下去,通知其他兩艘船,馬上轉航,右滿舵,離開這裡。」
安古德嘶吼了一聲。
積威之下,終於還是有幾名海盜戰戰兢兢的執行了他的命令,一邊用無線電通知其他兩艘船的同伴,一邊控制著海盜船轉移方向。
大大的探照燈仍然照著幽靈船的位置,片刻不敢疏忽。
船隻緩緩的轉換了方向,向幽靈船相反的方位駛去。
眾海盜們都緊張的盯著那艘幽靈船,心裡祈禱著千萬不要跟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臨時抱佛腳的禱告起了作用,還是那幽靈船對他們根本沒什麼興趣,三艘船隻逐漸撤離,幽靈船並沒有跟隨過來,雙方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隨著距離延伸,海盜們臉上的神色終於放鬆了一些。
蕭成偷偷觀察著海盜們的神色,同時感覺那股陰氣的遠離,忽然間,他的心裡一動,「機會,這幫傢伙似乎很怕那幽靈船啊,看來,絕對不能讓那艘幽靈船離開,不然等他們重新穩定下來,就又會想起我了。謊話說久了,總會被拆穿,如果安古德下定決心不顧一切的審問,開始動刑,老子雖然不怕,但少遭一份罪總是好的,計劃一旦成功,就算他們不拿老子當救世主,也絕對能拖延到足夠的時間。」
想到這裡,蕭成不再猶豫,背著的雙手稍稍用力,將繩子撐的鬆動了一些。
隨後,他按照墓穴中引靈的方法,精神力透出,流入手指,悄悄在掌心刻劃了一個引靈陣。
這陸地墓穴的陣法,也不知道對幽靈船有沒有用,但一時間他也想不到其他辦法了,只能暫且一試。
好在,似乎世界上所有的鬼魂陰氣都是一個德行,不管是中國鬼還是西方鬼,抑或是這海上的幽靈,都受天地陣法克制。
蕭成的引靈陣剛剛刻劃完成,接著,就聽見一個海盜發出了驚叫聲。
「上帝啊,那幽靈船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