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鄧安國當著眾人的面一誇耀,陳瑞面上神釆奕奕,心裡樂不開支。
他是個老實厚道的人,不懂得偷合苟容,巧言偏辭,因此當了這幾年的兵,一直鬱鬱不得志,好不容易在世人面前風光一回,當然欣喜無比,他那一點點微小的虛榮心,也算得到了滿足。
那些新兵戰士紛紛用激奇的,艷羨的目光注視著身背85式狙擊步槍的陳瑞。
他們一定覺得很奇怪,這個被新任副連長稱讚為神槍手的老兵,怎麼連集合都槍不離身?
他們當然不明白,在戰雲密佈的環境下,狙擊手從來都是槍不離身的。
解散過後,陳瑞急忙拉住鄧安國,滿臉焦急之色,很難為情地向鄧安國說道:」副連長,我今天晚上睡那裡?你總不能讓我在睡你們連部的屋簷下吧?」
鄧安國哈哈一笑,吊兒郎當地道:」你是說沒地方安身了是嗎?放心,他們會給你安排的。」
說完,他抬手一指,陳瑞轉頭看去,一瞥眼間,見有一大群戰戰士向他圍攏上來。
推了陳瑞一把,鄧安國喜眉笑顏地道:」瞧,你挺受他們歡迎的,好好跟他們交流吧!我就不奉陪了。」
說完,他扭頭朝連部而去,大群戰士將陳瑞環圍起來,開始對他問長問短。
鄧安國心頭大悅,暗笑道:雄娃子,你小子不是一直抱怨沒機會出風頭嗎?這一下可遂你意願了,你就慢慢享受被人追捧的快樂吧!
夜幕降臨,鄧安國結束忙碌的一天,懶懶地靠在籐椅上,翹起二郎腿,端著一杯水,點上一根香煙,享受著難得的清閒。
肖均風正坐在辦公桌前,借助昏黃的燭光,專心致志地翻看花名冊,熟記剛下連的那群新兵戰士的姓名。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對工作認真負責,對戰士非常關心的基層帶兵人。
鄧安國雖然在軍區偵察大隊當過一段時日的副連長,但除了對手下戰士的軍事訓練抓得極為嚴苛外,在日常生活中卻對戰士關心得不夠多,要不是在上次深入敵後執行營救任務當中,他為掩護小分隊的隊員安全撤退,挺身而出,憑一己之力阻住追兵,隨後孤身在敵後奮戰半個多月,創造出戰爭史上罕見的以寡敵眾,大獲全勝的神話,他手下的戰士們還不一定能夠徹底瞭解他的為人,還不一定真的知道他是個敢為戰友披肝瀝膽,兩肋插刀的忠義漢子。
也許是因為他出身於顯赫之家,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慢和嬌氣,跟大多數來自農村的戰士存在著學識、眼界、思維、認知等方面的差異和隔閡。雖然他非常喜歡農村兵的那種勤奮、善良、誠摯、堅韌的純樸的品質,但是同時也很厭惡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那種濃厚的泥土氣息。
在百無聊賴之際,鄧安國想起了a師偵察連的四個排長,其中個性最為與眾不同,令他印象最為深刻的,當數自稱大炮的二排長張海均,他覺得此君心直口快,而且嫉惡如仇,是條硬漢子,很對他的胃口。
於是,他打算從肖均風口裡瞭解此人的來龍去脈,他剛想開口發問,一瞥眼間,發現肖均風正在凝神專志地翻閱花名冊,便不好意思去打擾人家,只是抽出一根紅塔山香煙遞到肖均風的嘴邊。
嗯了一聲,肖均風接過香煙,叨在嘴裡,伸到燭火上點燃,使勁地吸了一口,正想埋頭繼續翻閱花名冊,猛不丁意識到什麼,便抬起頭來,面帶憨笑向鄧安國說道:」現在這批新兵的年齡普遍偏小,不少都是65年出生的,甚至還有幾個不滿17歲的孩子。」
嘿嘿地笑著,鄧安國暗忖:這是好事呀!當年我的年齡還沒那些新兵戰士大,不一樣跑來保家衛國嗎?這叫有志不在年高。
心裡是這麼想,他面上卻笑盈盈地道:」這麼小就跑來當兵,他們的家長還真捨得?」
鄧安國這話顯然說到肖均風心坎上了,他臉色變得有些頹靡,無奈地歎息一聲,沉重地道:」小鄧,我們的戰士大多數都來自農村,你是城裡人,可能不知道農村生活條件的艱苦程度,可能更不理解當兵這條門路對農村孩子的重要性。」
狠狠吸了一口煙,慢慢吐出來,肖均風語氣淒切地道:」你是不知道,走當兵這條路對於咱們農村孩子來說簡直就是過獨木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