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處戰區最前沿,偵察連駐地的環境十分艱苦,營房都是用木板、竹竿和茅草臨時搭建的吊腳木屋,還有軍用帳篷,可說是簡陋之至,寒磣之極。
幾名來自城鎮的新兵不禁眉頭緊蹙,甚至連那些窮山溝裡出來的新兵看到這裡的生存條件,比起家鄉的窮山惡水來,稱得上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也是連連搖頭,深感失望。
三十多名新兵集合完畢,盧超打開花名冊,開始分班,他轉頭指了一下排列在身後的十幾名老兵,對新兵們說道:」各位新同志,他們是咱偵察連各班的副班長,我點到你們誰的名字時,誰就馬上出列,然後站到副班長那裡去,你們聽明白了嗎?」」明白。」新兵們的轟諾顯得有氣無力。
盧超知道他們被這極其惡劣的戰區生存環境給震懾住了,一時還適應不過來,便沒有惱怒,只是搖了搖頭,接著向他們逐一介紹了各班的副班長,隨後開始點名:」包小傑。」」到。」包小傑越眾而出。」二排一班。」
包小傑便跑步到一班副班長面前立定。」趙永生。」」到。」」二排三班。」
盧超將下連新兵全部分到各班之後,新兵們跟著各自的副班長走了,而陳瑞卻成了無人問津的孤家寡人,他跑到盧超面前,很是不解地問道:」一排長,怎麼把我扔到一邊涼快去了,我好歹也是個老兵了,怎麼也得給我個班長當當呀,副班長也行。」
橫了他一眼,盧超悻悻地道:」你是副連長從軍區偵察大隊帶來的兵,你找他安排去,我可沒那個權力管得了你。」
陳瑞嘟起嘴唇,斜瞟了盧超一眼,心裡暗罵道:奶奶的個熊,當官沒幾天就把屁股翹到天上去了,連原來要好的兄弟都不認了,啥玩藝兒,不就是個芝麻大的小排長嗎?有什麼了不起,我要是有你那麼老的資歷,有你那麼好的運氣,說不定比你混得更好。
暗裡把盧超罵得狗血淋頭,陳瑞跑到鄧安國面前,怏然地道:」副連長,我現在該跟誰去?一排長他不要我。」
鄧安國笑道:「你思考過原因沒有?他為何不要你?」
撓了撓耳根,陳瑞想了想,若有所悟道:「可能是我以前被臨時抽調到新兵團三班當班長的時候,老愛和他所帶的一班搞競爭,得罪了他,現在他運氣好,提干當排長了,而我還是個大頭兵,他就看不起我。」
鄧安國哦了一聲,見陳瑞臉上露出羞憤的神色,便安慰他道:「當不成幹部,當狙擊手你也不吃虧。」
冷哼一聲,陳瑞憤然地道:「想不到他這麼小家子氣,一點小事就耿耿於懷,斤斤計較,我看他這種心胸狹窄的人,不配當幹部,十足的農民習氣。」
鄧安國是**,當然沒有深刻地認識到農村入伍的士兵和軍官大多有個毛病,那就是農民習氣濃厚,這個盧超倒底是農村家庭出身,中國農民吃苦耐勞,忍辱負重,智慧聰穎的優良傳統美德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而那些和他的生命一起從土地深處滋生出來的劣根性毛病也跟著他的優根性品德相附相成,伴隨著他左右,支配著他的為人處世。以致於幾年軍旅生涯下來,不僅沒能把他們的**從土地上徹底剝離出來,也沒能將他們的靈魂從土地裡蒸發出來多少,反而使他變得有些心胸狹隘,思想保守,斤斤計較,因而他對陳瑞當初跟他搞競爭,有一次在靶場比試槍法的時候,令他在全體新戰士面前被打敗等等破事兒耿耿於懷。
鄧安國涉世未深,閱歷淺薄,不諳人情世故,沒去探究陳瑞跟盧超不合的深層緣由,心想既然盧超不願陳瑞到他排裡去,那索性就乾脆把陳瑞留在連部算了,那樣更便於自己對陳瑞進行狙擊訓練,反正當初把他從軍區偵察大隊一連挖來也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於是,鄧安國刮了刮陳瑞的鼻子,笑盈盈地道:」雄娃兒,一排長不要你豈不是更好,我可是巴不得,我看你就留在連部,給我當勤務兵好了。」
陳瑞把頭往邊上一扭,撇了撇嘴,憤憤然地道:」難怪你把我從軍區偵察大隊一連挖到這a師直屬偵察連,原來是要我給你當勤務兵。」
鄧安國把右手伸進褲兜裡掏出了一件物事,藏在腰後,左手拍了拍陳瑞的肩膀,哈哈笑道:」放心吧,雄娃兒,給我當勤務兵不會吃虧的。」
他說著話,左手抓過陳瑞的右手,喊道:」把手攤開。」
陳瑞惑然地看了看鄧安國,不明就裡地將攤開右手手掌。
把捏著物事的右手從腰後露了出來,伸到陳瑞的右手手掌上一拍,鄧安國大聲叫道:」雄娃兒,你看這是什麼?」
側臉一瞥眼間,陳瑞發現鄧安國將一把水果糖塞在了他右手上,當下心頭大喜,咧嘴歡笑道:」水果糖,我好久沒吃過了。」
看到陳瑞興高釆烈的樣兒,鄧安國陡然想起了什麼,便微笑著問陳瑞:」還想要嗎?我這裡還多著呢。」
陳瑞三兩下剝掉一顆糖果的包裝紙,塞進嘴巴裡包著,連連點頭說想要。」可不能白給你的。」
指著腳上沾滿泥垢的皮鞋,鄧安國正二八經地對陳瑞說道:」你得把我這雙皮鞋給我擦乾淨。」
人們通常都會見錢眼開,可陳瑞卻一見到好吃的東西就來勁,他不假思索,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鄧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