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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303章 常在鬼門關前打轉 文 / 飛永

    鄧安國這麼一說,陳瑞的臉刷一下緋紅起來,趕忙伸手去擦眼角的淚水,強扮出一副英雄的無畏之態。

    鄧安國回頭安祥地對包小傑說道:」兄弟,你現在已經是名合格的解放軍戰士了,別像個姑娘,不就是幾個小鬼子嗎?打得他們滿地找牙不就得了。」

    說完,他便轉身走開。

    鄧安國的話像一陣暖流在包小傑的心中激盪,他凝望著鄧安國的瘦削身影,眼神慢慢地堅毅起來。

    陳瑞搖了搖他的肩膀,煞有介事地對他說道:」放心吧,兄弟,副連長這人雖然抓起訓練來嚴苛得很,但他對戰士非常有感情。」

    包小傑激奇地道:」大哥,不,班長,副連長他多大了?怎麼看起來那麼年輕?」

    陳瑞見包小傑尊敬地叫自己班長,心裡樂呵呵的,暗想:俺當了三年多的兵,超期服役快半年了,說來也夠慚愧的,連個副班長的位子都沒撈著,如今剛一調到a師偵察連,啥事都沒幹,卻當上班長了。

    他心裡這麼想,嘴上卻對包小傑說道:」兄弟,別叫我班長了,我不是班長。」

    包小傑道:」那叫你什麼?」

    陳瑞撓了撓耳根,想了想,說道:」乾脆就叫我陳哥好了。」

    包小傑嗯了一聲。

    陳瑞瞟了一眼鄧安國的背影,一本正經地對包小傑說道:」別看副連長剛剛二十出頭,生得瘦削文弱,說話文縐縐的,像秀才一樣,但他是陸軍學院的高才生,更有一身好本事,若動起手來,像我這樣的老兵三四個一起上都不見得是他對手,講起戰鬥力來,只怕全師都無人能跟他比。」

    聽著陳瑞的介紹,包小傑覺得有些誇大其詞,他帶著驚疑的目光凝注著鄧安國那瘦削的身影,半信半疑地道:」陳哥,副連長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嗎?」

    陳瑞煞有介事地道:」騙你幹啥,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偵察連的時候,跟他出過一次任務,結果被敵人圍追堵截,他為掩護我們大家撤退,單槍匹馬地把兩百多敵人引到叢林裡。」」兩百多敵人,這麼多。」包小傑神色駭然地望向陳瑞,驚訝地問道:「那結果呢?」

    陳瑞意氣風發地道:」結果他一個人把前去搜剿他的敵軍特工部隊殺得屍橫遍野,平平安安地回來了。」

    鄧安國被陳瑞說成超級強悍的戰神,似乎刻意在為怯懦的包小傑鼓勁。

    縱觀整個哭天搶地的場面,鄧安國發現新兵們大都在相互轉告著跟適才陳瑞和包小傑相似的寬心話語。

    他心知肚明,儘管新兵們在集訓之時,被政工幹部那些華而不實,大而無當的思想激勵而熏染,口口聲聲地高喊著:」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爭取勝利」、」當兵扛槍,保家衛國,犧牲算得什麼」、」苦不苦,想想紅軍長征兩萬五,累不累學學雷鋒董存瑞」………諸如此類的豪言壯語,儼然一股勇者無畏,生死不懼的威猛勁頭,可是真正到了即將上陣殺敵的時刻,畏戰的情緒立馬就佔據了心理,怕死的念頭也就空前絕後的強烈起來,想起來,頗有種葉公好龍的諷刺意味。

    客觀的講,貪生之念,人皆有之,怕死是人的本能,這沒什麼奇怪,也不該受到責難和鄙薄。到了槍林彈雨,炮火縱橫的戰場上,不要說那些初涉沙場,見著屍首和鮮血就嘔吐暈血,聽到槍炮轟響就尿褲子,還沒衝鋒陷陣就膽裂魂飛的新兵蛋子,就是鄧安國這樣久經戰陣,殺敵無數的強者也不免會心驚肉跳。深諳戰場生存法則的老兵油子之所以悍不畏死,勇往直前,那不過是以死求生而已。

    看著新兵們哭天抹淚,灰不溜秋的樣子,鄧安國深知他們的畏戰心態,猜想得出在場有很多的人甚至為選擇了從軍這條路而追悔莫及。如果可以重新選擇的話,相信絕對有半數人會選擇溜之大吉。

    鄧安國不是神聖,也跟大家一樣怕死,但無情的戰火歷練讓他明白了一個真理,那就是真正勇猛強悍的戰士是以死求生。他從內心裡很同情那些新兵,但絕不會贊同他們在戰爭面前哭天搶地,因為那會殺傷中國男子漢的血氣之勇。

    午餐的時候,鄧安國細嚼慢咽地品嚐著在南疆杳如黃鶴的麻辣豆腐、干煸青菜,因為他特別喜好素菜,那樣更宜於他保持身體輕靈便捷。雖然風味不太純正,但還算過得去,條件所限也就不再挑肥揀瘦了。

    鄧安國不但說話文縐縐的,用餐時亦是一副慢條斯理,不慌不忙的書生架式,與他對面坐著的一個排長,不時地以一種懷疑的眼神打量著他。

    這個排長曾聽盧超提起過鄧安國過去的神威,滿心以為這個令越軍特工部隊聞風喪膽的魔鬼刺客是那種身軀凜凜,威風八面的剽悍人物,現在親眼一看,沒想到是個三十八碼三接頭皮鞋,正二號軍裝的小白臉,連吃飯都那麼斯斯文文,那裡像獨闖龍潭,殲敵上百的孤膽英雄。

    這位排長心裡充滿了疑竇,扭頭向斜對面的盧超投去疑問的眼神,盧超會意地衝他笑了笑,意思是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鄧安國側旁的陳瑞正風捲殘雲般掃蕩著盤子裡的雞鴨魚肉,生怕吃慢一點就會有別的人從他嘴裡搶走食物似的。

    鄧安國看到他那狼吞虎嚥的模樣,小聲地道:」雄娃兒,可別噎住了喉嚨哇。」

    每天的軍事訓練十分艱苦,需要耗費大量體力,飯菜又很不合胃口,陳瑞老抱怨新兵團的生活條件差,吃不好,難得像今天這樣加餐,雞鴨魚肉一應俱全,自然要美美地飽餐一頓。

    陳瑞格外珍惜這頓豐盛的大餐,可是很多新兵面對在平時望穿秋水都吃不到的東西卻興味索然。他們精神萎靡,目光呆滯,腦海裡幻想著戰場上肢肉橫飛,鮮血淋漓的慘怖場面。

    他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瓜子,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頹靡不振,悲淒的氣氛瀰漫在食堂的各個角落裡。然而,陳瑞卻是渾然不覺,揀著個大便宜,可勁地造,那裡還有閒情逸致來陪同新兵們一起來面對戰爭的恐懼。

    此時,他正從鄧安國面前的盤子裡抓起一個雞大腿,就像一頭餓極的吊睛白虎在撕扯著一隻小山羊,鄧安國看到他這副熊樣,不由得忍俊不禁。

    毗鄰的幾個心境坦然的新兵看到這個餓豺狼一樣的老兵,忍不住偷偷笑起來,心頭鬱結的憂懼立時就被驅散開來。

    陳瑞來自沂蒙老區,家境異常貧苦,對食物近乎瘋狂的貪婪是無可厚非的。

    鄧安國可能不知道,在山東沂蒙老區,家庭景況好一些的也最多不過是逢年過節才見得到一點兒油葷,品嚐得到一點肉菜。差一些的,有得白麵饃兒吃就燒高香了,至於什麼雞鴨魚肉,那是想都不要去想的。當了兵,吃上了軍糧,縱然不能頓頓山珍海味,但大米白麵饃兒是絕對管飽的,油葷也是比較充沛的,只要不怕撐死,保證讓你吃個天翻地覆慨而慷。遇上像現在這麼豐盛的菜餚,陳瑞自然是當仁不讓。

    中午12時整,將士們接到了給家裡寫遺書的命令。此時的氣氛雖不能說是柳暗花明,但也有所好轉,大家各自領著配發的專用信封及信紙開始給遠方牽掛自己的雙親寫信,寫出了很多感人肺,催人淚下的血淚語言。

    常在鬼門關前打轉,跟死神打交道已司空見慣的鄧安國,對寫遺書的事漠不關心,倒是在憂慮進入戰地後恐怕很難吃到一點點合乎胃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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