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安國大惑不解的是,他與那個杜幹事素昧平生,更談不上有利益衝突,憑什麼要如此對待他?恨不得立馬就扳倒他,杜幹事這樣做究竟意欲何為?難道杜幹事跟敵特分子有勾結?
扔掉煙頭,鄧安國又點了一根煙,猛吸一口後,吐著裊裊煙霧,繼續尋思:以前越南人調遣最精銳的特工部隊,對我前堵後追,非但沒能剿殺我,反而損兵折將,疲於奔命。現在杜幹事卻要將我扳倒,可是又抓不到有力的把柄。他無法將我以叛國投敵之罪論處,就搬出了違反軍紀,個人主義,破壞我軍榮譽,損毀我國形象等理由來扼殺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堂而皇之地把我送上軍事法庭或趕出軍隊。這樣以來,不就替越南人剷除了我這個心腹大患,撥掉了我這顆毒牙了嗎?
既然大家都一致認可我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偵察兵天才,那就說明我在特種作戰領域還是有一番大作為的,眼下我軍正值用人之際,杜幹事恨不得置我於死地,的確是在幹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其用心很值得懷疑。
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勾當都能幹得出,我看杜幹事對我的怨府極深,那雙隱藏在暗處的黑手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鄧安國越想越是怒不可遏,狠狠地把抽得還剩下半截的煙頭摔在地上,目眥盡裂道:」這件事我也不會就這麼忍氣吞聲,無所作為的,我鄧某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要是我查出姓杜的跟敵人勾肩搭背,蓄意誣害我鄧某人的話,不管他背後有天王老子還是玉皇大帝撐腰,我都會第一個將他開膛破肚,凌遲碎剮,像那個所謂的幽靈刺客一樣不得好死。」
鄧安國嫉惡如仇,在對付國家民族的敵人之時,斷然不會心慈手軟。這一點是無容置疑的,他絕不是在危言聳聽,而是言出必踐,倘若姓杜的幹事真要是站在國家民族的對立面,明珠暗投,殘害忠良的話,鄧安國定然會為國為民為自己索討公道的。
便在此刻,對面房間裡傳來一陣嬰孩的啼哭聲,緊接著是一個婦女的嗔怪聲:「這麼晚了,誰在那裡大聲的吼叫,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心頭一震,鄧安國方才猛省,知道自己適才怒髮衝冠,導致一時失態,竟然在寂靜的深夜裡大發雷霆,結果驚醒了住在對面房間的一位帶孩子到部隊來看望丈夫的婦女,被人家給訓斥了兩句。
鄧安國慘苦一笑,用手撓了撓後腦勺,又抽出一根點上,接著吞雲吐霧,苦思冥想,對面房間裡的婦女嘰哩咕嚕地發了幾句牢騷後,就開始忙著哼小調,哄孩子睡覺。
鄧安國也懶得理會,挨人家兩句罵算了,誰叫自己一時失態,吵醒了人家孩子。他心裡在想,趙部長遭敵人綁架一事撲朔迷離,如今我又被奸佞小人誣害,杜幹事想以違反軍紀,擅自行動,極端個人主義等托詞把我軍法從事,我是越來越堅信我以前的推斷和臆測,雖然有很多地方經不起推敲,但我仍然肯定我們內部出了奸細。
只是這個奸細太過高深莫測,隱藏得絲毫不露破綻,調查小組把軍區情報部,1d軍a師師部及其直屬偵察連裡所有的幹部軍官都查了個遍,連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有,真叫是雲深不知處,難道就讓他從此逍遙法外?
鄧安國坐起上身來,伸手到煙灰缸裡磳滅煙頭,驀然想起此前他最懷疑的a師偵察連長肖均風,忖道:根據自己所作的邏輯推理來看,應該首先排除掉軍區偵察大隊,因為趙部長深入a師偵察連視察指導工作的事,偵察大隊的領導們都不知道,即使隱藏有奸細,也不可能向敵方通風報信。其次是a師師部,因為a師的領導雖然知道趙部長會去其偵察連視察,但不清楚時間和行車路線,所以要排除掉。
鄧安國通過暗中竊聽趙部長和越軍特工部隊頭目汪世雄的對話,窺測出敵人對趙部長的近況瞭如指掌,之所以能輕易得手,是對趙部長的日程和行車路線偵知得清清楚楚,因此他根據這兩條線索,大膽地推定軍區情報部和a師偵察連的嫌疑最大。
儘管a師偵察連長肖均風是赫赫有名的一級戰鬥英雄,與鄧安國並稱1d軍的戰場雙龍,儘管肖均風口碑極好,受人推崇,但鄧安國的授業恩師之一,武老師曾告訴過他一個哲理,人是可塑性最強的動物,對社會和自然環境的適應性強過任何動物,一旦受到環境的刺激和影響,就難免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想到這個道理,鄧安國不由得苦笑,心想自己其實也被環境給改變了模樣,自己以前開朗活潑,溫文爾雅,但歷經屠戮,數度喋血生死之後,見慣了太多的鮮血和死亡,經受了刀光血影,槍林彈雨的洗禮,性情就變得孤傲起來,憤世嫉俗,超然物外,特別是一旦上了戰場,狹路相逢,短兵相接的生死關頭,自己立即變得生猛狠辣,銳不可擋。
鄧安國搖頭歎息一聲,倒頭躺下去,心想: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好了,現在想太多也是自尋煩勞,到了a師偵察連後,必須得謹言慎行,小心提防姓杜的見縫插針,至於肖均風連長是否可疑,還不敢妄下斷言,還是先不露聲色,暗中窺探。
心裡一陣寬懷,鄧安國陡然感到身心空前的衰憊,這種衰疲,這種困憊,已然超過生平任何一次高強度,超難度的軍事訓練,甚至蓋過了他在那邊叢林裡與敵人連續浴血廝殺,亡命奔逃,毫無喘息所帶來的倦乏。
他頭腦一陣暈昏,漸漸的,不知不覺地進入到了睡眠狀態,那一夜他睡得好香甜!
次日,鄧安國一早就去了信用社,以馬偉正的名義把三百塊人民幣匯給了孤兒小偉,然後趕到省城火車站登上了前往巴蜀的列車。
由於擔心嚴厲的父親知道自己被人誣指為有通敵嫌疑後會大為光火,慈愛的母親擔驚受怕,鄧安國並沒有回家,而是跑到山城重慶到處溜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