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新爬過去,取出急救包,趕緊為馬偉正包紮傷口。
臉頰上的肌肉劇烈抽搐,馬偉正臉色驟變成蠟黃,鼻孔裡喘著粗氣,蠕動著滿是血污的嘴巴。
粉紅稠血不斷從他指縫中往外滲出,身體不時打著哆嗦,他已是行將就木了。
楊志新是精於醫道之人,非常清楚子彈打穿了肺腑的後果。
咬牙忍著內心裡的悲傷,楊志新用剪刀剪開迷彩服和短袖衫,看到馬偉正的肺部露出一個瓶口大小的血洞,黏糊血漿似同噴泉一樣,汩汩地往外湧冒。
楊志新的額頭上立刻暴露出青筋,他撕開藥包,蓋壓在馬偉正的傷口上,雙手用力按壓幾下,以止住瘋狂外溢的鮮血,同時向鄧安國嘶喊道:」小鄧,注意有狙擊手。」
縱力騰躍出掩體,鄧安國連續來了三個魚躍,撲到楊志新身旁,見馬偉正已被敵方狙擊手打中肺部,已是奄奄一息,當下仇恨夾著怒憤,沖胸而起。
從地上抱起82無後座力炮,他大聲呼喊陸大偉和徐幫成火力掩護,向炮膛裡塞進一發炮彈,他強行按壓住悲憤,趴在掩體裡凝神搜視那個狙擊手。
陸大偉跪姿舉槍,槍口時而向左翼,時而轉到右翼,砰砰砰的打著三發短點射。
徐幫成向正面打了幾槍後,一個魚躍,跳出掩體,變成跪姿舉槍射擊,接著橫向翻滾,臥姿出槍射擊,連開三槍,迅即起身向左跑兩步,突然身子往右後方一滑,側身倒下。
啾的一聲破空呼嘯,一顆子彈擦著他頭盔掠過,那個敵軍狙擊手終於經不起他的引誘,開槍暴露了隱藏方位。
說得遲,那時快,鄧安國閃電般起身,82無同時扛肩,瞬間感知彈著點,炮口朝三點鐘方向一指,炮前炮尾各噴出一條火龍。
叢林中騰起一團烈焰。
血肉、碎骨、頭顱、腸子、破布條子、槍支零件……五顏六色,在撼山動岳的氣浪捲蕩下,滿天狂舞。
那個狙擊手終於被鄧安國一炮轟了個稀爛,要知道,那狙擊手來自特工部隊,軍事素質相當過硬,方才差點要了機槍手林平的命,幸虧鄧安國眼明手捷,如今倒是清除了這個禍患,但付出了爆破手馬偉正的生命。
「西北狼,野貓子,給我過來。」楊志新用藥包蓋實馬偉正的傷口,又撕下一大把止血繃帶,圍著馬偉正的腰身纏繞了好幾圈,傷口被捆紮得結結實實。
西北狼陸大偉,野貓子徐幫成聽到楊志新的喊聲後,低姿運動了過來。
兩人一見馬偉正行將就木的慘狀,臉上不約而同地淒然變色。
「快,快把他扶上直升機。」
楊志新粗門大嗓地嘶吼道:」他傷得很重,你們要小心點」。
「那你呢?」
「不用管還麼多,趕快撤,我和鄧副連長隨後就到。」
徐幫成兩隻俊目中冒出仇恨的火花,悲憤填膺地道:」;連長,我和西北狼留下來,你和副連長先撤。」。
陸大偉目眥盡裂地道:」把光榮的機會留給我們吧!連隊的弟兄們離不開你和鄧副連長。」
啾啾的厲嘯聲中,幾發子彈擦著陸大偉頭頂飛過,他趕緊低頭俯身,倒抽一口涼氣,忖道:槍林彈雨中,每一分鐘都會有上百次被子彈擊中的幾率,還好,老子命大。
楊志新見陸大偉和徐幫成爭先恐後地表示要向越軍索討血債,遲遲不肯撤離,心頭大怒,厲聲喝道:」少廢話,叫你們撤就撤,這是命令。」
陸大偉和徐幫成見連長大為光火,不敢再有異議,只得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馬偉正走向直升機。
楊志新拿著染滿馬偉正鮮血的遙控引爆器,心臟一陣絞通,脖子瞬間膨脹得比碗口還要粗,額頭上的青筋浮起,蠕動得像一條條蚯蚓,臉色陰沉得可怖,兩眼怒瞪如銅鈴,迸射出森酷而殘毒的光芒。
鄧安國也何嘗不是如此,記得老山攻防戰中,很多戰友兄弟赤心報國,肝腦塗地,至今還感人肺腹,而英雄們以身許國,馬革裹屍的悲壯正一幕幕地浮現在他眼前,彷彿剛剛發生的一樣。一種空前強烈的殺人**衝撞著他的善良本性。
鄧安國的雙眸被怒火燒得赤紅,全身血液被燒得沸騰起來,五官被燒得扭曲變形,活像一個從幽冥地獄裡跳出來的魔間煞星,更似一頭洪荒時代的猛獸,欲擇人而噬。
一時之間,他心中的殺機空前熾烈,事隔多年以後,強烈的殺人**再次佔據著他心靈的角落。
便在此時,喘息過來越軍士兵又開始躍出掩體,在那個連長的指揮下,分作十幾個戰鬥小組,相互掩護著,再次發動進攻,因他們知道,只要再堅持十幾分鐘,中國人想走都成困難。
兩挺輕機槍在正面進行掩護,二十幾名士兵分組向前衝擊,那個連長親率三名士兵從左翼包抄,另有好幾名士兵則從右翼迂迴。
拋下彈藥告罄的81式輕機槍,鄧安國從腰後拽過81-1突擊步槍,一個前滾翻,利落地跪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挺臂、挺腕,出槍、瞄準、穩定槍身,食均勻用力,有意識地扣動扳機。
整套戰術動作一氣呵成,快得無法言喻。
砰砰砰……
81-1步槍發出富有節奏感的清鳴,吹響起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席捲所有雞鳴狗盜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