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熱帶雨林,蒼松翠柏,鱗次櫛比,既陰暗又潮濕,時值陰雨天氣,地面累積了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落葉枯枝,一腳踩上去跟爛泥坑一般毫無二致。
鄧安國帶著林平磕磕絆絆地往前急速行進,只不過每向前推進十幾米遠的距離,他們便要費出比平地多出十幾倍的體力,因而行進速度大打折扣。
鄧安國心想:若是換上自己單獨行動,不與戰友相互配合的話,自己全然可以施展獨門絕技,有如人猿泰山一般在叢林裡閃展騰挪,躥躍跳蹦。以自己輕靈絕倫的輕身之術,越軍當中即使有叢林追蹤高手也定然難以尋覓到自己的蹤跡。
相距接應點尚還有五百米遠,鄧安國和林平都感到熱汗濕透了衣背,嘴巴鼻子裡氣如牛喘,呼吸和步履全然喪失了節奏感。尤其是鄧安國,他的嗓子和舌頭乾燥得火燒火燎。心急氣悶之下,他只好不斷地伸手從擦過身側的芭蕉樹上揪下葉片塞進嘴裡嚼爛吮吸水份。
駐守軍營的越軍加強連,少說也有一百五十多人,經鄧安國一番蹂躪和殘殺過後,人員折損一半,現在有戰鬥力的角色加起來雖不過百十來人,但他們絕大多數人自幼生長在這片土地上,對亞熱帶雨林的惡劣環境已然習以為常,玩起叢林追蹤遊戲來還真是有一套。
越軍追在鄧安國和林平的屁股後面,操著衝鋒鎗連發掃射,毫不憐惜彈藥,子彈打在縱橫交錯的樹木上掀得碴屑飛濺。
時不時飛來一發rpg-7火箭彈或是vog-25破片榴彈,石破天驚,搖撼著叢林。
鄧安國心裡很慶幸,忖道:還好,越軍沒有使用vog-25p空爆榴彈,還好,這幫越軍當中新兵居多,戰鬥力不登大雅之堂。否則的話,恐怕沒那麼容易脫身。
急速跑動中,鋒利的芭茅草劃得林平裸露在外面的皮膚血痕纍纍,而身體帶起的枝條敲在臉頰上痛得火燒火辣。
雨漸漸停了,林子裡的白霧也慢慢地稀薄起來了。
鄧安國暗暗叫苦,他知道,視線越清晰,越不利於掩蔽形跡。
越軍的追擊速度之快,大大超乎鄧安國的預料,此時,已經迫近到距離他和林平約莫一百五十米遠的位置,數十支ak-47衝鋒鎗、rpk輕機槍、rpk輕機槍一齊打響。rpg-7火箭筒、gp-25槍榴彈等步火兵炮也向他們發出憤怒的咆哮。
林平暗自咋舌,暗自慶幸,得虧叢林這道天然屏障保駕護航,如若不然,老子和副連長不被打成馬蜂窩,也變成了血篩子。
鄧安國忖道:敵人志切尋仇,越是躲避,他們就越加猖狂,需得留下來狠狠揍他們一傢伙,煞煞他們的威風。
心念之中,他舉起左手,手掌直立,五指併攏,指尖朝上,接著五指張開。用戰術手語命令林平停止前進,就地找掩蔽物。
打完手勢,他一個橫向側撲,閃到一棵大樹幹後面。
林平找到一棵遭雷電轟擊而倒塌的樹幹,在後面隱藏起來。
換上新彈匣,鄧安國為ak-47衝鋒鎗重新上膛,便在此刻,一聲尖厲刺耳的銳嘯,遙遙破空傳至。
暗叫一聲不好,他的左腳用力往樹幹上一蹬,借力用力,瘦削身形宛似離弦怒矢,彈射到附近的一棵大榕樹後面,一排7.62毫米機槍子彈追著他那輕靈而流暢的身姿,兇猛地將兩棵幼樹攔腰掃斷。
剛一撲到大榕樹後面,他便聽得一聲轟然巨響,有如驚雷那般撕空裂雲。
他側目一瞥眼間,看見一顆40毫米高爆榴彈落在他剛才存身的位置爆炸,高速散射的彈片狠狠地將那棵大樹殘虐得千瘡百孔。
林平俯伏在掩體裡,架好81式輕機槍,噠噠的打了個十發長點射。
越軍士兵正自蜂擁而上,當下便被林平打了個措手不及,四五個倒霉蛋立時被彈雨覆蓋,抖縮著身子,四仰八叉地向後跌倒,有個傢伙愣是飛了起來,身子撞在樹幹上,重重彈回到地面,變成一副血篩子。
一口氣射光一個75發彈鼓,林平迅捷地換上新彈鼓,操起輕機槍,繼續向敵人射擊,以發標洩恨。
與此同時,鄧安國從大樹右後側探出半塊身軀,伸出ak-47衝鋒鎗,採用三發短點射加五發長點射,向猛撲而來的敵人展開火力壓制。
一片淒絕人寰的慘呼聲之中,三個越軍士兵渾身爆裂出血泉,跳起了曼妙絕倫的死亡舞蹈。
如虎似狼的越軍遭到迎頭痛擊後,慌忙躲到掩蔽物裡,囂張氣焰頓時被撲滅一大半。
林平豪氣勃起,殺機狂熾,竟然半蹲起身來,左手握著機槍前護木,扣扳機的右手為軸心,槍口左右擺動,連發掃射幾個慌忙尋找掩蔽物的敵人。
一個側後倒,鄧安國從大樹左後側露出上身,操著ak-47衝鋒鎗,噠噠噠的十發長點射。
哇哇哇的慘嗥聲過處,又有兩個敵兵被他傾瀉出的鋼鐵暴雨覆蓋,他們拋下兵器,打著轉子向一邊旋倒,每一個旋轉就有一蓬淒紅血箭標射到空中。
林平正兀自向敵人洩憤,冷不防在左首一百米以外,樹叢裡突然躍起一條人影,肩膀上扛著一支rpg-7火箭筒,目標直指毫無警覺的他。
林平危在旦夕,眼看就要粉身碎骨了。
鄧安國眼明心亮,暴喝一聲,右腳猛蹬樹幹,飛身撲過去,一把抱住林平,倒地就是一個側滾翻,滾向側近一棵大槐樹底下。
嗚的一聲尖銳嘯音飆然而至。
「轟…」
火箭彈在林平剛才的掩體後方爆炸,衝擊波震得地皮發顫。
翻滾到槐樹底下,兩人均覺得腹內氣血翻湧。
鄧安國趕緊從林平背上挪開身子,雙手抱頭,肘部撐地,肚腹向上拱起,抬離地面寸許。
「轟…」
一發40毫米高爆榴彈激起更大的震波。
「轟…」
一棵小樹被一發火箭彈連根拔起,隨著一片喀嚓嚓的折斷聲,坍將下來,壓在鄧安國倆掩藏的那棵大槐樹的樹枝上。
「轟…轟…轟…」
五點鐘方向的美制m79榴彈發射器,十一點鐘方向的rpg-7火箭筒,輪番朝這邊猛轟狂炸。
鄧安國和林平蜷縮在掩體裡,雙手抱頭,竭力躲避著震波對大腦和內臟的傷害。
越軍藉著鄧安國倆被重火力壓制,無力反擊的空檔,迅速拉開散兵線,利用林木的掩蔽,從兩翼包抄逼近。
正前方,四挺rpk輕機槍配合著十多支ak-47衝鋒鎗,潑水似的連發掃射,火力兇猛得令人側目。
鄧安國試探著蹲起身子,探出半邊臉去觀察敵情,一束子彈狠狠射來,逼得他趕忙縮了回去,一塊飛濺起的木屑打在他臉頰上,痛得他齜牙咧嘴。
狠狠一咬牙,他伸手去摸ak-47衝鋒鎗,不料槍掉在數米之外的灌木叢裡。
怒罵一聲,他只好抽出五四手槍,退掉舊彈匣,換上新彈匣。但敵方火力兇猛絕倫,手槍根本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