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渾濁,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或是沉澱著,或是漂浮著各種刺激感官的東西。
全是殘缺不全的東西,比如一隻壁虎的尾巴,比如一隻牛的眼睛,又比如一個人的腦袋,這腦袋也不是完整的。
看起來就像是太空的垃圾場。
在這片混濁中,有數不清的藍白光點在流動著,彷彿驕陽之光照射進水裡令人感到愜意。
但是近處一看,才發現這些光點都是一些殘缺不全的靈魂。
其中有一個透明得不再透明的靈魂,看起來似乎是一個腦袋缺了一角的人,他一臉的麻木,似乎忘記所有的東西。
記憶、情緒、目的和存在的意義。
這個殘缺不全的靈魂,和週身的其他光點一樣,不斷在這片渾濁中流動著,如果沒有任何意外的話,似乎將是永無止境。
但是在這片永無止境的渾濁中,卻有兩樣東西似乎是完整的。
其中一樣是一本奇怪的藍皮的封面上的文字,不斷的在「捉鬼道兵術」和「天師商店」中轉化著。這本奇怪的藍皮書總是有意無意的,尾隨在那個腦袋缺了一角的光點身後飛行著。
而另一樣完整的東西,則是一個靜止不動的奇怪的翠玉。
這個翠玉,似乎還在吸收著一個七彩霞光的東西,一點點、一滴滴。
不知道過了多久,翠玉終於吸收完了七彩霞光,跟著在這片渾濁中泛起了一陣碧綠。
彷彿是清澈水面上倒影的青山!
這處渾濁,似乎都被這種光填滿了,而那個奇怪而神秘的翠玉,也在一點點的改變著形狀。
最後變成了一個碗口大小的碧綠玉圈!
這塊玉圈完全成型後,渾濁的世界就跟著改變了,只見那些沉澱或者漂浮著的東西,彷彿是懼怕什麼似的,全部被推飛離得好遠好遠。
再者,那些流動不停的光點,一個個像打雞血一般似的,瘋狂的朝玉圈飛來。
每一個麻木的殘缺魂魄的表情上,都多了一些不同,都是顯露出了貪婪的光澤。
它們都想佔有這個玉圈,近乎一種本能!
可是這些光點,一接近玉圈,便紛紛慘叫尖叫不斷,然後在玉圈揮發出來的碧光中,一個個被照得千瘡百孔,不多時便灰飛煙滅了。
真正的死的不再死。
儘管這樣,但是絲毫無法阻止這些光點爭先恐後的朝玉圈飛去,就像飛蛾撲火,哪怕粉身碎骨!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些光點一個個的消失,最終只有一個腦袋缺一角的光點靜靜的漂浮在玉圈的面前。
光點的身後,依然尾隨著那本奇怪的藍皮書。
就這樣,玉圈一直不斷的發出幽光,在幽光的籠罩下,是漂浮不動的殘魂,在殘魂的身後,則是靜止不動的藍皮書。這三者似乎有著某種緊密的聯繫,持續了好長的時間。
在玉圈幽光的洗禮下,這個腦袋缺了一角的殘魂,似乎恢復了一點的神智。
只是他還不知道他自己是誰,他來自哪裡,他的目標是什麼。但是,他看到眼前的玉圈是那麼的熟悉,身後的藍皮書也是。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殘魂的眼睛漸漸明亮起來。
終於有一天他張開嘴巴說話了,他緊緊盯著眼前的玉圈,喃喃自語:「好熟悉的氣息呀,難道是瑞玉嗎?」
隨後,他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藍皮書,驚喜的道:「這是天師商店。」
「我是誰?」殘魂抬頭苦思了很久,瑞玉的幽光也一直洗禮著殘魂,久久之後,他終於大叫一聲,「我是李憶!」
呼……
此刻,天師商店突然飄到了李憶的身旁。
李憶急忙伸手去拿,卻不料手如同空氣一般穿越過了天師商店。
「出什麼事情了?」李憶吃驚不小,苦思一陣,只覺得記憶裡模模糊糊的。
「主人,你終於醒了,已經過去一年了。」天師嚮導的聲音,興奮的從天師商店上傳來。
「叮咚?」李憶一喜,隨後又是一驚,「等等!我現在為什麼會變得這個樣子?這又是什麼鬼地方?」
「因為主人已經死了,幸運的是,魂魄未完全死絕,所以我還能僥倖的活著。」天師嚮導不由得唉聲歎氣道。「直到現在主人恢復了神智,才能重新喚醒了我。」
「什麼?我死了!」李憶聞言猶如晴天霹靂。
過了好久,他才依稀記得生前的情況。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為什麼,順著直覺施展了七煞拳,隨後被鬼官打死了。沒想到這樣的結果,卻成就了殺戮之道,成就了心魔。
天師嚮導補充道:「因為主人的死去,死亡也帶走了主人自己修的虛實之道。道中有道的格局隨後被破解,殺戮之道獨大,最後心魔趁機而入奪舍了主人的肉身,凝煞成道。」
「可我為什麼會變成殘魂?」李憶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般凡人死去,或變成孤魂野鬼,或入地府入六道輪迴,或是魂飛魄散。」天師嚮導解釋道,再沉默了一下,才決定實說,「而主人的結局,應該是魂飛魄散,默哀吧。」
「無量個天尊!」李憶聞言張大了嘴巴,不過一想到他現在不是還有神智嗎,於是安心了不少,耐心聽天師嚮導的解釋。
天師嚮導繼續道:「主人被鬼官打死,成就了心魔,心魔便憑著本能吞噬了主人的三分之二魂魄,另主人的三分之一魂魄隨後魂飛魄散,其中有帶著主智的殘魂,遁入了這個渾濁中。」
「這片渾濁是什麼地方?」
「就叫做渾濁,是天地初開的那片渾濁,所有一切與六道斷絕因果之物,墜落的地方。」
「我的復甦,難道是因為瑞玉?」
「確切的說,是因為完全成型的瑞玉的緣故,主人帶著主智的殘魂,才能復甦。但是,主人現在還是個殘魂,還不是完整的魂魄。」
「我還能回去嗎?」李憶非常的不甘心。
「如果是之前,主人肯定死翹翹了,但是瑞玉完全成型,並且在這段時間裡自動認了主人為主,便代表著主人有機會返回人間道。」天師嚮導非常激動的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或許主人當初決定跟著直覺走,施展七煞拳,最終成就殺戮之道成就心魔,對主人來說卻也不一定是壞事啊。」
李憶聞言目光閃爍,興奮的道:「我之所以出現在這個渾濁中,便代表我已經完全與六道脫離了因果。換種角度說,我也已經與心魔與殺戮之道斷絕了因果,從此後我的大道便只有虛實之道,只要我成功返回人間道,斬殺心魔,便是斬殺了殺戮之道,便是成就合魄期,成就人王!」
「理論上是如此,可是主人現在是殘魂,卻沒有這樣的權利了。」天師嚮導給李憶潑了一盆冷水。
李憶聞言臉皮一抽,凝重的望向變成玉圈的瑞玉,發現瑞玉上出現了一條像激光似的,細細的光線,不知道延伸到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