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軒千萬里跋涉,趕往北方之時,冰原大地中央的欲嬌寒山山脈上,冰晶瓊樓玉宇間,一座淵喚冰樓矗立其間,雄壯巍然。
冰樓內,金爐檀香,冰靈花綻放,冰霧繚繞,有如神闋,在一座徑直二丈的碩大冰蓮上,躺著一個絕代美人,在夢幻般的冰色光芒中,有如仙宇墜落的仙子,不沾人間塵氣。
她美眸緊閉,一身素百長裙勾勒出窈窕聖潔之體,宛如山巒般的胸脯完美得讓人驚歎。
在冰蓮的一旁,站著兩個氣息沉重的女人,正是南宮長老和翎長老。
就在這時,外頭山脈上最高端的中宮忽然出現一股雄渾冰冷的力量,引得整個冰宮靈境動盪不安,但這種令人驚悚的氣勢只是瞬間釋放,然後驀地收斂,整片冰原再次歸於安寧。南宮長老和翎長老感應到這股一閃而逝的不世之能,皆是臉色一驚,趕緊出樓迎接。
但見滿天冰華聚集,一道威嚴冷艷的身影緩慢下降,落於淵喚冰樓之前。
她便是整個冰宮靈境境主封悲漣華,一個對外威嚴強絕、對內懷柔的奇女子,曾帶領冰宮渡過數次難關,整個靈境上下對她極度臣服。
「南宮恭喜境主成功出關!」
「翎穗見過境主!」
「三丫頭怎樣了?」封悲漣華雍容冷貴間,帶著一絲柔和,輕灑衣袖,邁了過去。
「三宮主這會已經恢復不少,應該快甦醒了。」南宮長老答道。
三人一起邁入冰樓內,封悲漣華默默地站在冰蓮前,一言不發,氣氛頓時沉滯起來,好一陣後,她才歎一口氣:「你們兩個退下吧。」
「是。」
當兩長老離開後,她才道:「丫頭,既然醒了,就莫裝了。」
冰封緋張看了雙眸,撐起了身子,看得出,她還有些虛弱。
封悲漣華看著她,淡然道:「說吧,以你向來謹慎的性格,凡事進退有餘,從不走極端,天下間有什麼能逼得你重創辛苦修出的天蘊古相?」
「稟師尊,當日我去摘星捉月嶺察看三大靈境重鑄淒惶塔,不料遭遇外族一個叫戈宦的老者」冰封緋將當日發生的事情大略地講了出來,對於蕭軒,為免師尊生氣,她不敢多提,不想封悲漣華卻是留上了心。
她沉默了片刻,悠然道:「人生無常,破損的天蘊古相不是一朝一夕就可恢復,依你的傷勢來看,需得百年,才能恢復其能。」
說完後,她張開纖掌,上面有一片紫光與鮮紅閃耀的花瓣,花瓣上隱約有一條白色神魚抱陰陽圖而坐,相當古怪,濃郁的神氣繚繞,防佛有天則烙印,浩如雲煙。
冰封緋看到師尊將這片花瓣遞向自己,不由惶恐,說話都不利索了:「師尊,這好像是我冰宮至關重要的次神花,一共才兩朵,珍藏多年,我不能要」
「哪這麼多廢話,花瓣中消融五臟的劇毒已被我煉化祛除了,你快快服下吧。若是氣息外散,讓那些跟鬼一樣精的老東西察覺到了我給你用了這般寶貝,定會責難於我了你應當知道,我雖為一境之主,若真正惹了眾怒,也壓不住他們的共同怨火。」封悲漣華笑著道。
冰封緋也是一笑,她想起了過去師尊和那些太上長老們的爭執以及趣味的鬥爭,師尊雖然威壓整個冰宮,不過一旦做了太過出格的事,也同樣會受到太上長老們的彈劾。
張口服下這片神花後,她也心安了不少,不但壽命提升了數千載,連天蘊古相重創留下的根基損傷也能快速修復,再也不用擔心影響以後的修行道途。
封悲漣華見弟子沒有大的後患,便打算離開,冰封緋自冰蓮上起身相送,不料此時露出了一直被素紗之袖隨意遮擋的右手,無名指上那沒精美的戒指便顯露出來了,恰好被封悲漣華眼角的餘光瞥到。
「這是」封悲漣華驀地止住了腳步,一瞬不瞬地盯著這枚戒指。
「四象守護,以深綠色的北冥太合石為基,真的是它!」封悲漣華開始不冷靜了,她露出急色,緊迫而問:「封緋,快說,這枚戒指你是從哪得到的?把事情一絲不露地全盤說出!」
冰封緋從師尊的神色和語氣中看出了自己所得的戒指多半不簡單,便道:「這是我在無底畸光洞的一塊殘破石碑上所得,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和來歷,只是覺得它有種莫名的親切,便取來戴上了。」接著她便詳細說出了當日事情發生的過程,尤其是被戒指的神秘力量牽引進無底畸光洞後,便昏迷的怪事,只是昏迷後,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到冰宮的。
「怎麼可能怎麼會?」封悲漣華盯著這枚戒指,滿臉的不可思議,甚至還參雜著一絲惶恐和期盼。
她忍不住伸手去觸摸,但素指臨近半寸之刻,戒指忽然閃過一道神聖的光芒,接著整個冰宮靈境上空竟然出現了萬古未曾有的日暈之像,頓時映得整個冰原大地晶光瑩瑩,萬靈驚顫。
封悲漣華見此異像,趕緊收手,眼神中更是多了一種確定之色。
同一時間,高宇日暈也隨之消失。
「果然除了戒指主人,外人是不能有意觸碰的。」封悲漣華歎道,越發動容。
冰封緋不解:「看師尊的神色,這枚戒指是不是牽扯很大?」
封悲漣華苦笑道:「是啊,牽扯很大啊。你知道戒指的來歷嗎?它是我冰宮在太古後期時的一位仙人的所有物,這一點,宮中傳承千萬載的秘典有過一些模糊記載。」
「就是只有歷代境主才能翻閱的秘典?」
「不錯,這枚戒指應該叫神燕南之戒,原本歷代冰宮之人都以為它隨那位仙人消失了,卻沒想到,它竟遺失在了摘星捉月嶺,如今更被你所得,這裡面不簡單」冰封緋感歎道。
「師尊的話是何意?莫非這枚戒指難以被人收取?」冰封緋神色肅然。
「傳說這枚戒指除了那位仙人,其他人是無法戴上去的,似乎有真魂識別之能。如今你能戴上,還覺得它親切,為師覺得有些荒唐,想不通這是為什麼?如果非要一個理由的話,那便是數十萬載前,那位仙人料算到了一些後世可能將要發生的事,而提早算計好的。」封悲漣華沉聲道。
冰封緋靈光一閃,忽然異想天開道:「師尊,我曾聽說,久遠的太古時代,有些強者在臨死之刻,以秘法將自己珍貴之物保存,並賦予真魂識別之能,以等待輪迴轉世之身來重新獲得,莫非我是那位仙人的轉世之身?」
「這倒有可能不,據古史所載,仙人為純陽之身,已挑出此界輪迴。」封悲漣華先是聽得一驚,暗讚徒弟急智,接著又微微搖頭,然後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除非」
「除非什麼?師尊。」冰封緋開始意識到,這真不是一件小事,背後可能真的牽扯到什麼,由不得她不關心。
封悲漣華忍住心中憑空自生的驚愕:「除非那我冰宮那位仙人修煉了『劫相不轉輪』。」
冰封緋搖頭:「『劫相不轉輪』?這是一種怎樣的玄法,弟子從不曾聽說過。」
「你當然沒聽說,連為師也不過是從秘典中得知。傳聞太古後期,天道逐漸發生不祥之變,不但仙人日益減少,大聖越發難以突破,就連已證得仙道的無上仙人也無法飛昇,幾乎在同時,輪迴也出現了變故,似乎變得殘缺。」
冰封緋安靜地聽著這些從來沒人說過秘聞,心中翻江倒海。
「輪迴有損,對凡人似乎沒有多大影響,但對修士來說,卻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災難,秘典上說,境界與修為越高,若是死了,其輪迴轉世就越難,甚至根本無法輪迴,徹底湮滅於這個世上。據說,也在這一段詭異的時期內,那些仙人為了飛昇和輪迴的問題還互相爭鬥過,具體原因是什麼,沒人能知道。」封悲漣華頓了頓,將所知到的鄭重對冰封緋道出。
「後來,聽聞苦域佛界佛陀利用參透的一部分輪迴天則,創出了奪天地造化的『劫相不轉輪』。這門真訣任何大聖以上的強者都可以修煉,其特點是利用了有損的輪迴,可以在前世不死的情況下,誕生後世之身,讓前世和後世之身並存於世,是兩個真正獨立特行之人,絕不是什麼本尊與化身。」
「兩世共存於世,這不可想像,它違背了天理。」冰封緋皺起了秀眉。
「是啊,一般情況下,人若不死,怎有可能輪迴,怎麼可能有後世?兩世並存,聽上去是很荒唐,但這門真訣確實存在,這裡面肯定利用了有損的輪迴,涉及到最本源的天則,以為師之能,遠不能參透其中的秘密。不過傳聞太古後期,天下間會這門真訣的人極少,更何況,修煉它的人至少也是大聖級的人物。只是聽說,前世之身有能力將後世之身強行融合,以做進一步的突破,或者還有其他目的,為師擔心」
冰封緋沉默片刻,問道:「師尊的意思,我有可能是冰宮那位仙人修煉劫相不轉輪後,而誕出的轉世之身?並且那位仙人還在這個世上?」
「是啊,這就是為師的猜測,你是我心愛的弟子,我怎不擔心你的一切。」
冰封緋聽了,忽然莫名地感到一陣煩躁,想要將神燕南之戒給摘下,卻發現,這東西像長老根似的,對手指有股強大的黏吸之力,怎麼也拔不下來。
「算了,戴著吧。有道是該來的總會來,而且,剛才所說,也不一定就發生在你身上,未來變數無窮,誰又能真的提前安排確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