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軒初時被那張如房子般大小的銅床所吸引,並沒有留意周圍的景況,這時忽然發現數百具屍體,就那麼直挺挺地站立在牆壁上的小窟內。
確切地說,是被封存的。
他們的容貌模糊,皆被一層透明血色脂密封,通體像是結了一層血繭,看上去很妖邪。
「這究竟是什麼?真悚人啊!」蕭軒差點驚叫出來,臉色有些蒼白,道:「平日間,連一具都難以見到,這裡竟然驚現數百具,那邊石牆上似乎還有更多。天啊,族爺爺,這古石殿不是我族的神聖之地嗎,怎麼會」
圖安滿懷崇敬之色,歎然道:「這是我族死去的精英,沒什麼可怕的。他們甘願犧牲自己的肉身,特囑咐後人,製成禁靈屍,在無窮的歲月中,幾可不朽!」族長解說道,「最重要的是,每當有族人邁入修行的行列,都可以來這選擇一具靈屍,獲得他們生前最得意的玄通秘訣。」
「能獲得傳承?」蕭軒聽得心中一動,老族長帶自己來,莫非也是當下問道:「族爺爺,這些靈屍保存多久了?」
「起碼十萬年了,有的更久。」
「那為什麼這裡能保存下來?我聽說,歷史上,我族被外面的教派宗門洗劫過?這裡」
「那是他們不敢,他們有顧忌,他們在這古石殿吃過大虧當然,還有最後關頭佛門降臨的所謂的法旨!」圖勞呼吸急促,滿面憤懣,「真不知道是我族的幸運還是諷刺,最危機的時刻,竟然是靠仇敵的出手,才將這裡保存下來」
蕭軒聽得疑惑不已,正想細問,卻聽圖勞吩咐道:「小軒,現在你已經踏入顫海境第一層,有資格獲得在此獲得傳承。這邊的數百具先祖靈屍中,你可任選其一,所獲得的玄通秘法是好是壞,高是低,全憑運氣。」
「啊,族爺爺,我該怎麼做?」
「將手按在你中意的靈屍上即可。高處的靈屍,你可飛縱而起,同樣將掌貼上。在傳承完成之前,你不用擔心掉下來。」圖勞解說道:「現在開始吧。別浪費時間,等會還要為你進行盜佛祭。」
「嗯,我這就開始。」蕭軒看著滿牆的靈屍,心中再也沒開始的懼意了,有的只是無限的敬意。「該選那一具呢?萬一運氣不好,獲得了一種普通的法訣,那就虧大了;運氣好,可能就獲得高等的法訣,這有如賭博,真的在賭運氣。」
「罷了,閉目而選,試下這種方法,也許能勝過胡亂所得。」蕭軒平心靜氣,暗運《闡經》,驅動神紋之籐在顫海內飛舞。這樣,神紋之籐會加劇吸收身周的靈氣,身體便會本能地朝靈氣最大的地方走去,以獲取所需。
見得蕭軒這般行為,一旁的老族長渾濁的眼內,明顯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微皺眉頭,顯然沒想通原因。
「啪」一聲輕響,蕭軒沒有睜開眼睛,他知道,手掌已經挨在一具散發磅礡靈氣的靈屍上。
這具靈屍肯定不簡單,這麼多年了,其屍身依舊在散漏著昔日凝聚的靈力。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片刻,也許是一個時辰,蕭軒沒有太大的異狀,只是在某一瞬間,覺得手掌上一股熱流滲入。這股熱流在體內遊蕩了一遍,最後更是接近了顫海,停留片刻後,才又從手掌中退出,似乎在檢查驗證著血脈,最終蕭軒腦海內閃過三個字:「忽仙訣」。
然後他便自然醒了,臉上自然流露著滿足的笑意,一側頭,卻看到了身旁老族長的和善的微笑。
「族爺爺,我站了多久了?」
「不久,才一刻。」圖勞上下打量了一下,才道:「好了,既已獲得傳承,那便去接受盜佛祭吧。」
「族爺爺,你都不想問我一下,我獲得了什麼法訣?」蕭軒笑道。
圖勞以叮囑的語氣道:「族規有定,每個族人所獲的傳承,都是個人的秘密,任何人都不得打聽,連我這個老頭子也不例外,這也是對先祖們的一種尊敬。」
兩人返回,來到古石殿那個距離石門入口處不遠的大血池。
蕭軒看到,族長奎安,正和四個大族衛站在血池旁,
奇怪的是,四個大族衛身旁各自趴伏著四隻身軀碩大的墀虎。
這種墀虎,是附近一帶山脈中最凶的蠻獸,連蕭軒都不敢去捕取,每次聽到聲音,都敬而遠之,有多遠跑多遠。
四隻墀虎身雖不能動,但腥嘴中獠牙暴露,不停地低吼,蕭軒知道,他們被大族衛禁錮了,否則以它們的凶性,哪會如此老實地趴著。
「老族長,都準備好了。」奎安恭了下身,說道。
「好,血氣旺盛,足夠了。」圖勞一掃過後,滿意點頭,接著對蕭軒道:「小軒,你到血池中央的那個石盤上坐下,閉上眼睛,其他什麼都不用想。」
「好。」蕭軒也知道,這是盜佛祭的規矩,他聽很多族人都提到過。
當下一躍而起,劃過五丈距離,輕鬆落到了石盤上。只見上面刻著九個古怪的符篆,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蕭軒沒有細想,便盤坐閉目。
這時,老族長圖勞雙腿一動,提元施法,一聲輕喝,就見到一把古怪的石質短權杖憑空出現,在血池上方緩慢沉浮;就在同時,四個大族衛輕車駕熟一拍墀虎之軀,四顆血淋淋的抖動心臟帶著獸血精華驟然飛射而出,砸入血池深處。
血池中頓時掀起一股龐大的血旋,將血水精華吸至半空,幾乎挨近古石殿僅有的幾根大石樑。
「吼!吼!」一條巨大的血蟠從血色漩渦中出現,惱怒不已,衝下面的眾人咆哮。
圖勞見得,遙空一點石權杖,同時翻空直上血蟠之頭,同時喝道:「血蟠,享我族之血精,如今又該是你為我族奉獻的時候了!」
說完,便見圖勞將石權杖朝血蟠之頭一插,磅礡妙法入體,血蟠凶性頃刻消失,緩慢降落,沉入血池內,在它即將完全沒入的時候,從它的雙眼中凝聚一團藍色光華,直接飛入蕭軒的體內。
圖勞見此,放心地點了點頭,從空降落。
就在藍色光華進入蕭軒體內的剎那,石盤上的九個古怪的符篆同時亮起,一道玄奧的法印同時在蕭軒的身前結成,乳白色的光輝騰騰跳動,最後轟向他的顫海處。
閉目中的蕭軒只覺得整個胸膛散出一股窒息的痛,他悶哼一聲,緊緊地閉著雙眼,不敢張開。
顫海內,充斥著大量細碎的藍色光華,不停地轟擊著神紋之籐,留下了一些細小的傷痕。
蕭軒一驚,馬上運轉《闡精》玄法,以一種空靈之境,不停地修復安撫神紋之籐。
得到蕭軒心神主導的神紋之籐,終於發揮出了它的力量,不但搖擺飛舞,而且越來越快,最後竟然將那些藍色光華強行吸收,頂斷溢流出更多的清聖之液,在下面形成一個巴掌大的小聖湖,氤氤氳氳。
也就在這個時候,神紋之籐異變開始了,在一連串的輕微嗡嗡聲中,快速地漲出了第二節,顫海頓時一陣顫抖,有股莫名的意味傳蕩。
過了近半個時辰,蕭軒才睜開眼睛,雙目中射出兩道湛明神光。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顫海壯大了不少,有如一個小聖湖,像是虛空中的一顆璀璨透明翡翠被定在了體內。
總有一天,它能成長為真正的大境之海。
「力量好大,想發洩。」蕭軒暗想,自身的氣血不但增強了幾分,最重要的是,血液似乎發生了奇特的變化,似乎多了一絲野性,讓他的身體籠罩上一層神秘的紅暈,像是有淡淡的火焰在在體內燃燒,光芒都透射出來。
神紋之籐不但長出了第二節,更是粗壯不少,像是一根綠色神鏈,搖擺在顫海的上空。而最為奇特的變化是,顫海小聖湖中竟然起了絲絲漣漪,不斷有氣泡湧出,破裂開後形成迷濛的藍霧,籠罩在神紋之籐上方。
「神紋之籐第二節這是晉陞的徵兆。」蕭軒激動地想著,有一股蓬勃的生機在他體內出現。「族爺爺,我快晉陞了,沒想到平時族人們說的是真的,盜佛祭能讓每一個族人獲得莫大的好處。」
「先別急著激動!在突破瓶頸之前,馬上閉目領悟你先前從先祖靈屍那學來的玄通秘法,現在是最佳時機,我教你牽引之法,讓你很快就能接觸到傳承之法。」圖勞露出一絲激動之色,確切地說,是意氣風發,似乎充滿了成就感。
「對,快按老族長說的做!」奎安也催促道。
四周的其他人,包括族長奎安,全都盯著蕭軒,眼睛都不眨一下。
「嗯。」蕭軒再次閉目,耳畔傳來圖勞的傳法聲音,他同時按著傳法步驟來進行,意識飄飄然,很快進入到腦海深處。
「怎麼回事」
蕭軒的意識迷茫地前進著,在無盡的白霧中摸索著前行,忽然他感覺像是碰到了什麼東西,而後以手朝前探去。
頓時,有一道炫目的光華衝起,耀得他意識一陣眩暈。這是一道白色的流光,神輝絢爛奪目,裡面似乎飛舞著數十個金色古字,細如米粒,每一個篆字都像是一顆細小珍珠在閃耀,光華璀璨。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股久遠的意識波動傳來,再次傳遞給蕭軒三個字——忽仙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