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房外的小草地上,一股清爽的空氣撲面而來。
蕭軒並沒有急著去懺心之牆,而是在等待,他在等待族中防衛最松的時刻。
如果他這麼直衝沖地朝懺心之牆跑去,可能族衛會發現,結果多半是被逮了回來,然後被族規處置。
但每月十五,族衛都要去老族長那接受一個時辰的洗髓訓練,防衛大為降低,也只有這個時候,蕭軒才有機會。
此刻,在房子外的小草地上,蕭軒憋了一口氣,不禁「嘿!」一聲,踢除一記凌厲的彈腿,可惜由於踢得太高,一個後傾蹲在了地上,頓時只覺得屁股像坐到了火焰山一樣火辣辣地疼痛,「哎呦它娘的呀,好久沒這樣摔過屁股了,真是大意了,心思沒集中不管啦,摔呀摔,越摔越成才!我蕭軒頂的住!!!
接著又是一番凌空翻鬥,再是一段倒立劈腿。
鍛煉完後,蕭軒躺在草地上,陶醉地閉上雙眼,小白安靜地匍匐在他的身旁,蕭軒看了這個陪伴自己近九年卻始終長不大的夥伴,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如果我再這樣默默無名下去,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得住,說不定到時候一怒之下就把你卡嚓打牙祭了!所以你一定要鼓勵我,還有支持我呦。」
小白靈性十足,它很早前就能聽懂蕭軒的話,所以蕭軒說出這樣的話後,它狠狠地打了個響鼻,並用一隻前腿蹬了一下他的屁股。
「哈哈」
回到房間,桌子上放著一大盒的肉沙糕。
每天清晨,冰封緋都會為蕭軒準備好一大盒,然後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總之很神秘。只是蕭軒卻不敢過問,自從有次偷偷跟去被嫂子發現,並被她冰封了半柱香的時間後,他再也不敢胡來了。
「哎,肉沙糕,嫂子的手藝就是好啊,吃了這麼多年,都吃不厭。」蕭軒抱著盒子就出房間了,他喜歡在外頭吃。
哪知道剛出房門,就看到族裡唯一的好兄弟——黃山,憋著臉在盯著他。
黃山身形彪悍,皮膚黝黑,樣子雖有凶蠻,其實卻是古道熱腸;更重要的是,他和他的哥哥黃圖木一樣,都是漓修。
在蕭軒看來,這是一對有福氣的兄弟。
只是此刻,黃山的目光,要有多『幽怨』就有多『幽怨』,看得蕭軒直起雞皮疙瘩。
「大山,你怎麼了,這樣看著我?」
黃山藏不住心事,什麼都表現在臉上,他埋怨道:「阿軒,昨天我發現你坐在石山上,老朝懺心之牆望著,你一定有什麼困難的事,讓你為難,卻卻不告訴我。我們是好兄弟,有什麼困難,讓我幫你。」
饒是蕭軒臉皮厚,也不太會在這個好兄弟面撒謊:「咳咳,大山,你想多了。我哪有什麼困難的事,只不過最近忽然對懺心之牆有興趣了,所以沒事的時候,眺望一番,就這麼簡單。」
「你一定有事為難,你以前只要想做什麼事,就一定會努力打聽這方面的訊息。最近,昨天,你問了族裡好幾個老人,問的就是去那道惡牆的發生的故事。我想我想你一定是想去懺心之牆!」黃山猶豫了下,終於說了出來。
「閉嘴,這事誰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蕭軒臉色一變,環顧一下,還好四周沒人。
黃山抓了抓後腦勺,老實承認:「我自己想到的。」
「你!」蕭軒無語了,有點不相信,同時心裡疑惑著,這個思維偶爾有些遲鈍的傢伙,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
「真的是我自己想出來的,要不你怎麼會看向那個地方?」
「好吧,我相信你,那你打算怎麼做?」蕭軒有種麻煩上身的預感。
黃山剛要回嘴,就聽四周劈里啪啦,原來是一個穿著獸皮衣的傢伙追著幾隻灰鼻鼠在猛砍,搞得雞飛狗跳,所經之處,亂糟一片。
黃山似乎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一邊吃著蕭軒遞過來的肉沙糕,一邊開口大罵:「阿耀太,你這個臭小子,不要再在阿軒這裡砍這些沒有血氣的小傢伙,弄髒他的地方,要不然我告訴你老爹知道。」
那個追著砍人的阿耀太一聽這話,叫道:「你儘管告密去吧,我老爹早把我攆了出來,我們已經恩斷義絕,斷絕了父子之情,我在祖神面前發過誓的,一輩子不養活他!」
蕭軒也清楚這個阿耀太的底細,笑道:「真是這樣嗎?阿耀太,我怎麼好像聽說某人跪在家裡被老爹訓斥了一整夜,誓要改邪歸正呢?」
「阿軒,你不要多嘴哦,要不然我連你一塊兒砍!」
「歇歇吧,過來,我請你吃肉沙糕!」蕭軒毫不介意,他知道這傢伙是個衝動蠻橫的性格。
「肉沙糕嗎?等一忽兒啊,等我收拾了這群混蛋再說!」阿耀太凌嗚呀呀地追了上去。
哪知道才過一瞬,這傢伙就轉身了,跑過來,從蕭軒的盒子裡快速掏過一塊肉沙糕,大口吃起來,邊吃邊道:「我想了想還是是先吃肉沙糕划算,萬一你被你們吃完了,就虧了。」
「哼,你就是個忘恩的小鬼,平時阿軒也沒少給你好處。」黃山訓斥著阿耀太。
「誰是小鬼,我可不比你小哦,對了,你們剛才在商量什麼,我好像聽到,你們要去那塊黑牆。」
「閉嘴!」
「住嘴,聲音小點。」
阿耀太嘿嘿地陪笑了兩聲,便不作聲,生怕惹兩位『老大』的不快。
將兩人拉進屋裡,蕭軒坦誠道:「大山,我的確是要去那個地方,原因嘛,我就先不告訴你們了。你們也知道,去那個地方,也許很危險,全憑運氣,所以,即使你們現在知道了,也不能說出去,更不能跟我一塊去。」
蕭軒沒有將不笑老人和『天壤種枯木』的事說出來。一來,天壤之法能不能真的逆天改命,還是未知數;二來,蕭軒也有私心,他不希望,事情沒有成功之前,就隨意洩露。
黃山搖頭:「阿軒,你知道,你不用勸的。這麼危險的地方,我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獨自去。再說,我是漓修,會一兩個法術,也許關鍵時刻能幫你。」
阿耀太也是拍拍胸膛自誇:「我也要去,我才不怕死。那個我雖不是漓修,但誰不知道我阿耀太是族裡年輕一代,最擅長捕獵的高手,沒人能超越我呃,當然,也許比阿軒你差那麼一點點。」
「好吧,我也懶得說了,你們回去準備,明天就是族裡族衛的訓練日,而我的機會就此一次,明早我們在部落外的大魚巖會合,記得保密。」
「阿軒,放心好了,我不是大嘴巴。」
「你不要撇下我們一個人先溜去了。」黃山轉身前忽然道。
蕭軒罷手:「怎麼會!我做過這樣的事情嗎?」
黃山怪怪地掃了他一眼:「做過。」
蕭軒一摸鼻子,心下忖道:「我什麼時候有這樣不守信的劣跡了?」
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第二日一早,三人在大魚巖會合了。
也許老天都在幫忙,竟然起了淡霧,加上樹木的遮擋,幾乎沒人能發覺他們的行動。
「你們一切都準備好了嗎?比如乾糧,武器什麼的?雖然這個路程只要一個多時辰,但如果出了意外,就需要這些東西了。」蕭軒問道,這一次事關重大,動輒就會決生死,容不得有半點馬虎。
「應該沒有問題了,放心吧。」阿耀太道,看上去他都調整到了最佳狀態,只待馬上出發。
「我也沒問題。」
「那就出發。」
三人都很小心,連走路都輕起輕放的,這次的事情很犯忌諱,族裡言明不得前往懺心之牆,否則全族共懲。
蕭軒他們卻不知道,就在三人剛過了那塊「此路禁止前往」的石碑的時候,似乎觸碰了禁制。
石碑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光芒,接著便見盜佛族內,中央的石塔頂端,閃出一道虹光,然後身影出現,正是老族長圖勞。
凌空站立的圖勞,渾濁的老眼內,驟然一縮,接著眉頭大皺,就要破空去追蕭軒三人。
哪知道剛出部落,另外一個方向一道美麗的嬌影忽然竄出,於空中瞬間釋放出一道巨大的冰牆,冰晶凜華,極具威懾,同時喝道:「圖勞族長,請停下。」
正是冰封緋。
她立身在前方的山崖上,周圍霧氣湧動,一身輕紗白衣,聖潔如雪,隨風飄舞,如空谷幽蘭,非常出塵,似即將乘風而去的仙子一般。
此時,她已御下平時普通的少婦素妝,而是一副世外仙子的打扮,如果蕭軒在此,一定會驚愕掉下巴,平時裡的冰封緋已經夠漂亮的了,這時候更是分外迷人。
不過老族長圖勞卻渾若無見,只是輕哼道:「冰仙子,當日你來我族暫居的時候,可是親口答應過,不干涉我族內事,如今擋住我路,是什麼意思?」
冰封緋根本不在乎他的語氣:「小軒的異常,我早有察覺。尤其是前夜無故消失,更令我詫異。」
圖勞明顯有不耐,更有焦急之色:「既然你早有發現,為什麼不通知我一聲?現在他們朝著那道罪惡之牆跑去,危險非常,你還阻我?!」
「危險非常,不見得。不過確實有可能發生意外。只是你這個老族長,難道不明白,小軒從小就有成為漓修的強烈願望,這幾乎成了他內心深深的執念。」冰封緋朝下空遠處,只顧奔跑的三人看了一眼,繼續道:「別看他性格活脫,但做起事來,很有分寸;而且一旦認定了某事,是輕易不肯回頭的,你阻得了他一次,阻止不了他一輩子,難道還關押他不成?不如放任其行,讓他冒險一搏。」
圖勞已快按耐不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就這麼讓他們這麼一直莽撞地跑去那地方?」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片地方,一定隱藏著連我也無法觸及發現的存在,也只有這樣的強者,才能在我的關注下,於那夜輕易地將小軒攝走;接下來,就不難推測,是那位強者指點小軒前往懺心之牆的。所以,不管小軒這次去那地方是為了什麼,在很大的程度上,安全是沒問題的。」
圖勞搖頭:「話是這麼說,不過終究是推測,我不能任由我的族人輕易涉險,請你讓開。」
「你這麼說,是要強行衝過去了,我倒要看看,在境界相差這麼大的情況下,你有什麼本事!我不動手,只由它們,若你能應付,後面的事,我冰封緋絕不阻攔。」
「哧哧哧!」
她話音剛落,數道白虹從冰封緋體內衝出,化為九頭形似麒麟的冰獸,冰獸跳躍呼嘯,晶瑩閃閃,瑞彩千道,神霞繚繞,甚是不凡,宛如活物,停在她的身旁。
排場實在太大了,讓圖勞不得不震撼,尤其是冰封緋散發的威壓,讓他幾乎不能再懸浮於空。
「境界差距太大了。」圖勞心下哀歎,以他顫海境九層的修為,壓根不是冰封緋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