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來壽動手的時候,有一個人也沒有閒著,他忽然間就跳了起來,就像一隻因發怒而跳起來的熊。
他彎著腰,低著頭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他,可是當他站直了身體的時候,人們才陡然警覺過來,他,竟是那麼的強壯!讓人不寒而慄!
他就是柳如是身邊的那個下人。
其實他不是個下人,他是玉華城的第一高手,城防將軍——董哲。
水雲樓外,他已經層層佈置人手,連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而他自己卻已化妝進了水雲樓,就在柳如是的身邊。
柳如是說動手的時候,他幾乎是和來壽一起啟動的,來壽是去偷襲李媽,他卻像一隻狼衝進羊群一般,頃刻間就衝進了李媽後面的人群。
實際上李媽也沒有帶幾個人來,也就六七個人的樣子,一方面因為人手確實有些緊張,另外一方面她也沒有過多的在意柳如是這。
這些人雖也會些功夫,卻也只是比普通人強上一些,如何抵擋的住一個武皇三段的高手,頃刻間全部被打翻在地,動彈不得。
就在短短的幾秒鐘的時間內,李媽一方便已潰敗,敗得那麼突然,敗得那麼不可思議。
戰鬥瞬間便已結束,此刻站著的人一共還有四個,柳如是、董哲、來壽還有李媽。
但是李媽卻似沒有看見這個結果似的,她站在那一動不動,任憑匕首架在脖子上,彷彿癡呆了一般。
柳如是看了李媽一眼,不禁歎了一口氣,他十分理解此刻李媽的心情,所以他對來壽揮了揮手,示意他放開她。
來壽會意,收起架在李媽脖子上的匕首,一扭身幾步走到了柳如是的身後,垂下了頭,沒有說話。
柳如是盯著李媽的眼睛,盯著那雙因為充血而變得血紅的眼睛,忽然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忍不住道:「是不是沒有想到?是不是被身邊的人背叛真的很痛苦?」
李媽沒有動,也沒有回答,但是眼角已經隱隱有了淚水。她狠狠地盯著來壽,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
柳如是看著李媽那絕望而又憤怒的表情,歎了口氣道:「我理解你,我剛剛經歷了這種痛苦,而且我似乎比你還慘,我還身中劇毒……」
「你住口!」李媽忽然爆睜雙目,狠狠地道,「柳如是,我不想再聽你廢話,你讓他殺了我,我就要他殺了我!我……我……我要他殺了我……」
她忽然哽咽出來,卻仍忍住沒有痛哭出聲,但是是淚水頃刻間便似洪水般再也止不住……
柳如是回頭看了來壽一眼,只見他也垂著頭,有些不敢看李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來壽,不要有心裡的負擔,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則,堅持自己的認定的東西,雖也會遇到些為難之事,但也一定要去做!」
來壽點了點頭,苦笑道:「謝二爺。」
「嗯。」柳如是一回身,對著董哲道:「這下你相信我了吧?」
董哲點點頭,道:「二爺神機妙算,末將深感佩服。」
柳如是苦笑道:「神機妙算還被人家不知不覺下了毒,離大去之期不遠了。」
董哲皺皺眉頭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實際上他也沒有想到柳如是竟會被下了奇毒。
但是即便如此,柳如是此刻看起來還是很堅強,一點也沒有被打垮的意思。
這也是他一直很佩服二爺的原因。
來壽忽插嘴道:「二爺切莫擔心,朱韻兒那必有解藥。」
柳如是點點頭。
李媽忽然冷笑一聲,插嘴道:「你休想得到,你必死無疑!」
董哲掃了她一眼,道:「若是用你去交換呢?」
「我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李媽慘笑道,「因為我沒有臉面再去見……見……她……」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忽然微弱下去,嘴角也隱隱有血絲流出,身體一抖,竟顫顫巍巍的向後倒去。
「不要!」來壽忽然大喝一聲,俯身衝了過來,一把把她抱在懷裡。
董哲也是大吃一驚,忙上前搭脈一探。
片刻,他站起來搖搖頭道:「二爺,沒救了,她自己震碎了自己的經脈。」
來壽聞聽此言,忍不住無聲的流出了眼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只因未到傷心之處。
柳如是也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輕輕地搖著頭,他也在努力把自己的淚水忍回去。
良久,他睜開眼睛,對李媽說道:「雖然你是我的敵人,但我還是很佩服你。」
李媽沒有理他,因為她的眼中只有來壽,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人。
她顫巍巍的抬起手臂,輕輕的撫上來壽的臉,低聲道:「我……我不怪你,死了也不怪你,我只……只怪我自己,怪我自己以前……以前沒有好好地珍惜你……」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她的態度就會大變,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還是別的什麼?
傳說無論是什麼人,在他臨死的那一刻,都會有一種頓悟,一種對生命、對生活的頓悟,而且這種頓悟會剎那間昇華他的精神世界,在他的眼裡不再有恨,只有無盡的、割捨不下的愛……
李媽是不是就是這種心情?
沒有人知道,除了來壽。
此刻,他抓住她撫在自己臉上的手,不住地搖著頭,卻一句話也不肯說,他也似乎沒有說話的勇氣,只是任由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眼前的她。
柳如是也忍不住眼圈再次發紅,不只是對這個即將失去的生命的惋惜,還有這讓他想到了他自己。
他問自己,自己和朱韻兒馬上要再次見面了,到時候若是自己死在朱韻兒的面前,自己會不會怪她?
而她是否又會為自己痛哭流淚?
他不知道,他沒有經歷過,他體會不到,他也不想去體會。
李媽已經停止了呼吸,來壽還抱在懷裡不肯放開。
柳如是輕輕的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來壽扭頭望了柳如是一眼,終於還是不捨的把李媽放下。
柳如是道:「等此地事了,厚葬了她吧。」
來壽點點頭:「謝二爺。」
柳如是歎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忽然一皺眉,轉身對董哲道:「少澤那不知道怎麼樣了,怕是此刻已凶多吉少,應該派人去看一看。」
董哲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二爺,您到底是怎麼想的?」
柳如是定定的看著董哲,忽歎道:「唉,我的想法也不知道變了多少次了,我此刻都不知道我怎麼想的。有些事現在不便和你說,等這事瞭解了,我想我們應該好好地談一談了。」
董哲點頭:「嗯,好吧。要不少主那我親自去一趟?」
柳如是搖搖頭,道:「恐怕已經有些晚了,派人去既可,你得與我去見朱韻兒。」
說到這他轉頭問來壽:「現在外面情況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