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齊心中其實已經想好混進去的方法,正是之前向洞由子提及的以天地為眼耳、以自然為身軀。
一旦到了這一步,李齊身形萬幻,了無破綻,想要混進異界,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化作一粒微塵,隨便往哪個妖皇身上一沾,輕輕鬆鬆就隨之進入了。
當然前提便是李齊能夠將無為經修至自然之境。
他現在雖然修煉還欠些火候,短時間內做出突破稍嫌底氣不足,不過妙就秒在面前有個活生生的老師,貨真價實的自然之境的真高人洞由子,倒是為他做出突破提供了幾分勝算。
隨著唐紫塵離開,李齊便也未做耽擱,加速回到落英宗之後,蕩滌心神,平心靜氣,一連靜坐三日,終於平復心中種種煩惱念、歡喜念,然後也沒急著埋頭閉關苦修,而是放鬆身心,開始觀察著洞由子,由他的細微之處獲知他成功的奧秘,見微知著,洞察玄機。
這般足足一月,這一日李齊終於心中觸動,感覺抓到了悟破玄關的契機,不及入那密室,當時便在那竹林深處盤坐下來。
一旁的洞由子似有所感,看到李齊忽然盤坐下去,整個人竟是有種似有似無的感覺,不禁面露震驚之色。
「沒想到齊兄的心境修為亦是如此高深,而且根基遠比我紮實,似乎也要到達如我這般的境界,人心天心互相契合,內外通透,成就那自然之境界。」
他當然知道,以李齊的道行,自然之境一成,以天地為眼耳、以自然為身軀必不是難事,當下心中好奇,拿出一顆辟榖丹丸服下,便在一處花草間坐了下來,觀摩著李齊的變化。
李齊則是暗誦無為經,唇齒微動,如念神經咒,心中空空如也,無煩惱、無思維、無自己、無萬物,一切成空。
這一刻的李齊,遁入空空,心無色,物無相,天地不在了,他不在了,唯有無為經的意韻還在。
空空之境到這一等境界,已然到達極致。
遠處的洞由子看著李齊,久而久之,忽然發現李齊居然從自己的視線之中消失了,一時間以為自己眼花,擦了擦眼睛,適才發現李齊仍在哪裡,但一眨眼又不見了,他心中不動時,能見李齊身影,心中稍一波動,李齊身形頓時成空,消失不見。
「空色有無相變化,原來在一念之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不異色,色不異空,緣起性空、諸法實相……」
看到這一幕,洞由子忽然亦有觸動,口中不禁喃喃不絕,悟得了天地萬物色空之間的本源法,一時豁然開朗道:「原來我一直困於色相,而不知萬事皆空,難怪心中常有羈絆和煩惱,若是我心中空空,豈非就能不被色相所困,看到諸法實相,說不定就能如齊兄所言,於萬物之中悟得一道,一舉超脫我現在的運命……」
洞由子本來心境便高深,但限於見識不足,心中還有業障,還有迷霧,此刻一見李齊展現的空空之境,頓時勘破業障、穿透迷霧,一些事情霍然開朗,心中頓生許多明悟,坐於花草之間,居然也是漸漸入定,心領神會起來。
李齊這一屁股坐下去,坐了個萬象成空,坐了個渾然無我,坐到了無上妙境之中。
他有經文為引,就譬如鯉魚找到了傳說中的龍門。天下江河之中鯉魚多有千千萬萬,但越過龍門的卻不過寥寥,為何?因為金鯉常有,而龍門不常有,鯉魚躍龍門而蛻變,倘或連龍門都沒有,你怎麼躍?怎麼蛻變
無為經之於李齊,便像龍門之於金鯉一般。
若是真要讓他如洞由子這般自然領悟出自然之境,機會渺茫,因為頓悟這等事情,可遇不可求,不是你想要就能要到的。
好在有無為經,只要覓得契機,循序漸進,也能修心理性,到達境界。
李齊從洞由子處覓得契機,入得正途、漸入佳境,素日來的瓶頸終於被那一線靈光貫穿,歷時足足一百三十天正,竹林之中李齊儼然已經不在,一切也如舊,唯一不同便是多了一株新竹,枝葉清脆,高風亮節,上有鳥雀歡鳴,飛來飛去,時刻啄食啃噬竹葉的害蟲。
忽然之間,那一株青竹變化,化作李齊真身,原來停在身上的鳥雀卻是不驚,停在李齊肩膀和胸口上,朝著他可勁兒歡鳴。
李齊見這鳥雀可愛,一抬手,掌中攝著一隻竹青蟲,送到小小鳥兒面前。那鳥兒眼睛明亮清澈,看著李齊不住眨眼,好像感謝一番,適才啄了那蟲子。
李齊輕笑道:「愛笑,別謝我了,林子裡鳥雀雖多,但數你最聰明最可愛,吃了我的蟲兒,那便是受了我的法,以後我可就是你師父了,記得好好修煉,不要辜負了我,知道麼?」
那小小鳥兒渾身黛色羽毛,白爪,生一對金眉,一對翅上各有三片白羽,李齊也認不得是什麼種屬,見她這段時間總繞著自己一個勁撒嬌,說些鳥語,竟是癡傻發笑,便給她起了個名字——愛笑。
這愛笑可就算的他座下第一個弟子了,李齊只是一時心動,是真喜愛愛笑,收徒其實只是隨性而為。
但愛笑卻非常在意了,一聽李齊授了她法門,收她做弟子,歡喜的不行,張開翅膀停到李齊掌中,蹦蹦跳跳,扭轉身子,好像跳舞,對著李齊連連點頭。
李齊見狀,呵呵一笑,沉聲道:「愛笑,不要高興的太早,修道路漫漫,你還沒上道呢,日後不要再這般貪玩了,天地之間有靈氣,你要記得時時呼吸,知道沒有?」
現今他自然之境已成,領悟天地為眼耳、自然為身軀的機要,耳能聽風語、能聞大地歎息,能解百獸語,身形更是千變萬化,比那孫悟空七十二般變化還要驚奇。
愛笑在李齊掌中憨態可掬的打個滾兒,嬌憨道:「愛笑記著師父話啦。師父以後要記得疼愛笑哦……」愛笑可愛模樣逗的李齊一樂,口中笑道:「去吧,再賴著我,可就把你給慣壞了。」將手一抖,一股綿柔之力拖著愛笑飛到空中,愛笑依依不捨的盤旋一會兒,這才飛走了去。
這時李齊方才看向洞由子,見其在那花草間盤坐不動,似乎化作了一棵草、一株花,心下感到欣慰。
洞由子的心境太高了,在魔炎教裡,沒人能夠點化他,大家幫他,極力想把他帶上修道路,用意是好的,法子卻全都用錯了。遇到李齊,洞由子方可謂是千里馬得遇伯樂,在李齊的一番點化之下,終於走上了正路。
「想你如此心境,倘或還不能獨闢蹊徑,躋身修道訪真之路,那就是白瞎了一塊好材料了!」
李齊口中喃喃說著,欣慰笑道:「好在你還算心竅玲瓏,悟性出眾,終於開始順應自然。順而入道,逆而成道,你能不能覓得屬於你自己的道,就看你的造化了!」
現今的洞由子,亦是進入妙境,順應著天地自然之變化,隱隱有入道的意味,至於最後能不能成功,李齊也說不準。
若是成了,立刻就是修道中人,而且不同凡俗。
因為洞由子走的路和大家都不同。普通的修士皆是以武入道,由練武開始,一步步攀升境界,最終突破後天,進入先天,到達可以領悟道的層次。而洞由子因身體所限,不能習武,轉而修心,乃是由悟入道,雖然不如以武入道來的那般四平八穩,有章可循,更是機會渺茫,勝算不大,但好歹也是一條路子。
看到洞由子出色表現,李齊心下也是默默祝福,畢竟這樣的人不多,他有愛才之心,見一鳥雀靈動便收為弟子,希望其好,何況乎洞由子這等驚才絕艷之輩呢。
看了洞由子片刻,李齊復又回殿中,見洞妙妙等仍在參悟黑暗大魔神通,五人皆是還未參悟出一個結果來,唯一出彩的便是洞妙妙,似乎悟出一絲決中之法,終於開始邁上正軌了。
往這看了一回,李齊又到白洛寒閉關的密室看了一遍,確定一切安好,這才一展身形,身化一道清風,倏忽之間已到百花界外。
然後靠近了那小千機界無形屏障一帶,使出天地為眼耳的手段,其中的情況一幕幕都浮現了出來,種種訊息,聲音畫面源源匯聚腦海之中,李齊一番整理,神色不禁有些凝重。
他現在將心境修成自然之境,其實已用不上誅星七盜五兄弟來為他打探此間內幕了,他完全能夠自己察探,不過這五人雖然在這一處已經用不上了,但是將來對付誅星七盜的老大和老二,還有用處,倒也還有利用價值。
李齊一番察探,卻是發現小千機界入口處,殭屍遠比想像之中的要多許多,而且個個強大,雖然沒有異動,圍繞著幾尊紅毛殭屍在其中,靜靜沐浴在滾滾的屍氣之中,看上去暫時還無危機,但是一旦爆發,簡直就是一場大災難……
「這些殭屍休養生息夠了,難免不會大舉殺出,到時候百花界可就危險了!」
李齊眼神一陣閃爍,忽然沉聲道:「看來那異界我是非去不可了,希望在我回來之前,這些怪物不要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