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幽和李慶陽心懷鬼胎,暗暗在後跟著李齊,始終拉開一段距離,小心翼翼,不使李齊發現。待行了一段時間,二人見李齊直往城中繁華之地而去,心下暗起了警覺,擔心李齊察覺出什麼端倪,李幽忽然拿出兩張黑森森佈滿皺褶的老皮,扔給李慶陽一張道:「此乃鬼皮,一旦戴上,便能轉化氣息,改易容貌,我們都戴上,千萬不能讓齊越知道我們是誰。」
說話間,兩人將那鬼皮往面上蒙去,倏地覆蓋上去,乾癟枯燥的一層黑皮登時宛若活物,開始延展開來,貼著面皮舒展,很快蔓延兩人全身,變得精緻細膩,使得兩人好像重新生出一張黝黑的皮膚。
然後兩人面皮扭曲,各以心意,李幽將容貌改化成一個中年男子,李慶陽則是化作一滿臉皺紋的老僕人。
此二人給自己披上一層偽裝,原來的氣息已然不見,變成一種陰邪詭異的氣息,這才放下心來,直接從幽暗的陰影之中顯出身形來,扮作路人,在大街上走著。
夜色下,兩人始終跟隨著李齊,很快就發現李齊進入到了天工坊之中。
這二人在天工坊外盤桓一會,心中有些好奇,也是跟了進去,卻是發現趙元竟正親自出來招呼李齊。
李幽二人見狀,不動聲色,只是和迎上來的一個小廝閒話,假裝是第一次來這天工坊,問些沒營的養傻鳥問題,暗地裡卻是留意著李齊的動向,直到看見李齊被趙元竟帶著上了樓去,兩人見暫時沒有機會,這才借口離開,退出了天工坊去。
李幽和李慶陽出得此間,哪裡肯死心,並未離去,在天工坊斜對門處一間叫做醉雲樓的酒樓停了下來,選了一處好位置落腳,點了些山珍海味,果品酒水,一變享著口腹之慾,一邊靜靜等著李齊出來。
他們這二人都是極為小心,看到李齊入了天工坊就沒敢深入,更不敢造次了。
天工坊與城主府關係極為親密,他們可不敢到那裡捅婁子,況且見到趙元竟對待李齊,極是親熱,心下就更加忌憚了。
所以非常明智的選擇退後一步,在天工坊外面守株待兔,等著李齊出來。
卻說李齊一路到了天工坊,還未曾察覺甚麼端倪,不諳背後一直有人跟蹤,入了天工坊,不期趙元竟居然在這裡,兩人一番寒暄之後,李齊爽利的表明來意。之後,趙元竟就直接領著李齊去開了一間最高規格的煉寶室,當作人情,可以讓李齊免費使用一月時間。
安頓妥當了,趙元竟似乎有傷在身,沒有多做逗留,指點一個侍者給李齊使喚,便直接離開了去,李齊則是拿著那枚玄鐵令,隨那侍者指引,來到庫房之中選擇了一些材料。
今日他來到這裡,自然是為造槍之事。
這件事情他已經構思很久,參悟過了趙元竟的那一卷煉寶心得,他心下就更有把握了。
他要憑借的便是陣法,用陣法代替傳統槍械的物理結構,用劍氣取代子彈。近來,他又細細參悟靈虛飛梭的結構,洞悉了這件法寶穿梭虛空的奧妙,之前來飛雲城之時,又從那殘本大圓滿煉寶術中得到不少靈感,到達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將自己心中的構想付諸實踐,一絲不錯的打造出來一個實物。
當下,李齊來到庫房之中,一口氣選擇了數十種神鐵奇石,沒有多做停留,打發了那個侍者。即刻返回煉寶室,開始開爐造槍了。
煉寶室中熔爐、鑄造台、提煉、雕鑿之器物一應俱全,週遭更有大陣守護,可以免受一切外部打擾,還兼有定氣凝神之效用。
李齊先是分好材料,將之入爐,融化、提煉,去雜存精,這個過程之中,他有著太陽真火輔助,又有這熔爐控制火候,加上他神魂強大,有著超強的控制力,做起來熔鑄提煉之事,簡直是得心應手。
足足耗去五天的功夫,終於將一切所需的材料提煉結束,到達李齊想要的程度。
接下來就是祭煉這些材料,以血為媒,以真氣法力為引,以自身構想為藍本,使得各種材料融合,互相之間緊密結合,相當於初步鑄造一個形狀出來,足足耗去三天的功夫,一把手槍的模樣的東西終於浮現出來,但依舊還是一塊頑鐵、一件死物,暫時還算不上什麼法寶。
接下來就是附魔了,主要工作就是將陣法、符文銘刻上去,如何佈局、如何銘刻,如何使得一件死物煥發威能,都在這一步見功夫。
附魔才是關鍵的一步。
通常來說,但凡有些能耐的修士,都會一兩手煉器之術,熔煉材料、構築形狀,都不是難事,打造一些小玩意也都不在話下,但真正的煉器大師,不同尋常之處就在於附魔和通靈這兩件事上,他們有著不同一般的技法和造詣,所以才能稱之為大師。
以李齊現在的境界,能夠打造出天階法寶已經是趕鴨子上架,強人所難了,通靈之事,因他修為所限,他根本不可能為法寶通靈,使其誕生靈性,
他能做的便只有附魔,將符文、陣法鐫刻到法寶之上。
附魔這個步驟其實還要比通靈那一步更關鍵,一件法寶的品質如何,威能如何,拋開材料不談,這個步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兩件同樣的法寶,附魔之間的差異,就好比修士資質間的差異,縱然同一個大師為其通靈,品質也會不同的,有時候附魔這個過程只是毫釐之差,通靈之後,卻有著天壤之別。
看著面前這把槍,正是與他前世最為鍾愛的那把有著血色薔薇花紋的槍一模一樣,李齊的眼中閃爍起一絲奇異的光澤,充滿著一種說不出的懷戀。
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沒有急著動手開始附魔,內心之中許多過往之事一一閃過,浮生若夢,前世仿若雲煙,一幕一幕……縱然是到了現在,他依舊忘不了那個將薔薇紋到他槍上的女人,他還是忘不了他前世的妻子蘇辰。
他愛了整整一生的女人,倘若他真的忘了,那麼一定是因為他已真的死了。
莫名的被面前這熟悉之物勾起回憶,勾出不甘的念想,李齊的神色卻是越來越沉靜。他珍惜著一切美好的回憶,但是,他絕不是個活在過往記憶中的人。他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就像一個永不停歇的殺手,永遠都有一個目標,被他鎖定。
忽然之間,他抬起了雙手,雄渾的法力陡然灌注而下,層層包裹住槍,法力流轉,一遍一遍的沖刷著,洗練著,不斷的使得法力滲透其中,直到法力可以完全浸潤整個槍身,內外通透,完全不抗拒法力,然後才停止下來,接著他又改用真氣,從新洗練一遍,然後又用法力,如此往復,足足一百來遍,終於到達他心中理想的程度。
這時候,握在他手中的那把槍,雖然仍舊還不能算作一件法寶,但已經完全不抗拒他的真氣和法力了。
端著槍,李齊做了個瞄準的姿勢,忽然就地一個翻滾,口中模仿著槍聲,發出砰的一聲,然後緩緩站起身來,臉上浮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他的腦中正浮現母親的音容笑貌,還有曾經母親看到他這樣玩耍時,笑的打顫兒,指著遠處甲衛手中的長槍道:「傻小子,那才是槍……」
一幕幕,那麼溫馨。
這一次打造這把槍,不知不覺間,李齊已被勾起了太多回憶。
槍已經成為他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一樣東西,化作了某種記憶的標誌,證明著他的前生,也必然伴隨著他的今世。
恍惚間,李齊漸漸進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之中,似乎清醒理智,又似乎陷入到深深的回憶之中。
他催動著法力,不斷凝聚、濃縮,化為一個細若發尖的點,心中早已勾勒完成的陣法浮現了出來,隨著那法力凝聚而成的一點,宛若是旋律一般自然而然的流淌出來,深入到達槍身之中,行雲流水的一一勾勒出來,槍管內部、槍膛之中一個個符文浮現而出,一條條紋路交錯穿插,陣法逐漸被銘刻上去。
整個過程讓李齊充滿著一種享受,彷彿沉醉其中,做著自然而然的事情。當他猛然意識到什麼,清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竟是福至心靈,完成了一件傑作。
那把槍上,陣法、符文已然完美溝通,開始流轉起來,附魔最為關鍵的一步已經近乎完美的完成了。
這一晃,其實已經過去十天時間。
接下來,就是以法力、真氣、甚至自身精血來祭煉,使得陣法、符文與槍完美融合,不分彼此,要到達好像血管生在血肉之中一般,才算大功告成。
這個過程之中,又有著許多的技巧,諸多的講究和忌諱,乃是技術活,好在李齊看過趙元竟的煉寶心得,心下有數,法力、真氣很有章法的浸潤其中,不斷的祭煉,中規中矩,一晃又是數日,忽然之間那槍上光華暴漲,符文、陣法全部閃亮起來,好像一個死物忽然活了,似乎乾涸的血管之中有血液開始流淌了。
那一剎,李齊感受到自己的法力灌注進去,陣法開始運轉,符文開始律動。到達這種狀態,證明祭煉終於小成,符文、陣法終於穩定下來,初步與槍融為一體了,只要日後長期祭煉,細細溫養,還能夠繼續提升。
「耗了我五千上品靈石……終於成了!」
李齊的面色蒼白而無血色,精神已經有些恍惚,整個人虛弱到了極點,看上去狀態極是不佳,但他臉上的笑容卻十分的興奮,他知道自己今世的第一把槍,到達這一刻終於算成了九成。
緊接著,他一翻手,七枚太陽神石浮現在了掌中。
當日他從神跡之**得了九枚太陽神石,一枚給了白洛寒,輔助她修煉荒火神劍陣,自己則剩下來八枚。
此時此刻,他拿出其中未曾動用的七枚,猛地運起法力,將之托起,直接化入到達槍身之中,作為了槍膛之中七個大陣的機樞。
然後他又以法力試著催動,銀色的槍身之上,一條條火焰紋路猛地浮現而出,整個槍變成了一種暗沉的火紅色,無窮的太陽真火之力傾瀉出來,在槍膛之內的大陣之中流轉,猛烈呼嘯著,醞釀著可怕的能量,然而卻釋放不出來。
此槍要成,還少了最後一步,少了那畫龍點睛的一筆。
「呵呵,一切都如我的設想,看來這一次煉寶,非常成功!」
李齊見狀,笑著呢喃著,再一抖手,一條灰色的鯨魚浮現了出來,當空游轉,正是那龍鯨劍陣。
「龍鯨子,助我一臂之力!」
李齊一聲大喝間,龍鯨劍陣忽然化作一道流光,遁入到達槍膛之中。旋即李齊手中法力湧蕩,化作一個繁密無比的符印,口中沉聲道:「這個符印一旦落下,你就只能與這件法寶融為一體了,你現在後悔的話,一切都還來得及,我不會為難你!」
龍鯨子聽聞,意念中大聲道:「希望你不要將我埋沒在這古怪東西之中。待我恢復幾分之後,你且為我點上一點大光明之火便是了……來吧,你若成全我,我定成全你。」
「好,我們肝膽相照,互相協助,將來必不會默默無聞,遭到埋沒。」
下一刻,李齊手中符印落下,隨著法力祭煉,層層火焰紋路浮現了出來,通聯一體,時隱時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