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慕青筠、葉傾城師徒二人的一番鬧劇罷了,葉傾城悲痛欲絕的離開了這裡,打算在城主府找個沒人的安全之地開始閉關修煉。用他的話就是,現在再沒臉出來見人了,必須找個黑漆漆的地方藏起來,散散身上的晦氣。
在這一處殿堂之中,很快便又只剩下李齊一人。他琢磨著,該辦的事情都還沒辦,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得飛雲城了,心下也有意在這城主府中修煉一段時間,打算去找霸天虎,讓他給幫忙安排一個修煉之所。
李齊心中正想著呢,忽然之間,只覺得面前一股猛烈的罡風吹來,直掀動的他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定睛一看,金剛一般的霸天虎已然出現在面前。
「齊兄,有失招待之禮,千萬不要在意!」
霸天虎迎面一見李齊皺著的眉頭,以為李齊心中不樂,連忙上前一步,不住的賠笑,連聲道:「你看,這是什麼?」然後伸手一探,掌中出現了一個翡翠色的玉質小葫蘆,另一隻手擰著葫蘆口一枚小小的封禁玉符,猛地打開,頓時一股醇香的酒氣逸散出來,滿室生香,沁人心脾。
「好酒!」
李齊單單只聞這酒香,喉結便是一陣蠕動,忍不住出聲讚了一聲。
前世他雖非嗜酒之人,但也鍾愛佳釀,算得上個中老饕,對著好酒,也能品出其中幾分滋味來。
而今世,活至今歲,卻是滴酒未嘗沾過,好酒亦未曾逢上,對他來說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可有可無的憾事。
此時此刻,一見霸天虎手中葫蘆,聞得其中酒釀之香,李齊頓時一陣陶然,心下便知霸天虎不但嗜酒,更是懂酒。
霸天虎聽李齊誇讚這一聲,心中激動,連說道:「這一葫蘆雪珍瓊花酒,俺珍藏了好多年,一直捨不得喝!哈哈,齊兄,既然你肯認我這個朋友,我又豈能吝嗇?!不如今天我們就飲個痛快。」
「好,喝個痛快!」
李齊只覺一股豪氣頓生,也是哈哈笑了起來。
霸天虎捧著葫蘆道:「此酒,藏於雪山玄冰之中,歷時三萬餘年,由雪珍果、玉瓊花、還有不少稀奇的仙草靈藥,醞釀而成,有幸被我所得——嘿嘿,俺搶來的,喝一口,神清氣爽,百脈通達,悟性倍增。俺平日修煉,便是離不得此物,略聞其香,便能悟性倍增,心平氣和。這酒,乃是仙釀,不但是酒,更是輔助修煉的不二神藥。」
雪珍果,玉瓊花,本就是天地罕有的靈果仙草,對於修煉頗有裨益,用來醞釀成酒,更是出自仙家之手,效果簡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此酒的貴重,自然也是不可計量,況且在玄冰之下藏了三萬多年,如此的陳年佳釀,簡直就是三生難得一遇、可遇更不可求的絕世珍寶。
聽到霸天虎如此一說,李齊卻是有些猶豫了,尤其是聽到霸天虎說他素日修煉離不得此物,一時間想要推卻掉。畢竟常言有雲,君子不奪人所愛,千里送鵝毛那是情義,但萍水相逢便以絕世珍寶相送,即便霸天虎做得出,李齊也接受不了。
當下李齊沉聲道:「霸兄,如此貴重之物,況且又是你必須之物,我看還是不要只為一時之興便將它白白浪費了,好鋼要用在刀刃上。要喝酒我奉陪,還是換成尋常酒釀好了吧!」
霸天虎搖頭道:「齊兄,這怎麼行呢!雪珍瓊花酒到了現在我也該把它喝下去了。喝下此酒,俺便要閉關十日,然後俺就能再開一竅,嘿嘿,到時候俺的心思就會活絡些……這一葫蘆酒,有足足三百斤,俺們兩人哪裡能喝的完啊!俺師父都說,以他修為,能飲下百斤而不醉,已經是強他所難了。俺們兩個,一人喝下十斤,那是剛剛好,立刻修煉,恍若神仙一般,保準一日千里。齊兄,你心裡可千萬不要有什麼顧及,儘管放心大膽的喝就是了。齊兄啊,你的能耐雖強,那是不消多說,但境界也須得提一提,來來來,俺們現在就喝,你的刀刃上也得加點好鋼了!」
李齊一聽之下,方才知道那小小葫蘆之中酒量不少,心中便也釋然了,接過霸天虎遞過來的一碩大玉碗,看著他倒了七分滿,心中亦是隱隱的期待,迫不及待想要感受一番此酒的效果,到底是不是如霸天虎所言的那般神奇。
霸天虎一手捧著酒葫蘆,一手端著玉碗,嘿嘿笑道:「齊兄,來,俺先乾為敬!」然後一仰脖,咕嘟咕嘟,一碗酒一口氣喝了下去,乾淨利落,一臉的陶然之色。
李齊也是一氣飲下,頓覺一股略帶寒意的清流入得腹中,順喉而下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半融的雪水,寒而不冽,非常舒服,清香醇厚的酒氣瀰漫在唇齒之間,久久不散,那感覺,就倆字——舒坦。
待得這酒到了腹中之後,那寒氣漸漸散了,頓時化為融融暖流,酒氣在腹內散開,化到週身百骸之中,立刻之間,李齊就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彷彿要羽化登仙,感覺更加美妙。
隨著他眼神一眨,視線之中,忽然出現了一種幻覺,海市蜃樓一樣,你道是假,那景象卻真真就在眼前,你道是真,伸手卻又觸碰不到,只覺得一片寶光之內包裹著一片巨大的瓊樓玉宇,沐浴在潔白的聖光之中,神秘而瑰麗。
「那難道就是仙宮玉闕麼?」
李齊陶然的說著,彷彿自己化為了仙人,正踏入了仙家之地,神仙寶殿之中。
「哈哈,齊兄,你用神念感受感受!」
霸天虎想來早已熟悉此般感覺,連忙提醒著李齊。
李齊聞言,適才放出神念,一下散入週遭,探到茫茫虛空,剎那之間便是感覺到天地之間,萬物之中,竟是有著一種莫名的吸引,一股股富有靈性的玄秘氣息紛紛纏繞上來。
「這,這是天地之間,萬物之中蘊含的那玄而又玄的道……」
李齊這一感受,登時驚呀的合不攏嘴,他參悟過三千大道龍影,對道並不陌生,他一感受到這些玄秘氣息,立刻就知道,這就是蘊含於萬物之中的道,那氣息的變化,正昭示著道的衍變。
平日裡,修士通過悟道,深入到達一定的境界,也是能夠感受到這種氣息,但都是虛無縹緲,淡淡的一絲,難於撲捉到,想要洞悉其中的變化,更是非常之難,所以悟道難,乃是一件艱難的漫長之事。
但是喝下這雪珍瓊花酒之後,一切都變得清晰無比,悟道變得簡單起來。
這一刻李齊終於肯定,霸天虎之前的話絕無半點虛假,喝下此酒再行修煉,漫說一日千里,以李齊的心境之高深,悟性之超絕,就算是一日萬里,那也不足為奇。
「齊兄,是不是很奇妙?」
霸天虎說話已經有些飄飄然起來,咬著舌頭,聲音頗有些滑稽,大聲道:「這一碗酒,才一斤,來來來,還有九碗,待你喝足了十斤,那才能入妙境,能夠直接窺探到大道化為龍影,纏繞在你週身,施展種種變化,任你參詳。齊兄,你是不知道,當初俺搶了那強盜的酒,他當時就哭了,那個心痛,嘖嘖……現在你去看飛雲城外,有個吳大善人,就是那個強盜。俺答應過他,只要他一心向善,專注做好事一百年,俺就留十斤雪珍瓊花酒給他……」
一面說著,兩人繼續牛飲起來。
這樣的喝酒體驗,乃是李齊從來沒有過的,奇妙感覺,已然無法用世俗的言語來形容。
待得十斤雪珍瓊花酒下肚,李齊已然陷入到一種神奇的境界之中,席地盤坐了下來,一旁的霸天虎也是收起了葫蘆,端端盤坐在地,全身的大力在筋肉之中流轉,帶動著空氣都產生了律動,生出一圈一圈的漣漪,身上一道道罡力釋放出來,如同一頭頭兇猛的龍。
這刻,李齊就感覺到,自己站在一張巨大的網中。
那網,代表著天地,縱橫交錯的經緯,便是那天地之間只在有無之間的天之經、地之緯,天經地緯。
在那天經地緯根根線條之間,有著無數的龍影在翻飛,在變化,時而是萬千種種,衍變著天地之間,甚至諸天萬界一切存在於有形無形的萬事萬物,時而卻是簡簡單單,一目瞭然,宛若永恆。
那龍影便是大道龍影。
天地之間一切種種皆是道,但大道至簡,從一而生,在這巨大的經緯網絡之中,大道龍影完美的詮釋著這種變化。
李齊便在那裡參悟著,猛地,彼岸之橋騰飛了出來,在他的腦海之中不斷的延伸,變得巨大無比,宛若從他的意識之中探了出來,連接到了這天地之間玄而又玄的經緯之上。
這一個變化,登時使得李齊自靈魂的深處冒出來一種感覺,好像這廣袤無極的天地,在這一刻,乃是以自己為中心,萬千靈運、無窮造化都降臨到了自己身上,好像自己成為了這天地之間最鍾靈神秀的寵兒。
他的感悟不斷的在加深,對於道的領悟越來越深刻,鎮壓在彼岸之橋塊塊磚石之中的三千大道龍影,同時釋放出來了金色的光,宛若是與天地經緯融為一體,其中蘊含的真髓一點點被李齊參悟了出來。
修煉之中,了無歲月。
一眨眼,十天便是過去,快如白駒過隙。
忽然,端端盤坐的霸天虎猛地張開了眼睛,雙眸之中有著一絲極為銳利的金芒一閃而過,猛地迸射了出來,彷彿刺穿了無窮無盡的真空。旋即,他眼睛一眨,一切恢復了正常,緩緩站起身來,喃喃道:「俺明白了,師父這次給俺的龍魔大力神通,裡面有很多不對的地方,一旦修煉,心煩意亂,焦躁不安……這龍魔大力神通之中,被師父巧妙的加入了許多糟粕,非是對龍魔大力神通非常瞭解的修士,根本無法察覺出來……師父他老人家,這是下了一盤大棋啊。」
果然,他這十日修煉,心思變得活絡不少,開竅了,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許多過去迷糊不解的事情,才知道自己為何得到完整的龍魔大力神通,卻一修煉便會心浮氣躁,原來竟是他師父在裡面動了手腳。
「看來,師父他老人家早就籌劃在先啊,一切都是謀定而後動。」
霸天虎想了一想,不禁一陣感慨,旋即看向了李齊,瞳孔不禁一縮,驚聲道:「若是鷹老爺子現在看到齊兄,會不會直接給跪了,匍匐在地,頂禮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