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涯沒有殺那幾個家丁,儘管只是舉手之勞,他抱起段天仇的屍體,一路走回了段家大院。
段天仇屍體的出現,在段家掀起了軒然大波。
說什麼的都有,甚至有的人認為,是段天涯暗中下的殺手,面對已經沒有了聲息的段天仇,很多事情都無法對證,段天涯知道,一定會有很多人藉機生事,但權衡之下,二弟離家近二十年,此刻魂飛天外,自己這個做大哥的,怎能看他曝屍荒野。
一顆心清明如水,問心無愧,管他魑魅魍魎如何猜想。
有可為,有可不為。
段家的那些老者問及段天涯此事,段天涯也懶得解釋,過多的解釋便成為了一種掩飾,所以,他一言不發,號令段家大發喪事,為段天仇守靈七日。
然而,在那段天涯的靈牌下面,卻是還有一個靈位。
段霄之靈位。
雖然死未見屍,但段天涯親眼看到那滿地的屍體,可以斷定,段霄能夠斬殺這些人獸,恐怕就已經精疲力竭,再被柳莫魁追殺,墜落深淵,哪裡還有活命之理?
然而,段霄已經年滿十四歲,行過了成人之禮,此時喪命,也算不得夭折,這靈堂之中,可以為其設置一尊靈牌,待到喪事過後,再按照輩分置入祖宗祠堂便可。
段家上下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段家的小輩,段莽段淼等人,均是哀歎不已,他們從段霄的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熱血豪氣,甚至已經能看到不久後的封武院招考,段霄必然一鳴驚人,到那時,他們出門在外也不用再受人鳥氣。
可如今,一切居然都成為了泡影,段霄的出現,雖然璀璨,卻也只是曇花一現。
心懷不軌之人,則另有想法。
段瑞德,沒能拿到芳林軒的經營權,本來就期盼段霄死去,這一下可是滿足了他的心願,段瑞德不禁楊首望天,心中喜道:「老天開眼,這次可真除了我一口惡氣,沒了段霄,這段家,依舊還是我段瑞德的天下。」
至於那三位輩分極高的老者,喜憂不一,段企林和段企雲,自然有些欣喜,倒也不是因為別的,只是段霄總在外惹是生非,得罪柳家,他們擔心有一天會惹下大禍,繼而受到連累。老三段企猛卻哀歎不已,段霄十分對他的脾氣,此刻聽聞這個消息,段企猛不由得長歎一聲。
「蒼天,這是真要絕了段家,從此往後,段家將永無出頭之日。」
這所有的一切,段天涯都不理會,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靈堂內,一雙眼看著段天仇的屍體,臉色無比的陰沉,雙眼之中不時的閃動著寒意。
段天玄站在他身邊,不時的看一眼段天涯。
「大哥,你是在何處尋得二哥屍體的?」
「大哥,二哥他究竟是怎麼死的?」
「大哥,你可曾看到是誰殺了二哥?二哥離家二十……。」
喋喋不休的詢問,其中隱含著深意,段天涯沒有回答一個字,只是猛然轉頭瞪了段天玄一眼,段天玄這才閉口不言,一雙眼中精光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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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柳家,秘不發喪。
柳振認為,這是一種恥辱,天大的恥辱,他甚至不想讓人知道,柳家一夜之間,連損三元大將,柳無聞嚇得瘋癲癡傻,實可謂損失慘重。
一切都靜悄悄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什麼都沒發生過?
怎麼可能,一夜之間,柳家大院死了十多個人,那些婦人早就泣不成聲,只是礙於家主有令,可歎柳莫淵幾人,死了之後連個法事都沒做。
然而,他們認為,段天仇和段霄已死,這仇恨就必須記在段家的頭上,好在沒了段霄,兩個月後的招考沒了阻礙,待到時機成熟,必然血洗段家報仇雪恨。
沒有實力,談不到公理,柳家上下斷不會認為,是他們做的太絕,這才是導致今天慘劇的根源,或者,是他們還不夠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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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南宮世家,一片嘩然,事情的真相他們很快得知。
驚愕,震撼,難以置信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
段霄,短短半年時間成長起來,先滅柳通,又滅楚氏兄弟,這一次竟是直接誅殺了柳家嫡子柳莫淵,嫡孫柳無傷柳無海,這個消息,使得南宮家小輩聽後無不懾服,甚至熱血沸騰。
因為,段霄所幹的,都是他們想做,但卻不敢做,沒有實力做的事情。
然而不管怎麼說,這一戰,柳家和段家都深受重創,使得南宮鴻飛看到了希望,頓時責令家族子弟,奮發苦練,利用有利時機,掌控肖雲鎮的生意,實力迅速壯大。
南宮烈第一時間將此事告知南宮尋。
南宮烈想的很簡單,南宮尋正好因為段霄的事情發愁,這次可是好了,段霄死了,南宮尋一定會很開心。
可南宮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卻並沒有顯得很開心。
「段霄,死了?」南宮尋皺著眉頭,表情很奇怪的反問南宮烈。
南宮烈急忙肯定的道:「是啊,摔下了深淵,肯定屍骨無存,現在怕是餵了野狼了,尋妹,這次你不用發愁了。」
說完,南宮烈發現南宮尋非但沒有笑,反而臉上蒙上了一種淡淡的憂愁,困惑之下南宮烈不解的問道:「尋妹,怎麼?我看你的樣子不是很開心啊,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南宮尋點了點頭,而後嘴角勉強露出一抹笑容,腦海中,浮現出多次跟段霄接觸的場面,她的確很討厭段霄,可這一刻,段霄的樣子在她的腦海中盤旋,忽然間她感覺,這個人,其實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反而他的身上,總是洋溢著一種不屈不撓的精神。
一旁的南宮明看著兩人對話,眉頭深鎖。
「三弟,你看尋妹她怎麼了?」南宮烈看著南宮雪緩緩離開,這才問南宮明。
南宮明也看了看南宮尋離去的背影,而後歎道:「哎,二哥,我來問你,你真的恨段霄麼?」
「恨啊,當然恨,我恨不得殺了他,可惜,沒機會了。」
南宮明笑了笑又問道:「既然恨,總要有個原因,你為何恨他?」
如此一問,問得南宮烈粗眉緊皺,一隻大手撓了撓頭。
「我……,我……。」
「呵呵,該不會是因為他這段時間名聲顯赫,一鳴驚人吧?」
「這……。」
「二哥,其實你沒跟段霄接觸過,如果你真的接觸了,你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他那個人的身上,有著我們最缺少的一種東西。」
南宮烈不解的問道:「什麼?」
「熱血的戰意,不屈不撓的精神,不畏強暴的骨氣。」
南宮烈越聽越糊塗。
「二哥,簡單的說吧,如果是你面對柳家,你敢不敢去殺他們的人,哪怕是一個家丁,更不用說柳莫淵這等人物。」
「我……。」
「可是他讓尋妹不開心,我這個當哥哥的,怎能坐視不理?」
白了一眼南宮烈,南宮明也站了起來,而後轉身走開,臨走之時最後丟下一句,弄的南宮烈更是一頭霧水。
「不開心?你看尋妹,她現在開心了麼?」
…………。
三日之後,幽深的谷底。
段霄昏死了整整三日三夜,說起來,這也是段霄難得的休憩。
只不過這個休憩,並不那麼舒服。
一直到第四日的清晨,段霄感覺到嘴角傳來涼涼的感覺,待到意識逐漸恢復之後,週身上下無處不痛,這種痛,痛入骨髓,就好像千萬隻螞蟻正在啃噬著肌肉骨髓一樣。
段霄緩緩睜開雙眼,由於劇痛使得他嘴角不斷的抽搐。
吱吱,吱吱!
當段霄睜開眼的時候,卻是看到,小白正站在自己的胸口,一雙前爪抱著一片碩大的葉子,然後順著葉子往自己的口中滴水。
這一刻,段霄的心裡說不出的一種感覺,那週身的劇痛,一時間,竟是被內心中升起的暖流所覆蓋。
這三日的時間,原來一直是小白在照顧自己。
「兄弟,咳咳,我段霄無能,讓你也跟我著我受苦了,若不是我,你或許還在那百萬大山中逍遙自在,跟著我,咳咳,也不知道會讓你面臨何種危險。」段霄的嘴角艱難的露出一抹弧度,發至肺腑的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