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喝!嘿!吼!」天剛濛濛亮,長平村外的一條小河邊就發出了一連串抑揚頓挫的吼叫聲,那聲音聽起來還非常的稚嫩,但氣勢卻很足,給人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洛塵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潮濕的空氣,雙腿穩穩的站立在冰冷刺骨的河流之中,在湍急的河水沖刷下,不斷做著最為基本的上下蹲!這不是普通的上下蹲,一塊足有數百斤重的巨石被他牢牢的舉在頭頂,隨著他身體的起伏,沒有絲毫的晃動,彷彿已經是完全生長在了他的手上一般。
雖然現在已經是冬天,氣溫低的驚人,有的地方甚至已經結上了冰,但在如此劇烈的動作之下,洛塵身上還是不可避免的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三百五十七三百五十八三百五十九」河岸邊,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正一邊牽著一頭老黃牛,一邊替洛塵計著數。
以洛塵如此驚人的臂力,別說是看到了,就是聽都沒有聽到過。但老人的神色很平淡,沒有絲毫的驚訝,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此刻在那河水之中,舉著數百斤巨石的只是一個才不過十歲左右大小的小孩子一般。
「三百九十八三百九十九四百!好了,塵娃子,已經有四百了,你可以起來了。」老人拿出一隻大煙槍,點著火,美美的吸了幾口後,開口招呼道。
「轟!」水花四濺,洛塵直接把那塊扔出去十數米遠,忽的一下,從河裡跳了起來,一邊迅速的穿著衣服,一邊不滿道:「周大爺,你可不可以先讓我起來後,再抽你那老煙,每次都害我多做那麼幾次,再這樣,我下次可就不叫你了。」
周老頭嘿嘿一笑,將煙槍往身旁一放道:「塵娃子你真是好沒良心,整個村子裡面,除了老頭子我願意每天天不亮就陪你到這裡來瞎折騰外,其他還有哪個願意,而且,你就不怕他們把你的事情宣講出去,老頭子我雖然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但有些東西還是清楚的,那些什麼記者啊,電視台啊,要是知道你力氣這麼大,肯定會拉你去解剖。」
洛塵將腰帶綁好,沒好氣的道:「這話你都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以前你說是醫院,前幾次你說的是警察局,現在又多出了個電視台,我說周大爺你到底有沒有個准信,到底是誰要解剖我?」
「是嗎?我有這樣說過嗎?」周老頭打了個哈哈:「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塵娃子你也知道,這人一上了年紀啊,就容易記性不好,要不我再去給你打聽打聽。」
洛塵連忙擺擺手道:「還是算了吧,整個村子裡就那麼十幾個人,你找誰打聽去,要是再給我弄個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來,我還得花時間去問老師,好了,不和你聊了,我要去挑水了,家裡的水缸都空了。」
「去吧,去吧。」周老頭揮揮手:「記得上學的時候,幫我把小草叫起來,那丫頭,每天你不去叫她,她就死賴在床上,打都打不動,看來以後她也只能嫁你了。」
許悠大汗,瞬間落荒而逃。周老頭口中的小草是他的孫女,今年才六歲,剛脫離幼稚園進入小學一年紀,是個標準的小魔女。平日裡洛塵就沒少被她欺負,很吃了幾次大虧。
挑了十幾擔水,水缸堪堪裝滿,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出來了,大概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洛塵從爐灶裡面拿了兩個起床時烤的紅薯,摸摸溫度,還有那麼點餘熱。
「爸、媽,我去上學了,稀飯我給你們熱在鍋裡,另外我還給你們烤了兩個紅薯,也給你們放在灶上了,記得起來吃。」洛塵朝著裡屋打了聲招呼,也不管自己的父母聽沒聽見,便推開破爛的茅草門,迎著寒風走了出去。
周老頭的家就在去學校的路上,也不是很遠,洛塵走了幾分鐘就到了。
雖然,在和周老頭相處的時候,洛塵看起來很隨便,甚至還有點放肆,沒有半分對老人的尊重。但,事實上,洛塵最尊敬的人就是周老頭。周老頭對洛塵很好,就像他說的,除了他以外,有誰還會天不亮就來陪他到河邊瞎折騰,更何況現在還是在這麼冷的冬天。
而且,最讓洛塵佩服的就是,周老頭非常有文化,整個長平村裡面,就只有周老頭才念過書,當然,小一輩的人不算。就連洛塵的名字,都是周老頭給取的,按他的說法是,他第一眼看到洛塵的時候,就感覺洛塵很不簡單,簡直就像是一個謫落凡塵的神人,因此才給他取了洛塵這個非常有意境的名字。不過,最讓洛塵不爽的是,周老頭有事沒事就讓他取自己的孫女小草。
周老頭的兒子和兒媳在幾年前就因為一場泥石流死了,所以現在家裡就他和小草兩個人。不過,他們家的條件比洛塵要好上許多,至少他們住的房子是土木結構的瓦房,不像洛塵的家,就兩間茅草屋。
「小草,起床了,上課就要遲到了,要是在睡下去的話,老師又要打你手心了。」洛塵拿出鑰匙打開房門,說起來,周老頭對洛塵也真是放心,連家裡的鑰匙都送給了他,根本就不怕洛塵偷他家的東西。當然,洛塵也沒有動過那份心思。
周老頭家裡有四個房間,小草住在最裡面。洛塵站在小草的門口,輕輕敲了兩下,不出所料,裡面沒有任何反應。
「唉!」洛塵微微歎了口氣,猶如即將踏上戰場的敢死隊員一般,將房門推了開來。
「天仙下凡,降妖伏魔!」伴隨著一聲稚嫩的呼喊,一個幼小的雪白色的身體從房間內騰空而起,直往洛塵的身上撲去。
洛塵臉一黑,條件反射般的向旁邊一閃
「彭!」一聲低沉的悶響在封閉的房間內不斷迴盪,洛塵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裡面替某人默哀三秒鐘。
「嗚嗚,臭洛塵,昨天命名說好你會接住我的。」那個身影自然就是小草了,話說在這種窮山溝裡,也就只有她才做得出這種事情來。小草捂著自己的額頭,大大的眼睛裡面蓄滿了淚水,惡狠狠的盯著洛塵,一副你不來安慰我我就哭給你看的模樣。
洛塵心裡一陣慚愧,剛剛那一幕他完全是他身體自然反應,大腦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看著小草那副可憐的模樣,洛塵不禁臉一紅,隨手抓起床上的被子,蓋在小草的身上道:「大冬天的,衣服都不穿,感冒了怎麼辦,去醫院的路那麼遠,我可不想再背你一次。」
小草躺在地上嗚嗚叫喚兩聲,但洛塵始終不為所動,這種場面他已經面對的多了,哪怕小草再表現的可憐十倍,他也不為所動。
洛塵在床上翻找了一下,將一套衣服扔在小草的身上:「自己把衣服穿好,馬上就要上課了,再這樣我可就不等你了。」
「我才不怕遲到。」小草收起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把那些衣服抓在手裡,一絲不掛的站了起來,非常彪悍的指著洛塵的鼻子道:「今天你要是不幫我穿衣服,我就一直站在這裡,直到冷死為止!」
洛塵漠然:「這一招你已經用過很多遍了!」
小草坦然:「招不在新,實用就行!」
「」洛塵淚奔,這一招的確是非常實用,特別是用在他身上的時候。一把接過衣服,洛塵找出上衣,一邊往小草身上套,一邊鬱悶道:「你這些招數都是從哪裡學來的,我可不記得老師有教過我們這些,難道是周老頭教給你的?」
小草洋洋得意道:「才沒有人教我,我是從一本叫做《御夫一百招》裡面學來的,怎麼樣,我厲害吧,那裡面的字我可是全部都用字典查出來了。」
「厲害!」許悠無語,不用問他也知道,這書肯定是周老頭買來送給小草的,村子裡面也只有那個沒臉沒皮的老貨才會給自己的孫女買這種東西!
匆匆穿好衣服,小草接下來沒有再鬧騰,其實,小草這小丫頭雖然愛胡鬧,但也不是真個不知分寸,只要順著她點就好。
上課,放學,沒有絲毫的新意,單調的就如同觀察螞蟻搬家的過程,不僅無聊,而且蛋疼無比。
「洛塵哥,今天晚上你到我家裡來住好不好,這幾天,我感覺有點害怕!」分別之際,小草罕見的露出了恐懼之色,拉扯著洛塵的衣服,哀求道。
洛塵很肯定,這次小草沒有再惡作劇,而是真的害怕了:「明天吧,明天是星期天,我把家裡的事情忙完了後,晚上我一定過來陪你,今天我要到山裡去砍柴,家裡已經沒有柴禾了,可能要忙到半夜。」
小草緊緊的抓著洛塵的衣服,一臉倔強的看著他,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幸好這個時候周老頭放牛回來,這才解了洛塵的圍。
「洛塵你別怪小草,今天是她父母的忌日!我記得前幾年的這個時候,丫頭也這樣做過的吧。」周老頭大口大口的吸著那老煙槍,神色有些低沉的講出了原因。
洛塵這才恍然,以前的確也發生過幾次這種事情,不過中間間隔的時間實在是太長,再加上那幾次他拒絕後,小草就沒有再糾纏,因此他很快就淡忘了。
「明天晚上我來陪陪小草。」洛塵留下這麼一句話,揮揮手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