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打開歷史的畫卷、穿越時空的迷霧總能找到那麼多英雄與美女的傳說。無論是為了口頭上的正義,還是為了心中那不為人知的私yu,當美女有難時總會有英雄挺身而出。然後整件事必定峰迴路轉,在平靜的ri升月落裡他和她相依相偎含情脈脈,繼寫那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傳奇,留下一段轟轟烈烈的神話……
那個叫騫騫的小女孩雖然比不上張家姐妹,還達不到回頭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境界。但已初具美人之資的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齒如編貝……假以時日想要嫣然一笑惑陽城,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然而崇禎不是英雄,他做不到不愛江山愛美人,說那種話的人要麼就是從來沒有擁有過江山,要麼就是先失社稷後丟美人,大明帝國的昏君才不做這種名垂青史的傻事呢。救一個人對他來說很容易,在適當的時候他或許也會幹出為博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那樣的壯舉,但戲弄的必須是人家的諸侯,他絕對不會以打破自己定下的遊戲規則為代價,去承擔攜手美人自刎江邊的後果。
朱由驄更非英雄,在戰場上身批皇后親繡的金龍戰袍,腳蹬恐怖嗜血的夢魘魔獸,手裡拿的卻不是溫侯的方天畫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對這個無恥的胖子來說代價也實在太大了點。想讓他衝冠一怒為紅顏不是不可能,但必須找準對像才行。比如說用這個借口。在率領百萬大軍在搶人搶錢搶地盤的同時,順手牽羊把人家的老婆、閨女一股腦地綁回來該賣的賣。該扔進皇宮的他也絕對不會含糊。
但就是這麼兩個不太正經的小青年,卻為了那個叫騫騫的小女孩居然雙雙出動。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奸商麼,值得大明帝國的崇禎皇帝跟統帥天下兵馬的鎮國將軍攜手報復?這也太欺負人了點!他們就不怕人家被逼急了,畫圈圈詛咒他們?
即便是盧象升那兵痞閒得沒事做想要活動活動筋骨,但不還有大明朝臣公認的奸佞南居益和孫奇逢在嗎?他們怎麼都同意了這種胡鬧行為?
救人不麻煩,人家實在不願意賣,那不還有上千影衛和盧象升部臨時駐紮在萬壽鎮的數千將士麼?就這些傢伙,隨便找幾個出來跑人家院子裡偷個被關在柴房的小丫頭。那還不跟玩似的?而且這也非常符合朱由驄的一慣作風,明的不行就給人玩陰的。
在法律許可的範圍內,欺負老百姓不算什麼大事,即便是稍微有點越界那也可以通過揚州知府或刑部來處理。然而這次扣押騫騫姐姐的湖廣會館卻犯了個大忌,踩到了崇禎跟朱由驄的尾巴,讓這倆小青年怒不可遏。
會館,由同鄉或同業組成的封建xing團體。早在朱元璋時期就已經開始出現。各地在京師設立會館的初衷也是挺好的,寒門學子大老遠地前去趕考,人地生疏鄉音難改,總會在一些瑣事上碰到點困難。出於同鄉友情,那些先期來京做官和做生意的一些家鄉人籌措資金購置房產,為來京趕考的舉子提供個落腳之地。讓他們感受一下家的溫暖,這也的確是一大善舉。
隨著時代的發展,這會館也漸漸變了味。要說人家用來聯絡下同鄉感情,沒事湊一堆發點牢騷,這也無可厚非。反正崇禎這昏君和朝廷上的那些位高權重的奸佞除了辦正事。就是用來給人罵的,早就習以為常了。
會館搭台唱戲。時不時地搞點豪華酒會,崇禎也不想去干預。奢侈浪費是不好,但只要花的不是朝廷撥付的官銀,人家通過正當手段掙來的錢,想怎麼用那是別人的ziyou,朝廷頂多是站在道德的角度稍微宣傳一下節約的傳統。
大明境內現在也有為了協調工商業務、應對同行競爭而建立的行業工會,對於這種新生事物朝廷不但不會妨礙其發展,相反地還會讓商學院為他們提供幫助,定期派人去參加一下研討會什麼的。
大明的商人願意抱團,這是好現象啊!實力強大以後甭管是採購原材料還是出售商品,這規矩都得大明商人來定。想不賣?就載他一個壟斷惜受的罪名,先罰一大筆款。不但要他把需要的資源拿出來,還得把價格壓下來。想和大明商人搞價格競爭?那就扣上傾銷的帽子,先罰款後制裁!逼他把那些破爛給漲成天價,眼睜睜地看著大明商人強佔市場!
而商學院的周延儒等人,甚至已經謀劃著是不是可以抽空在大明現有行業協會的基礎上籌建個新的非政府組織,把那些西方盟友都給拉進來。他們甚至連名字都想好了,就按范賊遺書上寫的,叫做「打不了踢我」,別看這名字不咋樣,但實在啊!如果憑借這麼強大的實力都不能把對手給揍趴下,還好意思掛牌子麼?不如讓人把門板給踢了,省得丟臉。
然而,會館發展出來的另外一個怪物卻讓崇禎和朱由驄心裡敢到了不安。同鄉會,現在或許只是為了方便祭祀鄉賢照顧鄉民聯絡鄉誼的地方,但從長遠來看,其可能產生的危害卻不小。
黨爭的形成有很多種,但最可怕的就是這種以地域劃分的黨派為維護自身利益,打擊排擠政敵。大明帝國現在開始的改革,將不可避免地培養起一大批的新興資產階級取代原由的大地主集團,如果這些人利用鄉情勾結朝廷命官形成了新的朋黨,那危害將遠遠超過已經被收拾了的東林士人和齊、楚、浙黨。
崇禎要建立的是大一統的帝國,這個帝國將來會面積很大人口眾多。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民族也都有著各自的風俗習慣,隨著人口的頻繁流動。因為不同觀念而產生衝突那也是無法避免的。但由那種狹隘的區域保護主義發展而來,蔑視其他地區的行為將會成為帝國分裂的隱患既然出現就必須想辦法杜絕。
就在南居益下樓挑選瓷器的間隙。酒樓掌櫃逢命拿來了對湖廣會館的調查報告。上面記錄的都是些小事,無非就是過年施粥的時候要聽口音,異鄉的哪怕餓死也不給;在與西方這次盟友交易的過程中,試圖不顧朝廷命令擅自降價為自己打開銷路;因此與浙江商人產生糾紛,雙方會館幫忙組織人手來了一場規模不小的混戰……
「湖廣會館、浙江會館、江西會館……」到了揚州也沒認真閒逛的朱由驄隨著掌櫃遞上來一份份報告,臉色越來越難看。對於國家政務他真的不想干預,但地域之爭哪怕是只有個了苗頭也必須使用暴力把它給扼殺掉。「皇兄,看見沒?這才多少年啊!除了遼東和烏思藏。就連棒子都來瞎參合了!」
「棒子?他們不還沒宣佈內附嗎?」崇禎不信邪地抓過報告,但上面的調查結果讓他很沒面子。人家不但建了自己的會館而且還是兩座,李倧和李輔的人鬧出的動靜可比湖廣會館還大,為了能爭取到過路官員的同情,他們真能跑大街上去對罵。「驄弟,朕要你立即下令滅了他們!朕絕不允許棒子把這惡習給帶到我大明來!」
這樣就算是栽贓嫁禍了?分明是自己人養成的習慣,卻偏偏說成是人家給帶壞了。但對於這點朱由驄並沒有認為什麼不妥。反正那地方遲早都是要吞下的,而根據事態的發展來看人心也鼓惑得差不多了,已經到動手摘果實的時候。
「那這些傢伙怎麼收拾?」讓別人背黑鍋這已經是大明的傳統,但自己人犯了錯也必須教育。大明帝國的子民,無論對內還是對外都只有一種身份,絕不允許地區的自我優越感產生。
「皇上。將軍!這事就交給屬下可好?」身份已經暴露,南居益也不顧及旁邊那小女孩快被嚇暈的樣子,突然賊笑起來。
「交給你?」不是信不過南居益的能耐,崇禎和朱由驄擔心的是這傢伙從倭島回來後都一直閒著,還真怕他把湖廣會館的人給玩出個什麼大毛病來。畢竟現在只是出現了苗頭危害不是太大。不至於讓人家落得個抄家滅族的下場。
「老霍,這店裡現在可有湖廣會館的人在?」皇帝已經劃下了底線。南居益也沒想搞莫須有那套。
「有!有!他們剛定了二樓的雅間!」老霍只是身份卑微的探子頭,可沒膽子去阻止這幾位大人物,他也只能如實稟報。
「啟泰兄,你看呢?」讓南居益出主意可以,讓他揍人也沒問題,但如果能讓別人背黑鍋他還是很樂意的。
「思受兄,你就不能想點好辦法?」不用別人解釋,孫奇逢也能猜到南損人打的是什麼主意。「寫牌匾沒問題,但老霍這掌櫃當得挺稱職,就不用小弟越俎代庖了吧?」
「那也行!」雖然宗教管理事務部算不得什麼,但讓一介尚書去兼職做酒樓掌櫃也實在太過屈才。
想要消除百姓們心中狹隘的地域觀念很難,那需要長時間的引導,才能讓百姓們正確對待鄉土情結。但要拆掉大明境內大大小小的同鄉會館,讓各地士紳不敢再玩這套卻很容易,南居益只需要再給他們添一個對頭就行。
「辟辟啪啪……」正在吃飯的眾人被門外突如其來的響聲給驚動,這大白天的又沒聽說有什麼喜事,怎麼就放上鞭炮了呢?有好事者跑到門外一看,天福酒樓換牌匾了!龍飛鳳舞的「河南會館」幾個大字,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只是這儀式也太寒酸了點吧?雖然這店裡坐滿了客人,但沒有一個是來賀喜的。這該不是請不到撐場面的人,所以才會趕在飯點掛牌吧?到是有不少的客人覺得自己運氣不錯,碰上了這麼件喜事,或許呆會說兩句場面話人家還給打折呢。
「各位客官對不住了啊!咱這河南會館今兒個新開張,如果嚇著您了。小老兒就在這裡給您賠個罪!」一臉的笑容,老霍也沒讓食客們久等。直接宣佈了他的打折措施。「為表示小老兒的歉意,今兒光臨小店的河南人免費,外地客商一律三折!」
「但是……」在一陣喝彩聲中,老霍接下來的話可就不那麼好聽了。「前幾日,小老兒有個同鄉被人給欺負了,小老兒雖沒讀過書卻也知道鄉里互助的道理。所以從現在起,小店不再接待湖廣商人,若您真忍不住想進來那也可以。但所有消費一律上漲十倍!」
這話對於其他人來沒什麼影響,特別是和湖廣會館發生過衝突的浙江商人,他們還巴不得在自己享受優厚待遇的同時,讓那群人多吃點虧呢。十倍算什麼?要漲個百倍千倍才可以啊!
「啪……」二樓雅間裡的人忍不住了,飛出一個酒杯。
「老霍!你個戳巴子的笸籮貨……」店裡的湖廣商人能不氣憤嗎?搞區域保護抱團對付外地人,這對於他們來說沒什麼新鮮的,但這河南人怎麼能這麼不講規矩呢?就算是不想他們來。也得先打個招呼啊!即便在天福酒樓,一桌子要價上萬兩的豪華宴席已經夠讓人心疼的,現在人來了菜點了,突然漲價十倍?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這位客官,您小心身子骨,可千萬別太激動!」依然陪著笑臉。老霍扯著嗓門吼道:「二樓雅間摔碎福窯玉瓷杯一個,計價三百萬兩!」
「我操……」一個破酒杯值三百萬兩?這傢伙是窮瘋了,還是沒見過錢?
「這位客官,瞧您穿得挺體面的,咋能出口傷人呢?」胡攪蠻纏麼。誰不會啊?老霍以前不玩這套那是因為他主持情報工作,必須保持低調。但現在有了大明最具權利的兩位撐腰。那他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小老兒可是聽說了啊,前幾日你們湖廣會館摔碎一個普通瓶子就找人家要七十萬兩。咱可是找福王府頂制的,這世上就這麼一件,您讓大家給評評理!要您三百萬兩多麼?」
福王府出產的瓷器這幾年賣的不算太貴,但人家老霍也沒瞎說。純手工打造的任何產品,那都是獨一無二的寶貝,這世上還真就不可能找到另一件完全相同的。而且有了剛才的三折優惠在,反正跟自己又沒什麼關係,這酒樓裡起哄的人還真就不少。
「老子不吃了!走!」一頓飯吃掉十多萬兩銀子,這事捏捏鼻子能忍,但還要被人給敲詐三百萬兩那可真受不了。但這裡是天福酒樓,原本只是出來吃飯的湖廣商人又沒帶多少隨從,看著那些五大三粗的小二還真有點犯怵。
「想吃霸王餐?」老霍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既然笑臉相迎沒用,那就乾脆耍橫唄。「來人啊,把門給俺守住了,就放一個回去拿錢!其它人想走,就把他的腿給俺打斷!」
這是要打架了啊?剛才還在看熱鬧的食客們可不想受漁池之殃,紛紛結帳走人。好在人家要留的只是闖禍的湖廣商人,對他們也沒有任何刁難。用過餐的一律免費,菜還沒上桌的也賠禮道歉再奉送一個大紅包壓驚。老霍可是說了,這是意外事件,所有花消自然全算到湖廣商人頭上。
「快!快!趕緊把這裡給保護好,誰要敢到河南會館鬧事,殺無赦!」剛出門,食客們就看到一群裝備精良的士兵在揚州知府的帶領下衝了過來。這個時候他們才想起,大明帝國沒人敢惹的那個胖子家在洛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家也是河南人!
負責帶路的揚州知府魏藻德公務繁忙,他真不想來參合這種破事。但他惹不起那個突然出現在大堂上的盧象升,鎮國將軍調兵進城保護河南會館的事他更不敢阻止,因為那樓上很不湊巧地住著個微服私訪的皇帝。
「這好好的日子不過,建什麼會館?搞什麼同鄉會?」站在酒樓的門口,魏藻德偷偷跟旁邊的屬下嘀咕著:「有鎮國將軍在,這事誰敢跟河南人爭?湖廣會館?本官看他們到不了明天,就會被人給拆得片瓦不留!」
「大人所言甚是……」布政司參議丘瑜看著那些兵痞還真有點頭皮發麻,對於湖廣會館的設立他原本就不同意。這到不是說他看穿了其中的危害,而是很清楚朝廷對於結黨營私的手段有多殘忍,那麼個明顯的目標,哪個當官的會這麼不怕死往裡躥?而且只要有那死胖子在一天,這東西就絕對不能存在。否則要不了幾年遍地都是河南會館了,哪還有其他人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