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白聰聰愣住了,她眨了眨眸子,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不敢置信,有些不明所以,她的腦子裡,已經完全混亂成了一片。
寂清塵卻在說完了那句忽如其來的對不起之後,徹底地閉緊了自己的薄唇,他攥著她纖細腕子的手放鬆了許多,卻還是環成了一個圓滿的圓,不願真的放手。
黑衣的男子在前面快步行走,白衣的少女在後面磕磕絆絆地跟著,只是,比之方才氣氛的凝滯,兩個人之間,隱隱地升起了一股暖流。
白聰聰一直高抬著頭,看著那個走在自己前面的高挺背影,看著那個驕傲的背影,似乎是不屑地撇了撇嘴,眸子卻彎成了一汪流瀉著美麗的月牙泉水。
寂清塵拉著白聰聰,走的飛快,他沒有考慮她是否能夠追上自己,是否願意跟著自己走,他只是一廂情願地帶著她,去他想要讓她看到的地方。
他害怕,若是腳步慢了下來,那麼,便會將一直累積的勇氣全然消散。
他們,走過了喧囂的人群,走過了雅致的小橋,走出了昏暗的巷子,走出了堅實高聳的城門。他們路過了漫地的野花雜草,他們路過了農家的小院,他們路過了泥濘的稻田,便那麼一直走著,從日昇,走到日落。
「少爺,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裡?」
白聰聰看著眼前越來越荒涼的景色,看著天上越來越幽深清冷的月光,終於忍不住開口。
寂清塵的腳步一頓,悶悶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卻不是回答白聰聰的問題:「塵!」
白聰聰怔了一下,少爺還是塵,他們兩個在這個問題上,其實已經來往了那麼多次,只是,以往一貫聽話的白聰聰,此時,卻只是啞著聲音,喊了一聲:「少爺!」
白聰聰也有白聰聰的倔強,白聰聰也有白聰聰的驕傲,她已經,無法再做到不顧一切的去追逐,得到的只是那些歉意與傷害,即使白日裡寂清塵的一句抱歉,讓她看到了一絲希望,讓她開心,她也再不敢全心全意地相信。
寂清塵的眼中,閃過了一抹苦澀:「你想要怎麼叫,隨便你!」
似乎是賭氣,似乎很嚴厲的語氣,那個男人的唇角,卻微微下垂,帶上了一抹淡淡的憂鬱。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再次回歸;靜默與微弱的尷尬,白聰聰始終高昂的頭顱低了下去,沒有再看寂清塵的背影,沒有再看自己經過了哪裡,只是一步步丈量著自己走過的土地,全神貫注,如此做,便彷彿可以將所有的傷心忘卻。
鼻間,聞到了一縷幽幽的冷香,清冷凜冽,如此的熟悉,卻比男人身上,那已經融為一體的冷香,更加的徹底深刻。
前方引領的腳步不知何時停歇,自己跟隨的腳步不自覺頓住,再也無法挪動,白聰聰的臻首,緩緩地抬起,宛如慢動作,一格格,一幀幀,放映出她眼底的震驚。
寂靜而又悠遠的小道,拾階而上的崎嶇,漫山遍野,都是雪花白雲般凜冽美麗的風姿,濃烈的,卻又刺激頭腦的香氣襲來,白聰聰不自覺地深吸了一口氣。
她的手不知道何時被寂清塵放開,腳下緩緩的,卻堅定地移動著,銀波蕩漾,雪花紛飛,這夜色,為這絕麗的風姿添了一抹清幽,這月光,便是最溫柔的撫觸,一朵朵梅花,一樹樹淡雅,在白聰聰臨近的一刻,簌簌地抖動著,粉色的,白色的,還有紅色的花瓣,慢慢地鋪灑在腳下,慢慢地吹落在肩頭。
手指慢慢地捻上盡在眼前的枝頭俏梅,那點點冰涼,那絲絲柔軟,讓她終於確定,這不是夢,有些疑惑,卻也有些害怕的,她猛地轉過了身子,面對著站在自己對面的男子,那額心的一定硃砂,此時此刻,渲染著最嬌艷的美麗,在他微揚的唇角中,便是萬朵梅花中最風姿特異的一朵絕世麗花。
「……」
白聰聰的唇張了張,卻不知道自己要問些什麼,要說些什麼,見到這滿山梅花時,她的心中最先湧現的,不是感動,而是彷徨,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記得你說過,最喜歡我身上的香氣……」
似乎是有些自嘲,寂清塵的眸子中閃爍著一點微弱的異樣。
「我喜歡你身上的香氣,可是,我最喜歡的是桃花……」
白聰聰的聲音低低的,在梅花紛紛時,格外的淒寒,寂清塵笑了笑,此時,嘴角那一抹自嘲終於明顯:「我知道!」
「我知道你喜歡桃花,你很適合桃花,燦爛青春,只是,我能夠給你的,只有梅花,沒有桃花。」
柔和的月光籠罩了寂清塵一半的容顏,俊秀的容顏半明半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嘴角那抹奇異的笑,便越加的明顯。
白聰聰咬了咬唇,一陣刺痛,讓她的頭腦清明,她仰起了自己纖細的脖頸,她昂起了自己驕傲的頭顱,輕輕的,卻堅定地要求著對面的男人:「我很笨,不要和我猜謎,我想要個答案,一個沒有任何欺騙,任何隱瞞的答案!」
寂清塵的唇角比方纔的弧度加大了一點,顯示著他的愉悅:「你還記得這裡嗎?」
黑衣男子漫不經心地問著,眸子四處望著,似乎被眼前的景色完全吸引了,而忘記面前的白聰聰一般。
明顯的答非所問,讓白聰聰的所有耐心宣告告磐。
「你難道便不能給我一個直接的答案嗎?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從來沒有那麼多的考慮。」
腳下向前一邁,臉頰與臉頰的距離僅僅只有幾指寬的距離,他鼻間呼出的熱氣,陣陣噴湧到了白聰聰的臉頰上,讓她的臉頰發熱,心,彷彿漏跳了一拍。
「我,不想再等了……」
白聰聰的話語,被斷開在了那張冰冷的唇上,在梅花飄灑中,這個渾身溢滿梅花清冷凜冽氣息的男人,彷彿更冷了。
白聰聰沒有掙扎,她是勇敢的,在感情上,更是如此,寂清塵還是沒有告訴她一個讓她滿意的答案,卻用行動,將她所有的理智淹沒。
「唔……嗯……」
呻吟著,寂清塵的吻,不同於白聰聰強行突襲他的時候,那種莽撞的吻,他的吻,細細的,綿綿的,一點點,在她的唇瓣上流連,製造了一點點艷麗,勾起那小巧的舌,靈活地纏繞著,擺動著,吸允著,讓白聰聰的整個靈魂都彷彿要出竅了一般,昏昏然,暈暈然,陶醉在這份浪漫之中。
「嗯……嗯……」
只是一個纏綿之極的吻,便彷彿比曾經經歷過的那場**的糾纏更加動人,也許,那時候白聰聰付出的時候,還是懵懂之時,此時,卻是花兒綻放,含苞待摘的時候。
嬌艷的容顏,微微腫起的紅唇,輕輕的,卻含著一絲懵懂情|欲的呻吟聲,白聰聰在寂清塵的眸子中,看到了深深的,深深的欲|望。
「笨笨……」
久違的暱稱,裡面滿含著溫柔,他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將這一場意亂情迷的吻,推上了**,白聰聰熱情地回應著寂清塵的進攻,將自己的領地全面敞開,隨著風浪,在情|欲的海洋裡沉浮。
「笨笨……」
白聰聰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寂清塵的唇終於不捨的離開了那片芬芳之地,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兩雙同樣含著火焰的眸子相對著,他的聲音,沙啞的厲害,只是一個稱呼,卻與方纔的溫柔情意不同,刻意地壓低,含著多少誘惑。
「嗯?」
白聰聰還在昏頭昏腦,剛才的吻太過激烈,也太過美好,讓她的小嘴微張著,一直不停地喘著氣,平息那一陣激動。
「你真的不記得這是哪裡了嗎?」
還是和剛才一樣的問題,只是,比之方纔的故作輕鬆,寂清塵的唇微微抿出一個瑟然的弧度。
白聰聰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茫然四顧,還是梅花林,還是漫山遍野的銀波蕩漾,她的眸子,卻越睜越大,裡面,隱隱現出了一份驚恐。
「這裡是……」
她猛地轉過了頭,看著黑衣男子,他的容顏已經完全被夜色籠罩,除了一圈環繞在身後的,迷濛的光暈,她再不能自他的容顏上看出他的情緒。
寂清塵的聲音幽幽響起:「一切開始的地方,一切結束的地方……」
他眼中的情緒翻騰的太過厲害,有愛,有恨,有慶幸,有傷心,有冷漠,卻也有凌厲,滾滾黑焰翻騰,能夠將任何一個直視的人的心淹沒。
又向前行了幾步,寂清塵完全背離了月光,白聰聰看不到他眼中的複雜。
「你……你知道了些什麼?」
白聰聰驚慌地後退了一步,彷彿是最大的秘密將要曝光在天地之間,曝光在這個自己最在乎的人面前,雪白的繡鞋,踩爛了地上的粉色,紅色,淡淡的,帶著絲**惑的花汁,在鞋子的周圍,描繪了一點點美麗。
害怕的,後退的小人兒,讓寂清塵啞然失笑,他站在那裡,沒有追逐不自覺後退的白聰聰,沒有給她更大的壓迫,他只是蹲下身子,伸出自己修長的,肌理分明的手掌,在那花瓣鋪墜的土地上,輕輕地拂過,一縷清風,一段溫柔,白色的花瓣之下,是暗色的痕跡,很淡很淡,暗紅色的,透著歲月的味道,彷彿只要輕輕用力,便可以將這痕跡擊碎,抹滅。
寂清塵的聲音仍然清冷,他的眸子,怔怔地直視著暗色,一段往事,娓娓道來,裡面有他,有它,也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