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已經慢慢地停歇,包裹在銀色光芒之中的小巧黑色,卻一直怔怔地停在半空,它看著那一個雪白的凸起,掩埋了罪惡,掩埋了方纔的血腥,小小的爪子猛然一揮,雪花飄零間,男子俊秀英挺的身姿,完全暴露在冷風之中。
尖利的爪子在他宛若沉睡安眠的俊秀容顏上流連,慢慢地摩挲著,溫柔至極,一直到達那點艷麗的紅痣,小巧尖利的爪子停頓了下來,驀然間,黑影發出了一縷幽幽的歎息:「與其說是未來無可改變,不如說,這是她心底最深沉的願望,讓這個世界,無數載歲月的演變之後,再次衍生出這樣一場相遇……」
「你究竟有什麼好!值得她在將自己的生命都拋棄的最後,仍然留下了這一抹執念!」
嗚咽著,空悠悠的聲音裡慢慢地,蘊含了一絲沙啞,那雙細長的眸子裡,蘊含著深沉的殺機。
尖利的爪子揮起,森森寒光,停頓在男子的脖頸處,只是,在感受到它重視的這個人,只是一具死寂的,沒有一絲呼吸的屍體的事實後,小巧的爪子還是沒有插入血肉之間。
「呵呵,你真是幸運,你這一世已經死了,可是,你的下一世,我會預定的,若是你再次讓她失望,我會讓你體會到真正的絕望!」
冷冷的低語,一陣吱吱聲響起,吱吱,吱吱吱吱,像是某種動物的叫聲,卻更像是某一曲悲涼的奏歌,在這風雪肆虐過之後的夜色裡,響徹了整片天地。
白聰聰三百歲的時候,收養她的狐狸爺爺將她趕下山報恩,目標,讓恩人幸福一生。
下山之後,經過了艱難跋涉,白聰聰有幸美人救了一回英雄。第一次,白聰聰體會了心動的感覺,執意地留在了少年的身邊。
英雄很冷,萌虎很傻,兩個人跌跌絆絆,也算是相處了下來。
他們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有好人,有壞人,有妖精,有巫術,有受傷,有反擊,只是,再也沒有了高高在上之人的算計。
她仍然是一隻虎妖,他仍然是天煞孤星轉世,只是,她知道了,心動,便是喜歡一個人,便要說出來。
他知道了,不論是否能夠喜歡一個妖精,是否會為她帶來不幸,想要的,便握在手中,不能放走。
她執著地付出,他毫不客氣地收下,她將元貞賦予,他給出一個相伴的承諾,他們之間,也許有著默契,誰都未曾言愛,只是,這樣的平衡,早晚都會被打破。
寂清塵從無垢山莊走出來的一刻,白聰聰隨著寂清塵踏上皇城的一刻,自以為是的默契,便再也無法維持。
「塵兒,你不小了,也該選妻了……」
虛弱的帝王,對著自己的兒子,這樣要求,兒子的回應,既不是答應,也不是拒絕。
他的不拒絕,帶來的後果便是府中多了一個絕色的美人,美人很美,白聰聰再也沒有見過那麼美麗的人。
麗人叫做南宮無憂,不止人長得風華絕代,連名字,都帶著一份出塵的仙氣,清雅淡然,和寂清塵那麼相配,白聰聰注意到了,寂清塵看到南宮無憂的一瞬間,心跳的速度,加快了。
伴隨著南宮無憂到來的人,是同樣萬種風情的紅兮然,他來帶她回山上的。
「他是人,你是妖,你們兩個之間,是永遠不可能的……」
紅兮然的話,不留絲毫餘地,白聰聰卻笑了:「紅哥哥,我自小有一種感覺,那便是,我在等待一個人,等待一個人對我的判決,心,總是患得患失的感覺,很難受……我想要一個答案!」
白聰聰告訴他,也告訴自己,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寂清塵對她沒有任何喜歡,那麼,她便再也不會做那些讓自己心神不安的夢,若是他喜歡自己,若是他能夠承認,那麼,即使魂飛魄散,又有什麼可害怕的呢?
紅兮然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話:「你會後悔的!」
白聰聰笑的純潔而又美麗,月牙般彎彎的眸子,讓人的心,都跟著透亮了起來。
——那一日,白聰聰鄭重其事地將想要誦讀佛經的寂清塵拉住,睜著兩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本正經地問著他:「少爺,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少爺被小婢女直白大膽的告白驚掉了手中的佛經,啪嗒一聲,保養的很好的封面,被灰塵撲上,寂清塵轉身就走。
「少爺,你要是不喜歡我,就告訴我,我也不會再喜歡你的……」
白聰聰的這句話,是她含著淚水喊出來的,聲音很低很低,帶著委屈,卻也帶著釋然。
那一日之後,寂清塵在房間裡呆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害怕的走掉,從她將他救起的那一刻,寂清塵便陷入了一個名為白聰聰的漩渦中,無法脫身,也不願意脫身。
白聰聰站在庭院裡,寂清塵在房中呆了三日,她便在門外站了三日,她眼底的光芒,隨著日昇日落,一點點地黯淡,最後,在看到搖曳生姿地向著這邊行來的美麗少女之後,耍了一個小法術,將她絆倒,再也沒有一絲留戀地跑出了寂清塵的府邸。
她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感覺是那麼格格不入,這樣的生活,真的便是她想要追逐的嗎?只是下山來給寂清塵一份幸福,怎麼會就那麼義無反顧地喜歡上了那個冷漠毒舌的男人呢?明明,紅哥哥才是最適合自己的人。
悵然若失的感覺籠罩著她,在這陌生的人間,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同類,她想念無名谷,想念寵溺著她的紅哥哥,想念總是戲弄自己的爺爺,想念在頭頂上拉便便的鳥兒,想念總是來搗亂的狼妖,想念……
那麼多,那麼多的回憶,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一條帕子掩住了眼前的喧囂,寧靜的黑暗籠罩著她。
「女孩子家,在大庭廣眾之下哭泣,可是真不好看……」
身邊,一個磁性優雅的聲音響起,白聰聰沒有理會那把好嗓子的刻意誘惑,捧住絲綢製成的帕子,仔細地拭淨自己臉上那些多出來的水,將髒掉的帕子隨手塞進自己的袖子裡,轉頭,面對紫衣男子,笑的小虎牙都露了出來,尖尖的,帶著些小小的鋒芒:「大庭廣眾之下,你搭訕我這樣一個傷心的小女子,也不怎麼君子……」
容星隕的臉色有點兒黑,白聰聰噗哈哈哈地笑出了聲,方纔的委屈,全然忘卻,小胳膊一伸,搭在了他寬闊的肩膀上:「我今天被人拒絕了,容哥哥,你有機會了……」
明明是笑著,白聰聰那麼開心,那麼爽朗,容星隕的眼中,卻閃過了一絲憐惜:「呵呵,機會難得,白姑娘,可否給小生一個機會,與你共度美好時光?」
這樣調戲意味十足的話,陪著他輕輕佻起她下巴的動作,白聰聰的回應,卻是豪爽地應聲:「出發!」
酒杯已經完全不能滿足白聰聰的需求了,她現在,提在手中的,是小酒罈子,她的眸子更水了,似乎是醉了,似乎是沒醉,眸子直視著對面紫衣瀟灑的容星隕,嘿嘿,嘿嘿的笑著,傻氣十足。
容星隕也不勸,只是優雅地捻著一隻小巧精緻的酒杯,看一眼白聰聰,往嘴裡倒一口酒,酒水順著優美的下頷滑入頸項,沿著紫色籐蘿之間的空隙,緩緩地淌入了更深處的誘惑之地,慵懶而性感。
白聰聰拿著酒罈子的手頓住,看著容星隕的樣子,憋著嘴,委屈至極:「容哥哥,你真好看……」
為什麼,我喜歡上的非要是那個冷冰冰的大冰塊呢,明明,有那麼多人,比起他,容貌絲毫不差。
這句話還沒有機會出口,白聰聰便被一隻手提溜著扔了出去,尖叫才在嘴裡轉了半圈,便因為面對面的男人,將所有的聲音壓下。
寂清塵的臉色很黑,他的手攬著她的腰肢,勁頭很大,快要將她的腰肢掐斷,白聰聰一陣胃部翻湧,忽然間,身子一彎,哇的一聲,將酒水全部吐出,酸臭的味道,讓人難受,她該慶幸自己三天沒吃飯了嗎?
身邊的冷氣更重,白聰聰不敢抬起看寂清塵的臉色,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那個將她扔下樓的人,那個斯文俊秀的男子,她認識,是寂清玟,是寂清塵名義上的哥哥,他正緊緊地吻住容星隕的唇,粗暴而佔有意味十足的樣子,甩給她的眼神,鄙夷的很。
「容星隕和寂清玟之間,你已經插不進去了……」
冰涼的手掰過白聰聰的頭,白聰聰現在的腦子清醒了,也許是因為酒水都吐出來了,她的腦子清醒了很多,卻彷彿又糊塗了很多,白聰聰做出了一個大膽的動作。
她勾著了他的頸子,咬住了他那張冷冷的薄唇,碾壓撕磨,將自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全部都融入了進去,她聽到了周圍的叫好聲,鄙視的眼神,咒罵的聲音,這些,全都沒有融入她的腦海,她只是,死命地將他的唇tian舐著,不願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