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吹得是什麼風.二皇子殿下會大駕光臨在下的這座小廟.」
聽到動靜.抬眸間.容星隕在看到不經奴僕通報便逕自闖進自己的書房來的寂清玟時.臉上的表情誇張至極.明明是張揚的笑容.卻蘊含著深刻的嘲諷.
即使面對這樣不歡迎自己的像是厭惡的表情.寂清玟也只是笑了一笑.因著面前那張邪魅惑人的容顏.讓他自心底開始沉淪.
寂清玟急切的心情強自放鬆.恢復了平靜的面容.雙手負於身後.掩飾住了一絲顫抖.他笑的溫和:「星隕.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容星隕放下手中的戰策.雙手十指交叉.支在下頷處.修長的手指纏繞出了優美的弧度.看呆了寂清玟的眼.
「隨便.對你來說是好消息.對我來說可不一定呢.」
容星隕勾著唇角.有些無所謂地勾唇淺笑著.陽光自他的側面打來.一半容顏沉浸在魔魅的陰影中.另一半容顏.沐浴在璀璨的碎金下.
深吸了一口氣.寂清玟走到桌前.雙手張開.撐在桌面上.身子前傾.微微啟唇.刻意地壓低了聲音.從遠處看.他彷彿擁抱某個人.親密而又曖昧.
「好消息便是.我找到了一把可以助你我早日達成目標的利刃.」
寂清玟臉色一瞬間的蒼白.隨後.面上則顯示出了激動的紅暈.
容星隕的唇還是上揚著.卻漫不經心地側了下頭:「粗暴的手段.只有一半的機會.而且.被你稱為利刃.不會反噬嗎.」
「那把利刃是有刀鞘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寂清玟的笑容有些詭異.
「好吧.壞消息是什麼.」
容星隕眸子裡閃過了一縷神光.稍微坐正了點身子.
「壞消息則是.也許不久之後.我便要遵守承諾.放你離去了呢.你以後.會想起寂清玟這個人嗎.」
有些調笑.有些悲傷的聲音.蒼白的手指向前探去.啪的一聲.被毫不留情地打落.容星隕身子微微後仰.即使是坐著.也盡顯睥睨之色:「我要的.可不是所謂的自由.尤其是你承諾的自由.我想要什麼.只會自己去奪取.你不要忘記最初答應我的事情便是.事成之後……」
後面的話.容星隕沒有說.狹長的眸子中閃爍的.是血色的光芒.那是他彷彿傾盡了自己一世的怨恨.
夜色深沉.萬物俱靜.所有的人都進入了夢鄉.一道幽靈般詭異的身影自樹枝房屋間掠過.無人察覺.今夜.注定了不平靜.
「啊.」
一聲悶在喉嚨處的慘叫.死去的中年男子眼中還殘留著未曾睡醒的朦朧.便已經進入了死亡的國度.
「老爺.」
身邊的嬌艷小妾帶著一份睡意朦朧.有些不滿地哼了一聲.淺嗔薄怒.風情無限地將一雙玉色的藕臂環上了男子變得冰涼的身軀.
豐滿動人的酥胸顫抖了一下.她的身子僵滯.抬頭.對上的是一雙美麗的.含著笑意的杏目.那裡面透著純良.卻如此的可怕.
薄唇湊上前去.艷色緩緩地溢出.透著一份綺麗.吸允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裡幽幽迴盪.香軟雪白的頸子折斷了似的.無力地垂到了一旁.
男子呆呆地站著.纖長的手指觸摸到了自己濕潤的.還透著些許溫熱的唇.他看著床上被折斷了頸子的男女.看著床上鋪展開的血色紋路.唇緊緊地抿住.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想到了什麼.驚慌失措的抓起桌上的布.擦拭著自己的唇.不斷地呢喃著:「好髒.好髒.」
他轉過了身子.逃避似的離開了這個讓他深深不安的地方.彷彿是有一隻沉睡已久的巨獸.將要破殼而出.將他吞噬.他要逃得遠遠的.他不要被另一個陌生人取代.
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在月光下揮舞著七彩的翅膀.舞出了絢麗的舞姿.姿容艷麗的男子和纖弱的女子站在這溢滿了鮮血味道的房間中.兩個人的臉上卻透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欣悅.
握了握拳.歎息著:「終於找到了.」
在一間普普通通的客棧中.清冷的男子手中摩挲著一隻白瓷杯.透著冰寒的容顏.帶著一絲的恍惚.一絲的甜蜜.仿似思念著什麼一般.
薄唇微啟.歎息了一聲.清冷的眸子轉到了夜色中.高懸於頂的一輪明月.皎潔而又熟悉的月光灑落.孤影獨酌.平添了一絲寂寥.
舉杯.對著窗外的明月.對著遠在他方的人.飲盡一杯.喉結微動.透著性感與魅惑.本來是一道冷清中透著悠然的身影.驀然間.男子的臉色一變.蒼白如雪.他的手按住了自己心臟的位置.在那裡.有什麼突破了重重阻礙.匯聚著.化為了奔流不息的滾滾波浪.衝擊著心房.
抽痛.嘴裡溢滿了陌生的.帶著些腥膻的血腥氣.惡念在腦海中翻湧.就像是他不是他一般.可怕的感覺.
心臟的位置在叫囂著.找到他.找到他.挺拔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像是抗拒般的絲絲的撐著.只是.在那彎明月漸漸染上了一層薄紅的一刻.他攸然站了起來.
抬腿.邁步.臉上的神色恍恍惚惚.迷濛未醒.啪的一聲.撞到了臉盆架子.他也直直地走著.那種渴望.無法抑制.
「嘰嘰.嘰嘰.」
黑色的大老鼠聽到動靜.自小筐中跳了出來.看到這詭異的清醒.小小的眼睛中閃過驚慌.兩隻肥肥的爪子扒住了男子的褲腳.
尖利的鼠叫刺耳之極.男子臉上的表情掙扎著.身子想要後退.又向前進.身形一陣不穩.手.無意識地拽緊了一樣東西.涼涼的.低頭看去.瑩潤的玉珮閃爍著冰冷的光芒.月色仍是皎潔清澈.哪裡有一絲紅艷.
似夢而非夢.
似有所感的.黑色順滑的青絲轉折間.他看向了東北方的位置.他定定的看著.只是一片高宅大屋.他不知道.那裡.剛剛有兩個人被殘忍殺害.血色.染遍了那一處角落.預示著些什麼.
寂清玟的臉色有些驚疑不定.他看著面前向自己匯報的暗探.忍不住確認:「他們怎麼死的.」
「男子被折斷頸項而亡.女子……女子.被.被吸乾全身血液而死.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起了都是同樣的死亡方式.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暗探說著.眼中藏著掩不去的懼怕.那些女人死亡的方式真的是太過詭異.令人毛骨悚然了.
「下去.」
揮了揮手.寂清玟看著自屏風後緩緩踱出.臉上也帶著一份凝重:「野獸失控了.」
「抱歉.是我以為自己可以將他牢牢控制在手中……」
寂清玟臉上有些灰敗.信誓旦旦地對容星隕承諾.自己可以將阿呆握在掌心.現今.卻是一個結實的巴掌打在臉上.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你究竟讓他殺多少人.或者說.你對他的掌控力還剩下多少.」
皺了皺眉.容星隕沒有理會寂清玟的示弱道歉.只是實事求是地問著.事到如今.後悔已經沒用.唯一還可以做到的.便是將威脅降到最低.
「我……」
寂清玟臉上閃過一陣煩躁.在容星隕疑惑的眼神中.緩緩開口:「我只吩咐了他一件事情.傾盡全力.殺死父皇和大皇兄.」
這時候.他的語氣已經變得堅定.帶著深深的信任.看著容星隕.
容星隕一怔.嘴角輕揚.第一次用有些認同的眼神看著寂清玟:「怎麼.不怕我背後捅你一刀.」
「我可以將自己的命交到你的手中.」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帶著承諾的意味.對他如此言道.容星隕低垂著頭.看著寂清玟有些纖瘦的手.有力的手反握.在寂清玟欣喜萬分的眼神中.邪邪一笑:「生死過命的交情.我們也算是兄弟了吧.」
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寂清玟的臉色沉了下來:「是為了她嗎.」
被寂朝人稱為聖山的木殷山的腳下.一行千多人的隊伍迤邐而行.華麗的儀仗隊伍.縱馬徐行的御林軍.迎風飛舞的旗幟.順序而行的太監宮女.這一切的一切.都預示著居中的十幾輛馬車上坐著的人有多麼的尊貴.尤以那罩著明黃色簾幕的.由八匹駿馬拖拽的金絲楠木馬車最為顯眼.
這一隊人.穿著打扮.便是聖駕親臨了.只是.馬車外眾多的人.卻像是被施了法術一般.沒有一個人言語.都保持著靜默.他們臉上沒有伴駕的愉悅.更多的是一種木然.對生命失望的木然.
「咳咳咳.咳咳.」
一陣風吹過.急促的咳嗽聲壓也壓不住.良久.一隻保養的很好的手掀開了簾布的一角.看了一眼自己精挑細選出的.身體健壯的.對自己最是忠誠的人.蒼白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失望.
「國師.這些人.真的便可以保我季氏皇朝千秋不滅嗎.咳咳.」
皇袍加身的男子手中拿著帕子.掩住了自己的唇.他的眉頭緊鎖.皺成了一個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