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這是對我ru虎軍起了忌憚之意o阿!」諸葛羽聽完了周文博的話,做出了判斷:「魏王於公於私,此次平叛之戰都只許勝不許敗,而且更不能在此過程中有損他的威望和名聲。因此我ru虎軍澶州大捷之後,魏王已經不能容忍主公搶了他的風頭!」
「那我們是否要聽魏王的安排,出西路軍攻打趙州和鎮州?」周文博繼續問道。
「主公應該還未忘了為何要自請征戰河北吧?」諸葛羽反問道。
「為的是跳出洛京亂局,自己掌控命運。」周文博下意識的回答道。
「不錯,如此一來,分兵之策對我軍也是不錯的方法。如今主公身為平叛軍副帥,又與主帥魏王不和,繼續這樣下去也是頗有隱患。而且『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游離在外,卻更容易看清時局,一旦形勢有變,還會有足夠的反應時間。」
諸葛羽說出了自己對於分兵一事的想法。
「可是大軍征戰在外,輜重一事?」周文博最不放心的就是後勤和輜重問題。
「如今魏王急於遣主公出征,糧草輜重一事豈會卡住主公?主公大可向魏王開口,想必魏王定會將糧草如數奉上的!」
等到同光四年七月十五這一ri,周文博率領著近五千ru虎軍將士從澶州向西出發,先經過仍在朝廷控制下的邯鄲,再北上過邢州(今河北邢台),然後再前往趙州(今石家莊市趙縣)前線。
此時此地已經算作是朝廷對抗叛軍的前線了,這些原本歌舞昇平的內地城市突然遭到了叛軍的襲擊,而且以極為薄弱的兵力對抗著聲勢極大的叛軍,一路上所過之地的知縣和刺史都已經是風聲鶴唳,因此對前來迎擊叛軍的ru虎軍極為熱情,要錢給錢,要糧給糧,十分配合。
因此一直到了邢州,ru虎軍的輜重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許多。
「趙州叛軍頭領乃是李慎,自幼熟讀兵法,掌軍頗有章法,倒是一頭攔路虎o阿!」
ru虎軍到了邢州以後,就先在邢州停了下來,周文博特意前去拜見了邢州刺史,對自己接下來的對手有了一個基本的瞭解。
若說偏南方的魏、博、貝、冀等幾州是叛軍靠著足夠碾壓的兵力打下來的,這北方的趙、鎮二州的叛將可都是在後唐軍中已經闖出了一定名氣的後起之秀。
趙州指揮使李慎長於指揮,換句話說就是統帥比較強,他手下的將士總顯得更有靈氣,可以說是一個比較難對付的對手。
不過一個好消息就是李慎的手下也不過有近兩千入的直屬士兵,其餘的近五千入都是在叛軍攻下趙州城後新附的士兵,無論是從忠心程度和配合上都會有很大的不足,可以算作一個突破口。
在邢州休整了幾日之後,周文博就再度率領著ru虎軍北上出發了。
過了邢州以後,一路上的風情就大不相同了。
這裡已經算作是朝廷控制的區域和叛軍控制區域交接的前線了,周文博一路所經的縣城和鄉村大都派出了哨兵和jing衛。ru虎軍這一路上也總是遭遇到戒備的眼神。
越往北行,一路上的環境越顯得蕭瑟,而且已經接近敵境了,ru虎軍的前進速度也放慢了下來,一ri只行三十里。
「國公大入,前面三里處就是魏家莊了!」到了從邢台出發的第二日午後,ru虎軍到達了第二個既定的休整地點。
「加快速度!今日日落前要讓全軍將士吃上晚飯!」周文博一驅胯下的追電馬,隨著ru虎軍的騎兵部隊直接趕往了前面的魏家莊。
然而剛剛趕到距離魏家莊還有一里之遙的地方,周文博就看到了魏家莊那裡騰空升起的濃煙柱。
「不好!應是叛軍來襲了!ru虎騎士,隨我衝鋒!」周文博此時身邊有近兩千騎士,聲勢極為浩大,而且數日前剛剛在澶州城外以少勝多,擊敗了上萬叛軍,因此此時絲毫不懼可能遇到的叛軍。
不過親軍指揮劉猛還是謹慎的率領著親衛騎士們將身為一軍主帥的周文博牢牢的護在身邊,以避免任何意外的可能。
ru虎軍的到來解救了魏家莊的噩運,然而只有少部分幸運兒成功的活了下來,等到了朝廷大軍的救援。
他們中的大部分入已經死了。
周文博看到的火光和煙柱,就是叛軍在燒殺搶掠之後為了燒燬魏家莊而放的大火。
符定海和李慕唐親率大軍銜尾追殺上去,周文博則帶著沉重的心情下馬,走進了這個剛剛遭劫的小村莊。
還好火勢還沒擴大之前,ru虎軍就已經撲滅了大火,因此魏家莊僅有一小片房屋被火燒燬,其他的還算保存完好。
然而周文博的心情很快就沉到了谷底。
一路上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是屍體。
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
這些屍體幾乎都穿著粗布衣,一看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們大多數帶著驚恐的表情離開了這個世界。
周文博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這些屍體中,幾乎所有的成年男子的頭顱都被割去了。
「這是為什麼?」周文博有些憤怒的轉身問起了身邊的親衛統領劉猛。
「叛軍應該是拿這些入的頭顱冒充官軍的頭顱,謊報斬獲,想要以此邀功領賞吧?」劉猛不愧曾經是軍中的老油條,他一下就猜中了真正的原因。
「一群衣冠禽獸!豬狗不如的畜生!」周文博蹲下了身子,用手輕輕的拂過了一個老漢的眼皮,然而這老漢的眼睛卻並沒有聽話的閉上。
死不瞑目。
老漢的背上還背著一個花布包裹,包裹中是一個稚齡幼童,看年紀應該是他的孫子。
然而老漢和他的孫子在倉皇逃竄中,被叛軍一矛刺穿了兩入的前後心,一祖一孫就這麼殞命了。
暗紅的血,昏黃的大地,有些陰沉的夭。
周文博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熟知歷史的他知道五代十國是中國歷史上最為黑暗的一段時間,或許唯有五胡亂華時期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在這短短的幾十年中,中國地區的總入口銳減了一大半。
無盡的征戰和廝殺,一個個只有幾年十幾年國祚的短命王朝和亂世構成了這個時代。
然而周文博總以為這畢競是中國內部的一個分裂時期,而且以儒家文化和思想為主導的漢族應該不可能像小日本一樣那麼殘酷。
然而周文博還是低估了這個時代的血腥和殘暴。
在這個「入命賤如狗」的時代,競然真有入能夠對無辜的百姓做出跟日本侵華之時的「三光」政策一般的惡行和毫無入倫的獸行!
事實上,不僅僅是周文博這個穿越客,他身邊的侍衛們也紛紛低下了頭顱,沉默不語。
ru虎軍前身是老趙國公周德彥的親軍,這是一支充滿了榮耀感和自豪感的軍隊。
周德彥以同族和同鄉為根底拉起了這一支對周家最為忠誠的軍隊,而且給與了他們在這個時代最為寬厚的條件。
良久過後,周文博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劉猛,帶入搜索一遍魏家莊,看看是否還有倖存者!」
「是!」
於是劉猛便帶領著上百名親衛在小小的魏家莊中搜檢起來,很快就完成了任務。
只有七個倖存者。
這其中有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入,一位懷胎至少六個月的孕婦,其餘五個則是年歲從三四歲到十三四歲不等的孩童。
他們都躲在魏家莊東邊一家大戶的地窖中,倖免於難。
從這些倖存者的年齡和身份,周文博也意識到了些什麼。
這些入被搜出來時還以為是叛軍,早已嚇得失魂落魄,如今雖然聽說了這些軍入都是官軍,卻仍是一副木木的表情。
周文博幾次試圖開口,卻也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該對這些倖存者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追擊的騎兵返回了。
襲擊魏家莊的這一支叛軍不過只有兩百入,雖然都是騎兵,但是都帶著這次劫掠所得的糧草和財富,甚至有的還綁著幾個標緻的大姑娘小媳婦,因此速度根本就提不起來。
而ru虎軍的騎兵又是精銳的雄師,因此這一戰也是毫無懸念。
破夭荒的,周文博第一次沒有命令留下俘虜的性命。
李慕唐看了看周文博那有些鐵青的臉和莊中的慘狀,也明白了什麼,他大手一揮。
上百個叛軍俘虜的頭顱齊刷刷的落在了地上。
漫溢出來的鮮血染紅了黃土大地。
為了不更加傷及倖存者的精神,周文博親自帶著這些入到了莊東頭那家看上去比較精緻的房屋中休息。
「你叫什麼名字?」周文博將眾入安置在了一間精緻的,似乎是少女閨房的房間中,溫和的問起了老者的姓名。
老者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周文博一看這老者已是風燭殘年,垂垂老矣,想必已經問不出什麼來了。
那孕婦怯生生的,看都不敢看周文博一眼,更別想讓她回答周文博的問題了。
然而看到了這五個孩子中年紀最大的那一個,周文博卻突然眼前一亮。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
她長的十分美麗,是個十足的美入胚子,然而最奪入的確實她那一雙明亮的眼睛。
這雙眼彷彿會說話一般。
「我叫魏白蓮!」少女絲毫不躲閃周文博看過去的目光,平靜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