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早先的情況我不知道,不過自從我上山這三年以來,咱們黃平山上的兄弟,整日裡吃香的喝辣的,大塊吃肉、大秤分金,那是何等的暢快!」
鄒鉤一邊拚命的給郭方盛敬著酒,一邊也是偷偷的打量著他的神情,直到感覺這郭方盛已經有些醉醺醺了,這才試探著說了一句話來
郭方盛似乎也有些心事,因此對於鄒鉤敬上的酒自然是來者不拒,有一碗是一碗,不過是片刻功夫就灌下去了**碗黃酒。
聽到了鄒鉤的話,郭方盛一愣,卻是沒有言語,隨後繼續端起了面前的瓷碗,高高仰起頭來,「咕嘟嘟」的對著嘴灌了下去。
因為勢頭太急,竟然有不少酒水從他的嘴角溢出,澆濕了衣衫。
鄒鉤一看自己的話貌似起到了作用,更是眼前一亮,繼續開始了添油加火:「李天王當年帶領眾兄弟上山開了這山寨,自然是值得尊敬的,叫他一聲大當家也不為過!」
「然而這兩年以來,大當家一共在山寨之中才呆過多長時間?先前更是有大半年沒在山寨眾位兄弟面前露過面。這些年,這山寨要不是二當家你和我的努力,兢兢業業的堅持下來,哪能有如今的這般紅火?」
「就拿咱黃衫賊來說,我落草時,咱黃平山大寨中不過千把個兄弟,如今卻已經有了近三千名弟兄,我黃衫賊的大名更是威震這京畿一帶,連皇帝老兒都知道了,你說這都是誰的功勞?!」
聽到這裡,一直在喝悶酒的郭方盛突然憤憤的將手中的瓷碗摔在了地上,這瓷碗被摔做了八瓣出來,碎片更是飛濺出去了好遠。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鄒鉤隨手揮退了想要上前來收拾一下的嘍囉,繼續開始了自己未竟的任務:「這都是誰的功勞?自然是咱們郭二當家的!」
「要是李天王他仍是不理我們這山寨事宜,掛著大當家的名頭我們也就認了;可是如今,他李慕唐大半年不露面,一露面就要咱們黃衫賊被招安!」
「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他李慕唐算哪根蔥?不就是仗著資歷老?問問咱黃平山上的三千位兄弟,問問咱伏牛山中的諸位好漢,誰不誇一聲咱郭方盛郭二當家是一條堂堂的好漢,武藝過人、義薄雲天?誰提起來不是伸著大拇指?」
鄒鉤的語速極快,一口氣說了這麼大一堆話,也是有些口乾舌燥,於是動手為郭方盛和自己倒滿了酒。
入席以來一直一言不發的郭方盛這時臉色已經染上了酡紅,他終於開了口,說出了第一句話:「李天王是我多年的兄長,兄長的話,小弟怎能反對?」
鄒鉤費盡了心機,等的就是這一刻,他臉上更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哼,如今這黃衫賊,可是咱們兩個的心血,跟他李某人可沒有半點關係!這李慕唐要招安和遣散山寨中的兄弟,諸位兄弟都是十分不解和氣憤,若非是二當家你也出言贊同,咱們早就反了這鳥廝!」
「咱們黃衫賊的眾兄弟早就等著你郭方盛郭二當家登高一呼的這一天了!大不了咱們離了這黃平山,另立一個山頭!依我看山寨中的諸位兄弟,至少有兩千人願意跟著郭二當家你討生活!」
郭方盛聽完了鄒鉤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話,卻並沒有按照鄒鉤預想中的劇本那麼走,而是一聲長歎,放下了手中的酒碗和筷子,拿起了一旁的熟牛肉就生撕著吃了起來。
就在鄒鉤百思不得其解,焦躁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時,郭方盛終於還是開口了:「落草終究只是一時之計,卻不能幹一輩子,如今這朝廷大軍不就馬上就要來攻打我們了?兄長這招安之策也是無奈之舉,何況老趙國公也是名震華夏的多年宿將,我們若是成了趙國公府親軍,也不算辱沒了身份!」
郭方盛畢竟是軍伍出身,出身決定了他的思維方式,顯然郭方盛也不希望自己這一輩子就吊死在山賊盜匪這一根橫樑上。
這也是為何郭方盛在早已有了能夠挑戰李慕唐的威望和能力之後卻仍然選擇了雌伏的一個重要原因。
若非是郭方盛心情鬱悶,加上一兩斤黃酒已經下了肚,這番心底中的話,鄒鉤是絕對沒有機會得知的。
這可真是酒後吐真言啊!
鄒鉤一聽此話,激動的一拍大腿,臉上也顯現出不正常的紅色來。
「二當家此言差矣,此言差矣!」
「你所言為何?」聽到鄒鉤這突兀的話,郭方盛突然睜大了他那一雙牛眼,盯住了這個瘦弱的文士打扮的男人。
「你還記得我年前下山買年貨的那次嗎?」鄒鉤一聽郭方盛和自己一同有了招安之意,於是趕忙開始介紹起來了自己的門路。
「那又怎樣?」郭方盛依然不解。
「我可是時隔三年之後再次撞到了我當年的一位同窗好友,秦壽秦大官人。他如今可是攀上高枝了,入了我大唐新任樞密使馬紹宏馬公公的門下,甚至還拜了馬樞密使做乾爹!秦壽一聽說我黃衫賊如今的近況,卻是給我指點了一條明路!」
「什麼明路?」一從鄒鉤口中聽到了貴為樞密使的馬紹宏的消息,郭方盛瞬間酒醒了大半,他一把抓住了鄒鉤的手,神情激動的問了起來。
「馬樞密使跟趙國公府一向不對付,可以說算得上是世仇了!如今老趙國公已經不在了,這趙國公府更是牆倒眾人推,已經是風雨飄搖了!若是當真聽從了李某人的話,那可真是明珠暗投了!」
「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跟我這位同窗好友有著聯繫,上個月傳來了好消息,秦壽已經被馬樞密使任命做了監軍,督查著ru虎軍的剿匪事,只要我們能在此事上重挫一番趙國公,幫上馬樞密使老大人的忙,那可真就是一步登天,飛黃騰達了!」
鄒鉤越說越高興,越說越激動,口水都開始飛濺了起來。
「到底是如何個飛黃騰達法?」郭方盛卻遠不像鄒鉤所想的那麼容易忽悠,而是十分冷靜的問起了待遇問題。
「不瞞您說,秦監軍已經向我許諾了,若是能拉到郭二當家您為樞密使老大人效力,那最少也能保舉您一個正六品下昭武副尉的官職,實職的副指揮!若是能在此一役中立下大功,那麼就能任命您做正六品上的邵武校尉,實授指揮官職!」
鄒鉤也是連忙說出了自己從秦壽那裡討到的籌碼。
「正六品上的邵武校尉,實授指揮!」郭方盛思慮了一番過後,這才滿意的回答道:「不錯,看來樞密使大人還是極有誠意的!若是許了我五品以上的將軍,必然是隨口虛應故事,我還真不敢相信了!」
郭方盛畢竟是軍伍出身,能做到二當家的位置也絕非是緊緊靠著武勇和肌肉,自然還是有著自己的考量的。
鄒鉤一聽這番話,對郭方盛刮目相看的同時,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來。
他剛才差點就要為了能夠騙得郭方盛入伙而故意誇張的提出個正四品上忠武將軍來,若是那樣,自己白費一番功夫不說,恐怕十成裡有八成要被這郭二當家砍了腦袋去向李慕唐討功去了!
他也是假假的笑著,再次為郭方盛斟滿了酒,連忙勸到:「喝酒喝酒!」
「為馬樞密使而賀!為我們共同的未來而賀!」郭方盛也是滿意的端起了滿碗的酒,痛快的暢飲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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