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老國公大人不但兵敗蜀中,而且戰死沙場,洛京城中已是風雨飄搖,小國公勉力維持住了局勢,可趙國公府安危仍是取決於手中的實力。若是國公大人知道尚有宇文將軍這等好漢與數百名忠義之士健在,不知會是多麼高興。宇文將軍為何忘卻了趙國公府的恩德,反而自甘輕賤,落草為寇呢?」
若說剛才那段話是為了體現趙國公府並沒有因為這一慘敗和老國公戰死而淪落,諸葛羽這一段話則是在側面提醒宇文賀這些人的重要性,暗中也是替宇文賀許下了陞官的承諾。
「老國公大人身死,我軍潰敗,宇文賀雖然勉力維持住了這五百餘名兄弟的安危和團結,卻也一時糊塗,竟然不知洛京城中的小國公大人還在牽掛我等莽漢。多謝先生一言,賀受教了。」比起來重新歸入趙國公府麾下和真個落草為寇,宇文賀還是能夠判斷出利弊的,然而他既然能夠在生死危機的關頭還能有餘力去聚攏這數百名將士,自然也是有著心中的小算盤的。
「宇文將軍的能力,自然是極為過人的,我想若是文博師弟能夠知道宇文將軍在兵敗如山倒之時立下的汗馬功勞,必然是不吝賞賜和酬功的!」
眼看宇文賀已經心動了,諸葛羽自然是拍著胸口打起了包票,生怕忽悠不住這位貌似莽撞實則極為精明的大漢。
「日後同為趙國公大人效力,還得指望諸葛先生多替我這老粗美言幾句!」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重歸趙國公麾下,面對這位被委任為特使,明顯是小國公心腹的白面書生,宇文賀還是知道自己應該展現出什麼樣的態度。
這一番可真是賓主盡歡,當二豐山上的一眾新扎草寇聽說自家重新歸入了趙國公麾下後,沒有一個不滿意的。
這些人中不少人的家眷親屬還在軍戶村中,本來都還以為要永世分離了,如今聽說了還有能與家人團聚的機會,自然都是歡呼雀躍。
這一ri正午,二豐山上可謂是烹羊宰牛且為樂,宇文賀大擺宴席,抬上美酒,與諸葛羽和手下將士們痛飲海吃一番,這才作罷。
到了日落西山紅霞飛之時,跟隨諸葛羽一起奔赴二豐山而來的府衙中的小吏和幾個衙役卻是突然看見了一位放蕩形骸的書生一邊放聲高歌著,一邊一步三搖的往山下走來。
這小吏本來就是個又沒靠山又極懦弱的,不然也不會被派遣來陪同諸葛羽一同奔赴傳說中的匪窩二豐山。
他自從清晨等候到午後,遲遲不見諸葛羽歸來,心中早就揣測著諸葛羽已經被這群草寇給下鍋煮了,如今看到了諸葛羽的身影,他還不敢確信的用手擦了擦眼,這才連忙一路小跑的奔上前去扶住了差點跌倒的諸葛羽。
諸葛羽的酒量在一眾師兄弟中也是拔尖的,奈何他的對手可是不止一位,在將宇文賀喝的滾到桌子下面抱著桌子腿酣然大睡,繼而鼾聲如雷後,諸葛羽也是終於到了酒量極限,趁著還有點清醒,連忙告辭。
然而諸葛羽畢竟是個十八歲的年輕人,身體倍棒,在被小吏和幾個衙役扶著回到綿州後的第二日,諸葛羽就已經在紅ri東昇之時清醒了。
這一天他告別了綿州刺史,帶著幾名已經康健了的趙國公府親軍,輕騎直奔成都府而去。
這時川西節度使孟知祥已經與魏王李繼岌辦理好了交接手續,諸葛羽這夜則是宿在了孟知祥府上。
「哦!老國公長孫周晉康還活著?」諸葛羽剛與孟知祥聊了兩句,就從對方的口中得知了這個勁爆的消息。
「可不是,如今聽說晉康身邊還有著最大一波的趙國公府親軍,大約有八百多人,這些人就在成都府的軍隊大營裡。據我所知,如今情況不妙啊,魏王可是正在打著這群百戰警兵的主意。」
從李繼岌打下成都府到孟知祥前來上任,不過是短短四十多天,這蜀中之地竟然已經被魏王和他身邊的太監仔仔細細的刮了一層地皮,據傳說魏王的收穫有黃金萬兩,白銀四十萬兩,名馬千匹,另外還有王衍的美姬六十人,樂工百人,犀玉寶帶一百條。
孟知祥因此對魏王李繼岌自然是深惡痛絕,恨不得能夠生啖其肉,寢其骨。
魏王李繼岌如此不識好歹,自己吃肉,卻一點湯都不肯留給他這個堂堂川西節度使,蜀國富饒,成都府更是富奢,而交接之時留給孟知祥的竟然只有空空的宮殿和連耗子都找不到一隻的庫房。
這樣就算孟知祥與趙國公府沒有傳統友誼,能夠給李繼岌找點麻煩也是他極為願意做的事情。
聽到了孟知祥的話,諸葛羽不經意間皺起了眉頭。
雖說早在入蜀之前同周文博探討蜀中形勢之時,就猜到了魏王收編趙國公周德彥麾下軍隊的可能。然而讓諸葛羽始料未及的是,這魏王李繼岌的吃相可真是難看,不但吞下了原本由周德彥統帥的五萬大軍,甚至還打起了趙國公府最後一小支親軍的主意,這可真是要置趙國公府於死地啊!
這一夜諸葛羽可謂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最終直到雞鳴之時,才定下了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後唐征蜀的六萬大軍中,除了在夜馳援魏王一役中戰死和失蹤的上萬人,仍然還有五萬餘人,即使被分派到了各郡縣一些軍隊,然而由於一路上陣前起義反戈投誠的前蜀軍也有不小的規模,因此這成都府外的軍營中還駐紮著足有四萬多人。
趙國公府親軍的帳篷雖然仍是極為威嚴和肅穆的那頂帥帳,然而這頂帥帳的新主人卻遠沒有大營中其他軍人那麼好的心情。
他就是周德彥嫡長孫,周文淵嫡長子——周晉康。
原本威武雄壯的少年此時右眼上卻蒙著一片黑色皮革,原本看上去頗為俊雅英挺的面相卻被從左側臉頰蜿蜒到胸前的一道讓人觸目驚心的疤痕所破壞,讓人猛地一看,像極了一條受了創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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