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風起於青萍之末,舞於松柏之下」,所有的隱患都是起自最初的一些人們沒能注意到的小地方。
周文博為這支新軍當真是嘔心瀝血,費勁了心思,就希望能徹底將這支力量建設成為一隻強軍,並且能夠對自己足夠忠誠。
鎮之以威,示之以恩。
周文博將自己前世所領悟到的領導學盡情的施用在自己的第一支軍隊的新兵身上,讓他滿意的是,收到的效果很好。很多新兵的精神狀態都是奮發向上,對周文博可以說是感恩戴德,對ru虎軍也有了一種集體的認同感和榮譽感。
接下來的工作還有不少,但是留給周文博的時間不多了。
同孟知祥告別已經有近二十日了,這位川西節度使恐怕已經快到成都城下了。如果一切順利,魏王李繼岌將在一個月之後返京,而自己必須在魏王李繼岌返京之前找到能夠影響李繼岌想法的辦法。
再指望劉皇后發力是不可能的,劉皇后雖然是魏王李繼岌的生母,但是李繼岌已經建立了自己的班底,作為一個立志成為後唐王朝第二任皇帝的皇子,他一定對於形勢有著自己的判斷,而偏偏趙國公府將來的情況可以說決於魏王李繼岌一言。
周文博如此緊迫的將重建軍隊工作開展,並且已經初步收到了成效,就是為了能夠讓趙國公府擁有著足夠的威懾力量,這樣即使李繼岌帶來的消息不利於趙國公府,自己一方也不至於被徹底打倒。
若是遇到這種最壞的情況,最好的應變之策就是能借此機會離開洛京,將整個趙國公府和手中的軍隊遷往淮河前線,爭取在對抗淮河對岸的楊氏吳國的過程中建功立業,並且最終奪取江南之地作為王霸之基。
當然,若是能暫時爭取到魏王李繼岌作為盟友,那就是對趙國公最好的結果,自己也能在這種情況下迅速將自己手中的軍隊擴大到五千人的上限,並且通過實戰將他們真正訓練成為一支強軍,這樣的趙國公府就能在很短時間內重新登上後唐權利舞台的正中心。
周文博五日之後就要起身回京,何時才能再度返回還不好說,所以他必須在離開之前破格提拔一批人,讓他們掌權。
周文博真是恨不得自己已經擁有了s級的鑒定技能,能夠好好的看看一看自己新近招募的這些手下對自己究竟有多少忠誠。
然而事實的情況是,除了對劉猛和崔皓兩人有著較為高級的信任外,他對諸如花青、段世辰、李慕唐的信任卻是還是處在一個很低的水平,這也是一個想要成大事者最基本的謹慎。
在這個時代,軍隊簡直就是一個人的命根子,若是所托非人,就好比你的命根子被別人捏在了手裡,想怎麼玩弄你就怎麼玩弄你,毫無反手之力。
然而周文博也已經基本做到了他能做的極限,讓他教一教軍訓之類的內容就已經很是難為他了,他前世只是個寫小說的,並不是一個特種兵。軍隊馬上就要進行下一步的訓練,而周文博對此一竅不通,他只能借重於自己招攬來的幾個將才來統帥這支軍隊。
周文博反覆思量,最終下定了決心,為了追求完美的勝利,他必須要賭一把。
事實上,這也是因為系統在身給他的自信,才能讓他如此勇敢的做出這個決定。
擁有著這張不為人知的神奇底牌,周文博相信自己即使是跌得再慘,也能夠重新站起來,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周文博端坐在軍營主帳之中,命人前去召喚李慕唐前來。
當李慕唐那高大的身影在金色的陽光照射下掀開門簾走近大帳中時,周文博的心情突然發生了變化,不再是之前的忐忑不安和緊張的思考,而是彷彿在招待鄰居飲一杯清茶一般愜意安閒。
「慕唐來了?快快請坐。」周文博很熱情的問候著。
「國公大人召喚慕唐前來不知有何事吩咐?」李慕唐卻彷彿猜到了周文博喊他前來的用意,神態自若,輕鬆的坐在了周文博的對面。
「還不知慕唐年歲幾何?」周文博很高興的是武將還不像讀書人那樣非要起個字,你直接叫他名字他還跟你生氣。
「在下今年已經四十有二了。」李慕唐雖然不知周文博為何會以問年紀而開頭,但是還是沉穩的回答道。
「如今距離大唐滅亡已經有十八年了,一個享年二百八十九年,曾經一統華夏的大朝代,終於如同秦漢一般,煙消雲散了。」周文博彷彿是在同友人閒聊一般,雲淡風輕的說道。
「大唐雖然已經滅亡了,但是百姓還沒有忘記李唐的光輝和正朔,即使河東李氏,也要僭越稱唐,借此來維持他們對於中原的統治。」一旦提起了李唐,就彷彿觸及到了李慕唐的逆鱗,他絲毫不在乎自己言語中所犯的忌諱,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激動了就好,就怕你沒反應,周文博暗自腹誹著,繼續開口道:「昔日秦始皇橫掃**,一統天下。然而太史公所著《史記》中有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楚霸王項羽果然日後殺入咸陽,縱火阿房,滅亡了大秦。不知李唐是否有英雄能效仿楚霸王,再立大唐呢?」
李慕唐聽到了這番話,情緒已經是十分激動了,他的胸膛起伏不平,整個人都快要憋不住將所有的隱藏在心底的狂暴情緒引發出來。
然而最終他還是用強大的意志力控制住了,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過了良久,他才緩緩的說道:「不可能了,大唐宗室已滅。如今天下,遍地豺狼,人人見小利而忘大義,天下再無仁人志士,忠良之後!雖然朱梁已滅,大唐已經不可能再興了!」
李慕唐雖然是個武將,卻也不是個目不識丁的笨蛋,大唐覆滅已經十八年了,世人對他們這幫大唐遺民的態度一年不如一年,以至於如今淪落到改名換姓,蠅營狗苟一般。甚至這幫遺民之中已經有不少人忘卻了曾經大唐的光輝,而是如同李慕唐最厭惡的那豺狼一樣開始追名逐利。
人未死,血已冷。
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說的就是李慕唐目前的狀況。
周文博看到李慕唐用悲憤的語氣說完了這段話後,似乎整個人都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原本魁梧的身體也看上去有些佝僂。
他只好繼續開口問道:「不知慕唐這等英雄豪傑,為何會選擇寄身我這小小的趙國公府?以慕唐這等身手,怕是無論天下哪鎮強軍會倒履相迎吧?如今我趙國公府風雨飄搖,前途未卜,我實在想不到慕唐會前來投靠我的理由。」
李慕唐猛地抬起頭來,他突然發現眼前的少年的雙眼彷彿能夠洞悉一切一般明亮和睿智,他更沒有想到的是,少年竟然會直接在他面前挑開了這個問題。
「因為……國公大人身邊的侍女紅妝。」沉吟良久,李慕唐最終還是選擇了說實話,他目前確實是真心想要投靠周文博,他生怕面前精明無比的少年因為自己的隱瞞而選擇不信任自己,而且說出來想必會對公主的處境反而有幫助。
「哦?為何?」任周文博這幾日來百般猜測,也沒能想到李慕唐這等猛將前來投靠自己的原因竟然會是紅妝。
「紅妝,原名李無憂,是大唐末代皇帝李裕侄女,唐昭宗李曄的親孫女,也是我的主上李德唯一的後嗣。李裕被朱溫掌握在手中,如同傀儡,我主上李德便在我等暗中幫助之下逃出京城,於河北稱帝,誓師推翻朱梁,光復大唐。可惜五年之前,我們唯一的藏身地被叛徒出賣,梁軍包圍之下擊殺了主上和主母,公主也落入敵手。幸虧之前我已為公主換上丫鬟服飾,這才未能引起梁軍注意,後來晉軍破梁,公主這才輾轉到了貴府。」
李慕唐既然開了口,自然是將這段曲折的故事講了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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