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如同一個遊魂一樣毫無目的的走在末世的都市大街上,冬天的夜晚顯得格外冰冷,寒冷的風吹過,卻帶不走周羽滿心的濃濃悲傷。
地上還殘留著一些人類屍體的碎塊,周羽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隻依然緊緊握著一把失去了斧頭的消防斧斧柄的斷手。低頭掃視過去,卻見這隻手臂表皮上正在不斷的往外冒著蛆蟲,離手臂不遠處,明顯是被兵刃喪屍的兵刃並不均等的削成了兩半的頭顱安靜的躺在那裡,一半臉龐,一半後腦,前一半正在看著周羽,彷彿在嘲笑著他的悲傷。
他原本以為,在這個危機伺服的大末日時代,洛霞重新出現在他的生命中是上天的安排。因為自己能給洛霞提供足夠的保護,他也相信,只有自己,能夠保護她。
但是保護,似乎並不代表幸福。
洛霞依舊堅定的走了,或許她認為自己和周羽的緣分已盡,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個約定已經自動取消;或許,她並不認為,周羽能夠給予她想要的幸福。
周羽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白癡,兩人好不容易在地下研究所中再次相遇。不清楚周羽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洛霞自然不會做出和俞冰洛彩妍相同的反應,雖然周羽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那時的洛霞的所有反應都是正常的,但是他自己還是沒能越過這道坎,但是其實,更多的是因為沒有自信,分別的太久了,久到中間可以發生很多事情,面對洛霞卻難以鼓起勇氣,只會躊躇不前。所以,在未遠上五星城之前的時間中和洛霞有了明顯的疏遠。
如果,我把握住了那段時光,讓我們倆都退回著五年的光陰蹉跎,是否能夠留住她?
周羽的心頭不禁浮起這個疑問。
但是這個如果,只是個如果。
俞冰和鍾凝馨很聰明,開口就將洛霞離去的消息帶給了周羽,給了周羽很大的心理準備做緩衝。才道出江凌霞已死的消息。俞冰和江凌霞可以說是最早跟隨在周羽身邊的人,那段奮鬥在末世初期的時光中江凌霞給了周羽很大的幫助。兩人之間早就積累了深厚的友誼,但是時隔經月,周羽得到的,卻是她已死的消息。
俞冰其實是有些埋怨周羽的,為了一個飄渺無蹤的線索,就遠上五星城。江凌霞對她來說,不僅是一個很好的朋友,更是一個稱職的老師,將她帶入了槍術的殿堂,如果不是江凌霞,俞冰根本不可能在槍術中走的更遠,永遠只是蹩腳的槍法。也不會得到進化,掌控一手拐彎子彈和拐彎箭技。如果當時周羽留在五星城,說不定洛霞就不會離開,江凌霞也不會死亡。但是現在,她知道周羽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就無法將這種埋怨說出口了。
當時的事情發展的太不可預料了,誰也料不到,軍事基地中居然隱藏著這麼一頭可怕的喪屍,更有一頭超越天級的殺戮女皇窮追不捨。
沒走多久,周羽就感覺有些累了,隨便找了張路邊的長椅坐了下來。暮色越來越弄,天空中的星光在今晚似乎特別閃耀,一顆接一顆的星星躍出重重的灰暗雲層,閃爍個不停。
身邊突然響起了一段銀鈴般的笑聲,周羽驚訝的轉過頭去,周圍的世界瞬間變幻,濃重的黑紅血色混雜著灰塵的背景猛然間開始褪去,換上了一種明亮無比的色澤,長椅邊站立的一顆葉片全部掉光的老樹飛快的拔高,長出層層碧綠碧綠的葉子,乾淨的風吹過,搖動一池的綠光。灰暗的天空也猛然間變的明亮透澈,早晨的陽光暖暖的揮灑而來。緊接著,一朵朵美麗的藍花楹在綠葉中紛紛冒了出來。又是一陣笑聲傳來,周羽移目望去,只見腳下的原本筆直寬闊的大道猛然間變窄變曲,一路向前蜿蜒而去,藍花楹開始紛紛揚揚的飄灑起來。
花雨之中,一對身影從中慢慢的顯化出來,依稀可以看見左邊是一個女生,而右邊是一個男生。兩人似乎在進行著很有趣的交談,女生很愛笑,如泉水叮咚般的笑聲響個不停,蹦蹦跳跳的一步步向前輕鬆邁進,沒走兩步就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然後縮了縮脖子。而她身後的男生抬起右手,似乎想要撫摸一下她的腦袋,但是卻是空在了半空中,最後訕訕的縮回了手。
腦袋一片漿糊的周羽驟然清醒,瞳孔放大,驚訝的看著正在向自己一步步走來的兩位如同水中倒影般的模糊人影。他瞬間明白過來了,這是埋藏在他腦海中的記憶,那走來的,正是過去的他和洛霞!
「難道我難過,都難過出幻覺了?」周羽晃了晃腦袋,揮手想要將面前的這段幻影記憶打散。但是通過五指縫隙,他依舊清晰的看到那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正在藍花楹紛紛灑灑的花雨中渡步走來,背後,依舊是一大段的末世都市之景,兩人彷彿從濃重的水墨畫中沿著繽紛之路走來,脫離而出,越發的顯得真實起來。周羽甚至能夠看清洛霞的臉龐,一彎如同瀑布般柔順的從額頭傾瀉下來的秀髮,從中打了個彎,輕巧的卷在了耳後。腦後通過一條天藍色的頭繩束縛住的黑髮正在止不住的左右晃蕩。
「洛霞」像是在念一首很喜歡的詩歌,邊笑邊念:「悲傷在輕輕咆哮,無論如何都逃脫不掉,你醉人的微笑,飛葉也在瘋狂吼叫,我們不是小鳥,卻在一步一步練習遠眺,守望不屬於自己的色調。風在雨中靜默,雨在心底滂沱,誰的心被撕破,碎成一片一片隨風飄落……」
「說真的,周羽,真不敢相信這是你寫的詩,真的真的真的好爛的說……年輕人就是喜歡為賦新詞強說愁,未語淚先流。哈哈……」話未說完,她自己先笑了起來,笑聲突然戛然而止,坐在長椅上的周羽猛地站了起來,心被狠狠的揪起,想要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呆呆的看著,只見「洛霞」停了很長的空白之後繼續說道:「不如,我們做一個約定吧。」
那個臉上充滿了稚嫩和單純的「周羽」卻在看著「洛霞」靜靜的出神,沒反應過來,被「洛霞」拍了一下腦門才回過神來,「喂喂,你不會又開始發呆了?真的在發呆呀,說說,剛才想到了什麼?騙人,發呆沒想東西是假的,你肯定是在想某些非常齷蹉的事情,真該在你腦門上貼個放大鏡,將你的思想全部放大出來,你就無所遁形啦——呃,我剛才說的是,我們……要不要來個小小的約定?」
「什麼約定?」「周羽」摸了摸腦門問道。
「洛霞」前跑了兩步,然後倒著往前走,小聲的將約定說了出來。「就是……你看,你還沒找到你的另一半,我也沒有呢。我說假如,是假如啊,如果我們在高中畢業之後都沒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我們就嘗試將對方當成自己的另一半,如何?不然到時候孤孤單單的,多不好呀。嘿,不用這麼看著我,我都說是如果啦,就是在找備胎。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準呢,說不定你明天就能遇上你的真命天女。看,這麼大的事情本大小姐都屈尊降貴的和你商量了,天底下這麼美的事你上哪去找呀?心動了嗎,心動就點頭,嗯,我就當你點頭好了,我們就這樣約定了哦!嘻嘻……」
那熟悉的笑聲還在耳邊流淌,周羽卻一把跌坐在長椅上,破敗的長椅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崩裂倒塌,周羽繼而掉路漫天的灰塵和朽木碎末中。忽然,他清醒過來,攤開雙手,雙手握拳,揚起頭顱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吼道:「到底是誰,是誰將我心底最寶貴的記憶翻出,到底是誰,膽敢不顧一切的加重我的痛苦。若是讓我知道,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周羽的咆哮如同神話中龍吼,這一刻居然化成一**肉眼可見的破碎音波向著四面八方波盪開去。周圍的一切開始崩碎,藍花楹樹碎成漫天碎片光點,乾淨彎曲的小路也碎成無數,重新露出了原本的顏色。天空也回歸了原本的顏色,只是暮色更沉,一輪圓月懸掛不知何時已經懸掛高空。但是,這些樹,這條寬闊卻無一輛車行駛的大道,這周圍林立節次的高樓在周羽瘋狂的咆哮中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紋,沒有一片葉子的老樹碎成了一團灰煙隨著波盪開來的音**chao向外飄去。
「寶兒!出來!我知道是你!」當面前的畫面全部消失,周羽猛然反應過來,大聲吼道。腦海中隨即想起了寶兒慵懶的聲音,「這次真不是我,你以為失去了嗜血花樹的主體,我還能發動這麼大範圍的真實幻境麼?」
「這也是真實幻境?不是我的幻想?」周羽疑惑的問道,他知道,寶兒的真實幻境非常強大,當初周羽就連番著了她這招的道。沒想到,世界上居然還有其他生命可以製造出這種幻境,甚至直指本心,營造出周羽心底最深的記憶。
街道的盡頭,藉著皎潔的月光,周羽猛然看到了一抹人影,是那頭在第一醫院咬了他一口的少女喪屍唐悠然!
「不管你是否曾經幫助過我,我都要你死無葬身之地!」暴怒的周羽如同一個殺戮暴君,右手一劃,升龍槍出現在他手中,提著龍槍向著唐悠然的方向飛快奔跑起來。
但是周羽追到了那個地方,卻找不到唐悠然的影蹤,卻見路邊一間酒吧門口出現了一條腳印,提槍衝了進去,卻是嚇到了裡面的一個正在給自己倒酒的人。
「劉……瑜菲?」
「沒想到,你居然能記得住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