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是個偏執的人。
所以,儘管所有人都在歡呼,都在表達自己劫後餘生的喜悅之時,她很沉默的看著遠方那在很短的時間內接連引爆了兩枚核彈的地方,她知道,這是救了所有人一場的地方,也是她弟弟死亡的地方。
她知道,蕭翎瓏知道,瞭解情況的光甲戰士都知道,神秘人最後的一手沒有錯,非但沒錯,還有天大的恩情。他將「救世主」三字闡述的淋漓盡致,儘管犧牲了一名光甲戰士,但是救了整個車隊!
因為如果他不出手,那麼,接下來,就是核炮順利爆炸,十一秒的爆炸時間足以讓任何一個高架橋上的人無法逃脫死亡的魔爪,最關鍵的是,當時內部通訊系統受到狂暴的巨型觸手所釋放出來的「剔骨音波」干擾,光甲戰士的耳膜又大都被不斷的拍打裂地聲淹沒,沒人知道高架橋上到底怎麼個情況,一旦核炮爆炸,那麼靠近核炮的四個光甲戰士都將粉身碎骨,包括最高指揮官蕭翎瓏!
這些人一死,那麼剩下的兩個光甲戰士,也就是趙嫣和她弟弟,根本抵擋不住四臂怪人和巨型觸手的聯合進攻,就算能夠有幸逃脫,方圓百里之內的喪屍已經都被驚動了,兩個經過一場惡戰的光甲戰士,想從難以計數的屍chao中逃出生天,無異於癡人說夢!
她們兩人一死,那麼這個車隊的戰鬥能力已經徹底被打殘了。而從高架橋斷裂時就明智的向後逃跑的軍車民用車混雜隊伍將很難挨得過今晚,能夠見到明天太陽的升起,將是這些人易碎的希望。因為,這裡是華夏喪屍最多的地方,高級地級比比皆是,缺乏有效的戰鬥能力,這些人只不過是一隻飛進萬千燈火的飛蛾,不是死不死的問題,而是什麼時候死的問題!有人會想,這裡離五星城很近了,直接衝向五星城不就結了?要知道,五星城外,已是密密麻麻的喪屍,失去了光甲戰士和強力武器的護佑,想進去,難如登天!
至此,「生命之樹」計劃後援部隊全滅……
趙嫣渾身一個激靈,她不由自主的將這個如果延長假設了下去,但是發現,無論她怎麼推算,得出的結果,都是全滅的結局。回頭看了看正在瘋狂歡呼的人類,她突然理解了,為什麼這些人會大笑,或者大哭,或者邊笑邊哭!
可是,就算這些她都想的很明白,可她還是無法放下,因為她永遠也無法忘記,是那個黑袍人將核炮扔出,轟殺了自己弟弟,甚至連自己都差點死在裡面的一幕,雖然,她同樣無法忘記,那一箭將氣勢洶洶蓋壓而來的巨型觸手逼開、以至於讓她能夠從死亡之海中掙脫束縛重新浮出水面呼吸到末世的渾濁空氣的一幕……
…………
儘管所有人都歸心似箭,但是,現在已經入了夜,如此貿然行軍,對原本已經受創極重車隊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於是大家都同意暫時安營下來。
在離五星城七十多公里的地方,爆發了人類和變異生物的慘烈大戰。
此戰,平民死掉一百六十九人,剩下三十一人,士兵減員三十七人,剩下四十八人,更重要的是,守護大家安全的光甲戰士,少掉了整整一半,十人減至五人!
各種戰略物資,更是消耗、遺失了不計其數。
因為高架橋的塌裂,走在最前的裝甲戰車和後面的倖存者組織起來的各式車輛被迫分開,當然,後面還有負責殿後的兩輛裝甲車,可是,卻是這兩輛裝甲車的士兵帶頭逃跑,帶著倖存者拋棄了斷橋前的士兵,離開了這裡。
時間到了凌晨,這些車輛差不多都已經陸陸續續的回到了這裡,回到了蕭翎瓏組建起來的臨時營地。也有三輛車再也沒有出現,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這裡最靠近五星城,附近幾個大省的強大喪屍都聚集在了這裡,隨意瞎跑,就代表著凶多吉少。
而帶頭逃跑的兩輛裝甲車士兵,蕭翎瓏也很正常的接了進來,並沒有因為逃跑就處罰甚至殺死他們,因為她知道,這才是末世的人應有的素養,遇到無法抗衡的危難,逃跑是第一要務,因為只有這樣,人類的文明才不會死絕,人類就還有希望!
臨時營地是建在一個離高架橋很遠的偏僻郊區,依照慣例,趙嫣率領士兵將幾棟能住人的房子清掃一遍,然後安排一部分人進去休息,自然,有一部分的人只能睡車內,還有一部分負責警戒。不過相比於床,更多的人喜歡的是車,因為在車裡才方便隨時逃命!
周羽今晚就負責警戒。
這棟房子是個百貨商店,上下兩層,一條扎滿了霓虹燈的長方形牌子橫放在二樓樓頂。當然,這個霓虹的早已不能在閃爍,就像此夜的星辰般,暗淡無光。
周羽就仰躺在牌子上,一身破舊的軍服,胸上還掛著一把突擊步槍。但是他根本沒有一絲當守夜人的覺悟,讓突擊步槍隨意掛著,腦袋還枕著右手、右腿更是搭著左腿一抖一抖,抬目凝視著天空中已經高懸的灰色殘月。
樓頂上除了他外沒有其他守夜人,因為此時能夠有精力站崗的,屈指可數。
裂地者的事情周羽暫時不想去碰,也不想去招惹,反正離五星城很近,只要將妹妹接回臨海市,接回自己的鐵匠鋪,就能騰出時間對付它了。
陡然間,一個冰冷的物體頂在了周羽腦袋上,讓他抖腿的動作霎時一滯,隨後便恢復如初。
「大晚上的不睡覺,練槍法?」周羽的目光依然注視著殘月,絲毫不為所動。不知道為什麼,末世之後,月亮的光芒越來越暗淡,就算是圓月,也無法讓人有萬里共月圓的感慨,因為月亮好似蒙上上一層穢跡,皎潔的月光,被深深掩蓋。
「賞月。」來人簡單的吐出兩個字,不過一聲上險卡聲後,她步到了周羽身側,將手槍按入綁在左腿上的槍套中,然後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周羽。
來人是孫思佳。
但是此刻的她,穿的,已經不是之前的那身空軍戰服了,而是一身很普通的牛仔衣牛仔褲。腦袋上還帶著一個西部牛仔電影中經常出現的兩側向上捲曲的草帽,看起來很精煉,如果不去看她空縮的右手的話。
她的右手已經被隨軍軍醫截肢了,軍醫又給她安上了一個簡易的假肢。墜機的災禍讓她徹底失去了自己的右手,但是她倒是很豁達,沒有什麼想不開的,只是一隻手臂而已,好在雙腿的傷勢都不重,休養半個月就好。作為重症傷患,這一個星期以來,她都是躺在車裡度過的,今天卻跑了出來,還找到了周羽。
「這個理由不錯,不過我懷疑,現在的月亮沒剛才的好看。」周羽微微點著頭說道。
「為什麼?」孫思佳疑惑的問道。
「你想啊,不是有個彪悍的形容詞叫做閉月羞花麼?因為某個人的容顏大可超越月亮,只要她的臉一出現,方圓億萬里再無月光。月亮感到羞怯,就回去練憋氣了……呃!」周羽話還未說完,孫思佳就一個蹬腳,一屁股坐在了他肚子上!
眼前一條腿影劃過,只見孫思佳正坐在他的腹部,不過擺腿的動作過猛,讓她搖搖晃晃的差點掉下去。幸虧她及時伸出完好的左手抓住了周羽的衣襟,才讓自己勉強坐穩了這裡。
「你敢說我臉大,姐這可是標準的瓜子臉。對了,剛才,如果我真的開槍呢?你會怎麼辦,我沒有開玩笑。」孫思佳俯下上身,表情嚴肅的盯視著周羽。周羽的表現讓她很不爽,花了半天偷摸過來,將槍頂在他腦袋上,他居然理都不理,太蛋定了。
「那麼,死的,將是你不是我。」周羽也收斂起嬉皮笑臉的表情。
孫思佳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很快就舒展開來,滿臉微笑的看著周羽說道:「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還很嚇人,要知道我是個傷員耶,都一點也不體恤一下傷員,良心淡薄,世態炎涼啊……」
「傷員?如果你有傷員的覺悟,就不應該頂著傷員的病態臉四處亂晃,嚇著一些失眠的小孩就不好了。」周羽撇撇嘴,目光下滑注入孫思佳的眼眸中,表情怪異的笑道:「還有,你不覺得,這個姿勢很容易勾引人犯罪嗎?」
孫思佳久傷初癒,小臉上充滿了病態的白,涼風吹拂過她的長不及肩的髮絲,一種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中洋溢散開。迷濛的月光在她髮絲間閃爍,勾勒出一種奇特的美感。她的容貌並不是多麼漂亮,是那種很普通,卻很耐看型的,標準的五官,標準的瓜子臉。但是在這夜光之中,卻凸顯出讓周羽呼吸有些為之一滯的美麗。
「你還需要人勾引?」孫思佳撲哧一笑,「我隨隨便便鉤鉤小指頭,你就衝進我的石榴裙納頭便拜。不過呢,你總算說了句人話,不枉姐擺這麼辛苦的姿勢,老實說哦,我如今現在、此時此刻是真的真的很想勾引你呢!」
話音剛落,她就一把摘掉頭上的帽子遠遠的甩飛,俯下身來,吻上了周羽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