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趙東昇乘坐中巴車去了706廠,兩輛警車一路上遠遠地跟在後面,暗中對中巴車進行保護。
中巴車來到706廠門口的時候被門衛給攔住,706廠雖然沒落了,但是廠裡的規章制度還是要執行的。
譚偉下車把國資局的工作證給門衛看,告訴門衛國資局的局領導來706廠視察,讓他打開大門。
門外見譚偉一嘴的京腔,而且又有國資局的工作證,因此不敢怠慢,打開大門讓中巴車進去後就向廠領導進行了匯報,確切的說是廠保衛處的張處長。
706廠的廠領導這個時候正在廠辦公大樓的會議室裡開會,召開會議的是山安市市長羅天,隨行的還有分管經濟和工業的兩位副市長,主要討論如何切實可行地解決706廠目前面臨困難的問題。
這次會議可謂十分倉促,706廠負責主持日常事務的曹副廠長昨天晚上十一點多忽然接到了羅天提議今天上午開會研究706廠問題的會議。
之所以說是提議,是因為706廠的級別與山安市相同,屬於北方兵器集團總公司管理,是與山安市平級的單位,因此開不開會只能與曹副廠長協商。
曹副廠長當時正納悶,因為不久前706廠忽然來了電,迎來了久違的光明,心中感到非常疑惑,不明白供電局為什麼這麼好心送來了電。
接到了羅天的電話後,曹副廠長頓時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隱隱約約感覺好像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所以痛快地答應了羅天。
這就是信息的不對等對曹副廠長所造成的困惑,由於趙東昇行事低調,再加上李昊刻意封鎖消息,因此除了市裡的常委和公安局的幾名辦案人員,誰都不清楚趙東昇等人的身份,更不清楚是羅天親自給供電局打了招呼,供電局這才給706廠通了電。
就在會議開始後不久,張處長接到了門衛的電話,連忙起身打斷了羅天的講話,把國資局局領導來的消息向曹副廠長和羅天進行了匯報。
除了羅天外,現場的人聽到這個消息後無不感到驚訝,既然來的是國資局的局領導,那麼肯定是副部級的幹部,誰也沒有想到國資局的局領導竟然悄無聲息地就來了706廠。
因此,與會人員中止了會議,在羅天和曹副廠長的帶領下去樓下迎接國資局的局領導,大家都很想知道是哪位局領導過來了。
「趙局,我是山安市市長羅天,歡迎來我們市視察工作。」中巴車開了過來,當趙東昇從車上走下來的時候,羅天連忙快步迎了上去,熱情地伸出了雙手。
聽到羅天問眼前這個年輕人喊「趙局」,曹副廠長立刻就明白了趙東昇的身份,國資局的幾個副局長中,只有趙東昇姓趙,雙目頓時流露出驚喜的神色,趙東昇管的就是國企的改革,如今趙東昇來了豈不是意味著706廠有救了。
「羅市長誤會了,我這次只是來706廠轉轉。」見羅天自報家門,趙東昇微微笑了笑,與他握了握手,對他出現在這裡一點兒也不奇怪,表明市政府解決706事情的一個積極態度,如果他不在這裡的話反而有些反常。
「都一樣,都一樣,你對706廠的視察就是對我們市的視察。」羅天聞言笑著回答,主動套著近乎。
趙東昇笑了笑沒有說話,又跟曹副廠長握了握手,接著介紹了一下跟在自己身後戴著一個眼罩的楊德華,然後被眾人簇擁著上了樓上的辦公室。
剛才開會的時候,曹副廠長和羅天並排坐在首座,如今趙東昇來了自然當仁不讓地坐在了首座,羅天和楊德華分坐在他的左右下首,曹副廠長只有坐在楊德華邊上的份兒,畢竟楊德華是京城部委下來的副廳,級別要比他高上半格。
706廠現在面臨的問題很多,不說別的光外債就好幾億,趙東昇既然參加了這個會議,那麼706廠的一些問題是必須要解決的,例如職工的基本生活保障、醫療和子女教育等等,這些都是職工們最為關心的問題。
由於有趙東昇坐鎮,所以羅天痛快地表示市裡可以解決706廠職工的這些問題,為此提供一筆特殊資金進行扶持,保證706廠的職工在三年內不被這些問題困擾。
「羅市長,這筆錢算你們市裡借給706廠,三年後706廠會按照銀行的利息來償付。」趙東昇知道羅天這麼大方是因為昨天的事情理虧,不過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占兄弟單位便宜的人,而且又是這種無關痛癢的小便宜,再加上要給楊德華創造一個良好的工作環境,因此在羅天表態後笑著向他說道。
聽聞此言,706廠的廠領導們不由得互相對視了一眼,雙目中流露出了興奮的神色,趙東昇的話豈不是表明706廠要在三年內擺脫困境,重新崛起。
羅天也鬆了一口氣,心裡不由得欽佩起趙東昇的為人,如果換作別人的話,恐怕山安市的這筆錢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山安市的經濟在平原省下屬的地市中屬於中下游水平,真的要是在財政上拿出這麼一大筆錢的話政府的其他事務肯定會受到影響。
可是趙東昇這一開口效果就不同了,這筆錢可以不用走市裡的財政,而是走貸款的路線,市裡可以讓市商業銀行給706廠貸款,有趙東昇的這句話作為保證,根本就不用擔心706廠還不上錢。
就在會議進行的時候,趙東昇親自來706廠的消息已經迅速在706廠傳開了,在職工們中間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或許很多人不清楚趙東昇國資局副局長的職務,可是一說華威集團董事長,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誰,人們紛紛有種否極泰來的興奮感。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就如同股市上的利好消息一樣,得知趙東昇來706廠後那些守在706廠討要貨款的供貨商們的態度頓時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紛紛主動找706廠的相關領導,希望能擴大合作,不僅可以讓706廠先欠著先前的貨款,而且還能主動墊款給706廠供貨。
此時此刻,那些供貨商看中的並不是如何收回貨款,而是如何與706廠展開長遠合作,因為他們對706廠的前景充滿了信心:有了趙東昇的支持,706廠的中興指日可待。
會議結束後,趙東昇在曹副廠長和羅天等人的陪同下去廠區看了看,廠區內冷冷落落,一片蕭條的景象,不少地方長滿了一米多深的雜草,除了兩個被人承包的車間外,其他的車間全部停工,形勢看起來異常嚴峻。
中午的時候,當趙東昇乘坐著中巴車從廠區出來,準備去706廠食堂吃飯的時候,廠區外的路上已經黑壓壓地站滿了706廠的職工和家屬,由於廠裡的保安不讓他們進去,他們只好在這裡等待。
趙東昇知道這些職工和家屬想知道自己來706廠的用意,不過他現在還不瞭解706廠的情況,不能給他們什麼承諾,因此下車發表了一個簡單的講話,告訴眾人他這次就是為了706廠改革的事情來的,讓大家安心等待結果。
隨後趙東昇就上了車,站在路上的人於是自動讓出了一條路,讓中巴車通過,因為有趙東昇的這番講話,大家也就安心了。
原本曹副廠長已經在酒店裡訂好了包間,準備給趙東昇接風洗塵,不過趙東昇卻去食堂,這也正好印證了外界對趙東昇到下屬單位視察的時候只吃食堂的傳言。
所以,羅市長和曹副廠長等人跟著趙東昇去食堂裡的窗口打了飯菜後去了包廂,一邊吃著一邊談論著706廠的事情。
三天後,趙東昇已經掌握了706廠的現狀,706廠的情況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不僅欠了巨額外債,而且還存在嚴重的人才流失,那些有能力的人都跑出去打工賺錢。
因此,706廠如果想要起死回生的話,楊德華要對它進行一場巨大的變革,以打破706廠現有的機構臃腫、人浮於事、管理落後的格局,可謂責任重大。
楊德華這三天來更是對706廠進行了深入的調研,發現了不少急需解決的問題,已經列出了一個大略的改革方案,並在第四天的晚上交給了趙東昇。
趙東昇對楊德華的這份改革方案很滿意,完全是對症下藥,非常好地解決了706所面對的問題。
按照計劃,趙東昇只能在山安市待五天,臨走前的晚上他專門乘車到706廠廠門口的夜市逛了逛,市裡的相關部門已經給夜市攤主辦理了經營夜市所需要的手續,既然做生意就要講究個合法經營。
在這四天裡,許強的老爹許慶民到處托關係,想找人向趙東昇說情,既是為了救兒子同時也是自保。
不過趙東昇豈是誰都能聯繫的,官場上等級森嚴,能與他談這件事情的至少是與他平級的副部級幹部,副部級以下的幹部如果不是他關係比較好的朋友的話根本連開口的資格都沒有。
因此,許慶民能求助的副部級幹部只有平原省的省領導,而由於李家毅的對此事的震怒,平原省的省領導誰也不願意介入此事,而且也沒有人想招惹趙東昇。
許慶民在這四天時間裡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頭上竟然長出了不少白頭髮,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意氣風發。
第五天一早,趙東昇離開了山安市,李昊等市領導和曹副廠長等廠領導親自前來送行。
送行的人中還有鄭娟和分頭年輕人,趙東昇特意與兩人聊了幾句,畢竟他們也算是與趙東昇「共患難」過。
等趙東昇乘坐的中巴車離開後,鄭娟有些失落地望著中巴車遠去的身影,說實話她對趙東昇有好感,可是現實卻很無情,她的這份懵懂的感情只能深埋在心裡。
趙東昇來的時候可以悄無聲息,但是走的時候卻不能這麼低調,到了省城後前去拜訪了省委書記李家毅,李家毅設晚宴為趙東昇送行,期間兩人聊了平原省的經濟發展形勢。
李家毅希望國資局能加大對平原省省內央企和部委下屬企業的扶持力度,推進平原省的經濟發展,畢竟像央企和部委企業這樣的國企是地方經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
第二天,趙東昇一行人登上了返回京城的航班,正式結束了這次平原省之行。
一個星期後,在趙東昇的支持下,楊德華調離了國資局辦公廳,帶著趙東昇給他的三億華幣的發展資金,前去平原省上任,擔任706廠的廠長,706廠轟轟烈烈的改革隨即拉開了帷幕。
年底的時候,許強由於敲詐勒索、故意傷人和強姦婦女等罪,數罪並罰,被法院判處了無期徒刑,他手下的光頭青年等人也被判了五年到二十年不等的刑期,許強口中的那個「王哥」被開除出了警隊,並因為牽涉進了許強的案件中,被判了十五年。
不僅如此,許強出事後還牽連出了許慶民貪污受賄案,警方在許強的別墅裡發現了數百萬現鈔,都是別人送給許慶民的,故而許慶民落馬,入獄二十年,成為了平原省幹部中的反面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