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08
「我們廠已經制定生產計劃，只要原材料一到，生產部的人就分為三班，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生產。」見古連成提到資金的問題，趙東昇不動聲色地回答，他很清楚古連成想送自己一個人情，不過這個人情豈是這麼容易就讓他送出來的。
「有人給你們廠提供了資金？」聽聞此言，古連成不由得微微一怔，頗為意外地望著趙東昇，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訝。
趙東昇已經跟市商業銀行搞僵了，而且機械廠也不富餘，以目前的處境不可能給電器廠拿一筆錢出來，況且以電器廠的資質也不能從工行、農行這些國家級銀行貸款。
那麼只能有一個解釋，有人給趙東昇提供了這筆錢，可是這個人會是誰呢？這是古連成最想知道的，如果是與他有利益衝突的人，那麼事情就顯得有些棘手了，很顯然對方是不會輕易放過電器廠這麼好的一個政績的。
「我們和市農村信用合作聯社簽了一年貸款協議，以十個點的利息向他們社貸款了三百萬。」趙東昇並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與古連成打什麼啞謎，微笑著告訴了他謎底。
「市農村信用合作聯社？」古連成聽到趙東昇的回答後，臉上的神情不由得更加驚訝，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趙東昇會跟市農村信用合作聯社扯上關係，要知道農聯社的業務主要是針對農村。
「十個點？這簡直太過份了！」不過下一刻，古連成就被趙東昇後面一句話給吸引了，不由得砰一聲，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聲說道，「這個韓啟禮是怎麼回事，竟然放起了高利貸！」
「市長，這是我提出來的，韓主任本想給我一個優惠，不過被我拒絕了。」趙東昇見狀，笑著向古連成說道。
十個點的利率雖然有些高，但還在國家的政策之內，並不算高利貸，只不過內地沒有銀行收這麼高的利率，因為利率越高也就意味著風險越大，而沿海的銀行倒是敢這麼幹，十幾個點的利率屢見不鮮。
「為什麼？」古連成微微一怔，他有一個很短暫但卻很明顯的錯愕，隨後詫異地望著趙東昇，弄不清趙東昇葫蘆裡賣什麼藥。
「電器廠以後要發展，一定需要大量的資金，與其等市裡面的撥款，不如我們自己想辦法來解決。」趙東昇知道常人很難理解，於是向古連成解釋著他的理由，「十個點的利率雖然看起來挺高，但以電器廠的賺錢能力完全能夠負擔，肯定能吸引別的銀行向電器廠貸款，這樣一來的話，就能最大程度地解決廠裡的資金問題。」
「你以後都準備用這個利率向銀行貸款？」古連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趙東昇此舉完全就是在賭，一旦廠裡的資金周轉出現問題的話，那麼將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對，我準備以十個點的利率貸十年，這十年將是電器廠大發展的時期。」趙東昇點了點頭，肯定了古連成的疑惑。
聽聞趙東昇竟然已經在實施一個十年貸款規劃，古連成認為自己應該重新審視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發生在趙東昇身上的事情已經遠超了他的想像，不能用常理來解釋。
「你確定那些銀行會給你貸款？」沉吟了一下後，古連成不動聲色地望向了趙東昇。
很顯然，趙東昇用十個點的利率來貸款的話，所貸的錢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這將使得放貸銀行承受巨大的風險，畢竟誰也無法保證電器廠在運作中不出問題，要是出事的話，那麼這個責任可就大了。
「高風險才有高回報。」趙東昇聳了一下肩頭，笑著說道，「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們廠與銀行只是互惠互利而已。」
其實，趙東昇有充足的把握可以肯定那些銀行會貸款給電器廠，因為廠裡的那款錄音機將會在國際電子產品展銷會上一鳴驚人，絕對會拿金獎。
有了金獎的光環，難道還怕那些銀行不屁顛屁顛地跑求電器廠貸款？
只要有了那些貸款，那麼他就可以擴大經營，逐步實現心中的規劃，有他的知識和經驗做後盾，電器廠想不發達都難。
不過，這些話當然不能給古連成說了，留有懸念才更有意思。
古連成聞言，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思想就是大膽，如果換做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簡直就是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嘛。
「趁著我現在還在位子上，等上班了將市裡幾個銀行的行長找來，你們認識一下，以後貸款的事情也好辦了。」隨後，古連成想了想，抬頭衝著趙東昇一笑，笑容裡有幾分黯然。
此時此刻，古連成是故意讓趙東昇看見他自己失落的樣子，因為他發現自己先前真的小看了趙東昇，怎麼也想不到趙東昇竟然悄無聲息地就從市農村信用合作聯社搞來了三百萬的貸款，這表明趙東昇根本就不需要依靠他也能使得電器廠運作起來。
趙東昇越是表現出能幹，古連成的心裡就越是沒底兒，與市裡的其他領導想比，他現在沒有絲毫的優勢，萬一有人半路上跳出來摘電器廠這個桃子，給趙東昇提出無比豐厚的條件的話，他真的擔心趙東昇會轉投他人，畢竟兩人之間確實沒有什麼交情。
要想拉攏住趙東昇，古連成唯有放下自己市長的身段，那就是以一種平等的方式來與趙東昇進行交流，不再與趙東昇是上下級的關係，而是朋友關係。
在古連成看來，趙東昇現在需要的不是一個給許諾高額回報的上級，而是一名能成為朋友的上級，這將來對趙東昇的幫助更大。
為了能鹹魚翻身，同時也是欣賞趙東昇的能力，古連成願意將趙東昇當成自己的朋友。
因此，古連成大打感情牌，不介意對趙東昇表明他現在的困境，只有這樣才能讓趙東昇感覺到他將趙東昇當成朋友，而不是下級。
「無論市長去哪裡，我都是市長的兵。」趙東昇目睹了古連成忽然之間的變化後，清楚他對自己的看法有了本質上的轉變，於是壓抑著心中的得意，鄭重其事地向古連成說道。
古連成的這種反應正是趙東昇所期望的，古連成猜得沒錯，趙東昇需要的不是一個許諾他高回報的上級，而是一名能當他朋友的上級，只有找到了穩固的同盟，那麼在以後他才能獲得更大的幫助。
換一句話來說，趙東昇在黃州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盟友來支持他，而古連成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這才是他「雪中送炭」的目的所在。
他之所以搞定了電器廠貸款的事情後才來找古連成，就是要給他施加壓力，逼著他認清眼前的現實，放下身段來和自己交流。
就目前的形勢來看，趙東昇對古連成可謂是無慾無求，而古連成要想翻身，取得趙東昇的支持是唯一的途徑。
趙東昇相信古連成是個聰明人，知道如何做才是對他最有利的選擇。
「這句話我可是記住了。」古連成聞言不由得笑了起來，臉上流露出一絲輕鬆的神色，趙東昇剛才的話無疑有一種效忠的味道在裡面。
「市長，有件事您還不知道，我們廠以後只打算向市農村信用合作聯社貸款。」趙東昇也跟著笑了起來，「確切一點的話我只認韓主任，無論如何，他在我們廠最困難的時候幫了我們，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其他銀行的貸款你就不打算要了？」古連成覺得趙東昇的這個做法挺有意思的，於是笑著問道，單憑市農聯社的實力，根本就無法達到趙東昇所需要的貸款數額。
「如果那些銀行有這方面需要的話，可以先把錢貸給市農聯社，再由農聯社貸給我們廠。」趙東昇微微一笑，說出了心中的想法，「與一個債主打交道，總比與一群債主打交道的要好，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煩。」
「市商業銀行你不考慮一下，那可是咱們市自己的銀行，比市農聯社好用多了。」古連成聞言，也覺得趙東昇的話在理，不過他總覺得電器廠和農聯社這麼搞有些名不正，言不順，還是市商業銀行比較正統，況且市商業銀行的實力遠超市農聯社，能給趙東昇提供更大的資金，也更好與別的銀行打交道。
「市長，我開始也是想的市商業銀行，可是您也知道我和齊鳴的那檔子事情，當時商業銀行的行長都給警察局打電話了要嚴懲我，既然我們雙方都鬧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我還怎麼跟他們合作？」趙東昇聞言衝著古連成一攤手，一臉無奈地說道。
「打電話的是副行長，不能代表市商行。」古連成見趙東昇對市商業銀行有著不小的怨氣，準確的說是對齊鳴有怨氣，只不過順帶也將行長也捎上了，於是笑著替市商行的行長解釋了一句。
市商業銀行的行長龔思華是古連成在前年金融改革的時候提上去的，是古連成的人，像市裡的金融大權，是一定要掌握在市長的手裡的。
機械廠流水線事件後，龔思華也跟著倒了霉，日子變得不好過了，整天在單位裡夾著尾巴做人。
而市商業銀行的兩個副行長見風使舵，各自在市裡找了靠山，趁著這個機會在行里拉幫結派，為了爭奪銀行的話語權鬥得厲害。
龔思華的能力雖然有限，但這個人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不像那兩個副行長那樣朝三暮四，一直都是以古連成馬首是瞻，因為是古連成將他從財政*局一個邊緣化的副處長提拔為人人羨慕的市商業銀行的行長，他心中對古連成十分感激。
雖然古連成不行了，但龔思華還是時常來找他匯報工作，古連成此時自然要替龔思華說話。
說實話，以龔思華的性格和能力更適合到財政*局這種單位工作，不過古連成選他擔任市商行的行長，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高的能力，而是因為他在機關離養成的謹慎以及對自己的忠心，以免市商行這種新組建的重要金融部門出現問題。
「市長，這個我分得清楚，只不過我們廠現在跟市商行鬧成了這樣，短期內真的不適合再合作。」趙東昇見古連成護著龔思華，知道龔思華是古連成的人，笑著說道，「況且我已經答應了韓主任，如果反悔的話就太對不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