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幻覺的話,至少,他和芙蕾婭還有娜兒都在同一個幻覺裡吧?還是說,只是他「以為」自己還跟同伴們在一起?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這個幻覺裡,他是可以動的,沒有被魔法的網困住,這些干樹葉也不是什麼魔物,沒有傷害他們。
「芙蕾婭,芙蕾婭你醒醒,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淺得近乎瑩白的柔和綠光映亮了凹凸不平的四壁,像是讓人無法理解的壁畫。他們在一個大約十平方米的建築物內,粗糙岩石堆砌的牆壁上懸掛著四個發出綠光的光球,和成熟的蘋果差不多大。地上的干樹葉至少鋪了三十厘米厚,不過只是堆在建築物的一角。牆壁上沒有窗戶,也沒有門。
只有一個圓形的天井,被一張綠瑩瑩的金屬網遮蓋。
「哎,瓦達——」芙蕾婭慌裡慌張地從樹葉堆裡彈了起來。
「不用說羅密薩語,這裡沒有別人。」伊凡歎了口氣,謹慎地打量著她。芙蕾婭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芙蕾婭,沒有在這幻覺的世界裡改變模樣或衣著,不過,或許是由於綠光的映照,她慘白的臉簡直就像幽靈。伊凡醒來的時候就發現了,整個空間都很安靜,只有他們三個人的呼吸——還有那些一動就會發出嘩啦嘩啦聲的干樹葉。
「亞……亞菲爾?」芙蕾婭彷彿受到了刺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
「嗯。是我,你怎麼樣?」伊凡又打量了芙蕾婭一會兒,低下頭瞅了一眼娜兒。娜兒還沒醒。頭髮、短袖褂和燈籠褲上滿是干樹葉。她的呼吸聲很平穩,應該只是昏迷。
「娜兒?」他拍了一下娜兒的肩膀。
就在這時,他發現身上少了一樣東西。
手腕上的腕輪……
幻光之劍萊特吉爾。
伊凡立刻站起身。毫無疑問,這裡根本就不是幻覺!
「哎?伊凡哥哥,芙蕾婭姐姐?」
娜兒很快就醒了,她一臉無辜地翻了個身,感覺到身邊都是干樹葉。她像只掉進河裡的貓兒那般甩了起來,干樹葉四處飛揚。娜兒揉了揉眼睛。大概還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看看伊凡又看看芙蕾婭,十分茫然。
「嗯,沒事。」暫時不想多作解釋。伊凡朝娜兒點了一下頭,轉而注視著芙蕾婭。從剛才起,芙蕾婭就一直在發呆。
「芙蕾婭,你認識這個地方嗎?呃……我也不清楚是多久以前,就是我們掉進陷阱裡的時候,周圍那些羽族說了些什麼?」
「……」芙蕾婭像木偶一樣。
「芙蕾婭?」
「啊?什麼?」芙蕾婭很不對勁。
「我們掉進陷阱裡的時候,周圍那些羽族說了些什——」
伊凡還沒有說完就停住了。芙蕾婭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迷濛,然後。她漸漸皺緊眉頭,惶惶不安地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接著。她慢慢地抬起兩隻顫抖的手。
她的銀色手鐲也不見了。芙蕾婭的銀色手鐲裡有個特殊的魔法空間,裡面裝有她的武器和三人旅行時的生活用品,現在也全都不見了。
「我是芙蕾婭,我是……芙蕾婭.風靈……」芙蕾婭夢囈一般低聲喃喃,「為什麼?怎麼可能!我就是芙蕾婭啊!怎麼可能不是!」
芙蕾婭突然抬高了聲音,兩手抖得越來越厲害。閃動的眼睛裡帶著驚惶的淚水,「不知道……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地方!」
「呃。你冷靜一下。」
芙蕾婭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伊凡打了個激靈,趕忙跨過樹葉走到她跟前。她昂起頭,怔怔地看著頭頂天井上的金屬網。
「為什麼……」芙蕾婭重複著,「不是這樣的!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我是芙蕾婭啊,母親大人說過我隨時都可以回來的……為什麼會這樣?」
「芙蕾婭姐姐!」娜兒猛一翻身湊到芙蕾婭跟前,「芙蕾婭姐姐不要哭了……」她張開懷抱摟住芙蕾婭,芙蕾婭完全沒有反抗。
「那些羽族到底說了什麼?」伊凡蹲下身,盡量以溫和的語氣耐心詢問。
其實他已經有點想法了。既然對方特地拿走他和芙蕾婭的武器,就說明這裡不是幻覺,幻覺裡對方沒必要這麼做。這裡氣溫涼爽,不冷也不熱,可能是地窖一類的地方。巖壁的表面凹凸不平,不過,要順著巖壁爬上去也是不太可能的,天井的位置距離巖壁有大約一米的距離,即使爬上去也夠不到,更別提那張金屬網了。關在這裡的人,就算長著翅膀也很難飛出去。
更何況那些綠色光球和那張金屬網,還不知道是不是有魔法的物品。要是芙蕾婭能恢復理智或許可以解釋一下,畢竟是看過很多書的羽族女王。然而,芙蕾婭的表情依舊格外彆扭,她一邊掉著眼淚,一邊又好像很惱怒的樣子,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
「難道,他們說你不是女王嗎?」伊凡小心翼翼。
芙蕾婭確實不像個女王啊……
在他和娜兒第一次去阿爾卡蒂亞城的時候,代城主海瑟.雪靈就想除掉芙蕾婭,不想讓她繼承王位。芙蕾婭實在是太孩子氣了,這樣的她很難贏得人們的尊重吧?
可是芙蕾婭在去阿爾卡蒂亞城之前就已經是羽族的女王了。阿爾卡蒂亞城城主黛芙妮.雪靈親口承認,這應該是事實沒錯。為了增長見識,芙蕾婭聽從她「母親大人」,也就是上任女王的要求到帕蘭大陸學習,即便她真
真的還沒有成為女王,那也絕對是正統的王位的繼承人。羽族就是這麼對待王位繼承人的嗎?挖個陷阱?再把她丟進地窖?
芙蕾婭猛地往後一縮,肩膀止不住地搖晃了好幾下。
「芙蕾婭姐姐不就是羽族的女王嗎?」娜兒疑惑不解地注視著她。
「我……我當然是!我記得很清楚的!我明明已經從母親大人那裡接受了神聖之翼還有白薔薇王冠!我也已經得到天國妖精的祝福了!」芙蕾婭握緊拳頭,一副要跟人拚命的模樣。
「可是,可是那些傢伙……他們,他們居然說我是假冒的女王!嗚嗚啊——我要去見母親大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