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座宛如宮殿一般宏偉,又如同花叢一般清新致的複雜建築,莉芙.雪靈步履匆匆穿過白石雕琢的拱頂長廊,芙蕾婭緊跟在她身後,腳步帶起一陣風。娜兒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些好似生長在牆壁上的植物,牆壁下浮雕的杯形花壇裡探出翠綠的籐蔓,順著雕花的牆壁往上蔓延。
光影交錯,把人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羽族的守衛像雕塑沿途佇立。在經過了長廊、大廳、樓梯與露台之後,莉芙走進一扇雕刻著精美樹葉的拱門。伊凡抬起頭,感覺這建築就像一根花柱直指天空。
空氣開始變涼了。
水的清脆聲音隱隱約約響起。這裡的走廊裝飾典,沒有生長的籐蔓,只有兩側對稱的石柱,形狀像是上下對接的花蕾。屋頂好似星空,實際上卻是按照一定規律鑲嵌的月光石,地板如同水面一般潔淨,將光點映成一片粼粼波光。
水的聲音逐漸變成了令人震撼的交響樂,走廊盡頭,再次穿過一扇樹葉拱門,水流從屋頂正中傾瀉而下,然後分開,在圓形大廳兩側流淌成河。比瀑布寧靜,但也有水霧漫天飄散,建築物內的回聲讓這水的交響樂無限悠長。比這水流更吸引人的是分開的水幕中間,那個奇特的旋轉的流光。
就像星雲一樣,在無窮無盡的回聲中無聲地轉動,帶著彷彿要把人吸進去的驚人魄力。娜兒默默地張大嘴巴,連驚呼都忘記了。
羽族的魔法嗎?
伊凡望了一眼屋頂。水流與屋頂盛開的花朵雕刻自然相接,完全看不出這水是從哪裡來的。以前他也見過十分奇妙的景象——在伊德格拉修內城,那座奇異的小島上。
「女王陛下,兩位客人,這裡就是通往卡多利薩的入口。」莉芙以清楚的通用語說。
「我知道這裡。」芙蕾婭點了點頭,她轉過身,朝身後的兩個人類很自然地招了招手,「快過來!發什麼呆啊?」
「哦。」伊凡拽了一下娜兒的衣服,跟著芙蕾婭,走進了那團奇特的星雲。
莉芙不打算陪著女王一起去卡多利薩大陸嗎?
在圓形大廳不可思議的景象消失之前。伊凡的腦海裡忽然冒出這麼一個想法。他看見莉芙的身影從視野裡一閃而過。緊接著……一片純白。
「呀!」一隻小手緊緊地抓著他。他低下頭,娜兒兩手拽住他的胳膊,那雙驚恐又忍不住好奇的暗酒紅色眼睛東張西望。白色的空間有一點熟悉,不久之前。在伊德格拉修內城。他也曾經見過相似的場面。
他還記得。那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美麗卻沒有人情的世界樹的精靈……大概這是類似的魔法空間吧?
「哎?」
芙蕾婭突然發出一聲驚叫,伊凡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從半空中墜落了下去。當時,在世界樹創造的那個白色空間裡,他踩在半透明的黑色鐘面上,而這一次他們腳下什麼都沒有!
這也是羽族的魔法嗎?
撲通!
「啊——」
「嗚嗚……好疼!」
不對!
伊凡倒抽一口涼氣。他們三人直接墜入了一個巨大的坑洞,一張黑金色的網纏住了他們。
頭頂,旋轉的星雲無辜地閃爍在幾乎要把整片天空都遮蔽住的茂密森林裡,濃霧瀰漫在參天巨樹之下,映染出詭異的光環。只有稀疏的幾點陽光透過層疊的枝葉。風冷颼颼的,夏天的衣服已經擋不住這濕寒了。
「芙蕾婭,這個是——」
伊凡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網纏得很緊,金屬的堅硬質地叫人很難受,更何況娜兒又緊緊地抱住了他,跟他貼在了一起。他伸出手想去制止在一旁失聲尖叫的芙蕾婭。
但是不行,他居然動不了!這張黑金色的網浮現出一層黑金色的光輝,明顯是帶有魔法的東西!
簡直就像那次在塔卡漠鎮……
「塔依,塔諾,瓦亞卡多利薩達羅珊蒂……」驚慌失措的芙蕾婭張口就是一堆聽不懂的羅密薩語,伊凡碰不到她,不禁煩躁起來。
「喂!你安靜一下!我們被包圍了!」
「什麼?」芙蕾婭總算清醒過來。她睜大眼睛往頭頂看了一眼,訥訥地轉向伊凡。
伊凡說的沒錯,坑洞上方的樹梢上,幾個穿著墨綠色獵服的羽族正用弓箭對準他們,即使隔著霧氣也能清楚地看到他們的身影。就算伊凡現在能動……一旦他敢動,也會立刻被箭刺穿吧?
右手手腕還能感覺到熟悉的寶石般觸感,不過,是他的動作快還是那些羽族弓箭手的動作快?用他的魔導秘器,能一擊破壞這有魔力的網嗎?
他聽見那些羽族弓箭手在用芙蕾婭所說的那種輕快的語言對話。芙蕾婭呆呆地看著他們,表情就像一個聽見自己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娜兒也清醒過來了,可是他們誰也聽不懂羅密薩語。
「芙蕾婭?」
伊凡發覺芙蕾婭的臉上一片慘白,頓時,一種不祥的預感隨著這幽暗森林裡的寒氣浸透了全身。恐怕沒時間猶豫了!伊凡一邊用右手抓住黑金色的網,一邊試著跟芙蕾婭說話。
「芙蕾婭,他們在說什麼?」
黑幕忽地從天而降,空氣裡瞬間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柔暖氣息。當意識到坑洞外還有魔法師,並且對他們使用了一種不知名的魔法的時候,伊凡已經感到渾身都沒了力氣。不是因為旅途辛苦,而是,羽族
族的這種魔法……
他失去了知覺。
……
嘩啦。
是干樹葉的質感。
干樹葉摩擦的聲音,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干樹葉,很多很多干樹葉,還有,穿透黑暗的螢光。
完全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伊凡猛然驚醒,發現四周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干樹葉。首先襲上心頭的是一種十分詭異的不真實感。
彷彿是在做夢似的……那種感覺。
「嗯嗯……」
「喂!芙蕾婭!」
思維很快就恢復了,芙蕾婭就在附近,離他只有半米遠,正趴在干樹葉堆中。娜兒還要更近一點。恐怕,他們是中了羽族的精神魔法。如果不是因為趕到阿爾卡蒂亞城的時候太累,伊凡也不至於一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他抬起手,把臉上手掌大小的干樹葉拿掉。
這些樹葉看起來怪怪的,邊緣似乎有一圈淡淡的微光,或者說,這整個空間都看起來怪怪的。
好像是一種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