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自稱莫琳詩的魔女微微蹙起眉頭。
伊凡猛地深吸一口氣。問題出口的瞬間,他覺得心臟都停止跳動了,手心裡沁出了冷汗。她……原來魔女她不知道啊!
是啊,艾夏又不是魔族,她是在人類之中長大的,不是嗎?
「你不認識她啊……」
「不認識,即使是魔族,我認識的也不多啊。這就是你想問的問題嗎?」鏡子裡的莫琳詩沒聽懂他釋然的語氣,警惕地端詳著他。
「還有別的問題。艾夏失蹤了,你說的那個魔族,就是,你說的埃維爾打傷了艾夏,她受了很重的傷,之後就……突然失蹤了。你覺得她可能去哪?」
心情莫名其妙地輕鬆了許多,然而,心跳卻越來越快,以致於伊凡想也不想就把接下來的問題拋給了魔女。既然魔女不認識艾夏,那他也只能盡快從魔女嘴裡問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了。畢竟她是拉絲特的朋友,畢竟,是拉克西絲把這個能跟魔女聯絡的鏡子秘密地交給他的。
莫琳詩的眉毛頓時凝成了一團。
「什麼?」她猛地放下帽子,紅彤彤的雙眼瞪得滾圓,「埃維爾打傷了」
「對。艾夏是跟我一起的同伴,我不知道那個埃維爾是誰,他還有他的手下襲擊了彌賽亞島。」
「彌賽亞島是什麼地方?」魔女看起來更加驚愕,幾乎是有點害怕了。
伊凡一愣。這到底是誰在向誰打聽消息?他不禁也皺了一下眉頭,「你那,那你知道那些魔族的強者,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襲擊人類嗎?」
「哦……哦哦,這個問題我倒是可以回答。」莫琳詩呆愣了一瞬,沉思了一小會兒,繼而迅速地恢復了平靜,露出一臉雲淡風輕。
「是我讓他們去的,目的是去救羅莎。我還讓他們去找我的另一個朋友,不過。她已經死了吧?」
「呃。」伊凡吃了一驚。
看似嬌小的魔女莫琳詩。果然擁有很大的權力嗎?或許,他只是驚訝於莫琳詩談及朋友的死亡時那輕描淡寫的語氣。紅魔女拉絲特曾經很想跟她聯繫……這個魔女很不簡單,不管是因為什麼,他更加堅信了自己的感覺。
「不要朝我發火啊。我絕對不是他們的主人!他們會答應我。是有別的原因的!」莫琳詩重新拿起了帽子擺在胸口。居然露出了彷彿惡作劇得逞的小孩一般頑皮又惹人喜愛的笑容,「那這麼說的話,埃維爾他們已經知道羅莎不在你們手裡了?那他們……」
沉思片刻。莫琳詩眨了眨眼睛。就在伊凡想要把她的話接過來的時候,莫琳詩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嗯,我明白了。」她長長地呼了口氣,垂下雪白色的睫毛「我就知道,埃維爾根本就不會在乎羅莎和安莉,就算是母親的要求他也不會在乎。好吧,繼續你剛才的問題吧。你說,埃維爾襲擊了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是人類的領地,是嗎?然後,他打傷了一個你的同伴?之後……埃維爾也不見了?」
伊凡沉默了一會兒。莫琳詩的話語裡似乎暗含著某種深意。
「我是說啊,你的同伴失蹤之後,埃維爾,還有襲擊你們的其他魔族都去哪了?他的手下去哪了?」莫琳詩立即解釋。
「……不知道,總之,他們沒有再出現。」
頭腦漸漸清醒,就像一陣風吹開了這些天以來不斷雲集的迷霧。這麼說來,艾夏失蹤之後,不管是彌賽亞島還是其它地方,都沒有再遭到魔族的襲擊,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魔物。魔族就這麼放棄了這次突如其來的進攻,太奇怪了。
「這樣啊,原來是這樣。」莫琳詩的聲音拖得很慢,她把帽子緊緊地抱在懷裡,「唔,你說的是打傷,只是打傷而已啊……這麼說的話,有這種可能呢!只是,你的同伴她很特別嗎?」
莫琳詩的眼睛跳動著別緻的亮光。
「她很特別。」伊凡下意識地回答,似乎這已經是他心底認定的事實。對於他來說,艾夏一直都很特別,從她匆匆闖入他的世界的那一刻起,艾夏一直是他眼裡最特別的人。
「嗯嗯!很特別就對了!如果是很特別的寶物,我也很想擁有啊。」莫琳詩又笑了起來,像是恍然大悟,「雖然,我也不瞭解埃維爾,其實我跟他也沒有說過話,我只是聽說過他而已。不過,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我想,也許你的同伴正在恩維的船上也說不定。」
伊凡忽地打了個寒戰。
「恩維有一艘很特別的船。」莫琳詩說,眼裡放射出彷彿盯上獵物的野獸一般的貪婪。
……
伊凡貓著腰,貼著牆,小心翼翼地奔出了臥室,迅速瞥了一眼秀琳臥室的房門,房門依然緊閉著。
那個叫莫琳詩的魔女並不可信,但是,她說的話卻好像很有道理,伊凡忍不住這麼想。
他不清楚埃維爾是什麼樣的魔族,不過,既然是魔族,那就沒有對人類手下留情的道理。當時那種情況,他應該殺死所有人的。是艾夏救了他們所有人。
艾夏是特別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無論如何,那個埃維爾認定艾夏對他「有用」,這就是他沒有殺死艾夏的原因。如果不是亞撒阻止,他說不定會立刻把艾夏帶走。
那一天,他們帶著重傷的艾夏離開清風港之後,清風港那裡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也想像不出來。而莫琳詩她十分確信埃維爾不會被殺死,即使對手是一位強大的聖魔導師。
埃維爾其實並沒有離開彌賽亞島吧?
因為,他知道艾夏會去找他。
以前的艾夏絕對不會那麼輕易就信任一個魔族……伊凡胡思亂想著。如果莫琳詩的假設都是對的,艾夏去找魔族了,艾夏她現在……就在魔族的船上。
胸膛裡冷颼颼的,灌滿了無助的寂寞,好像被人遺棄在荒涼的原野。也許艾夏已經不想再跟他……跟他們這些人類在一起了。
「站住。」身後赫然傳來一個乾脆利落的聲音。
伊凡的一隻腳已經踏在了門口的腳墊上,他慢慢地站直身子,慢慢地,轉過頭。
「這麼晚了你去哪裡?」陰影中,還穿著外出衣服的秀琳一步一步走下台階,「你應該不是去伊德格拉修城吧?」
伊凡背著他從彌賽亞島背回來的大背包,這個背包足夠滿足長途旅行的需要,伊德格拉修城距離亞德裡安城,坐火車只需要幾小時。
「我是,我是想去找艾夏。」伊凡有些措不及防。下意識地,他磕磕巴巴地回答,腦袋裡一陣混亂。
「難道……你還在發燒嗎?」秀琳微皺起眉,用長輩般擔心的口吻詢問。忽然,她似乎發覺了什麼,語氣旋即變得急切起來。
「你是不是知道她去哪兒了?」
伊凡猶豫了一下。他不可以告訴秀琳他和魔女聯絡的事。關於那面鏡子的作用,就連從拉絲特房間裡拿到這面鏡子的秀琳都不知道,他答應過拉克西絲,會保守秘密。
何況……就算說了,秀琳也不會相信吧。他自己也覺得挺荒唐的,魔族,從來都是不安好心。
「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呢?如果你有艾夏的消息,我這個當姐姐的也有權瞭解一下吧?」秀琳的臉上現出明顯懷疑的表情,「這種時候我們所需要的,是真實可靠的消息。伊凡……我,我明白你的心情。」
「我建議啊,你還是先冷靜下來想想。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秀琳鄭重其事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