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德裡安城的魔導聯盟事務所這幾天依舊忙碌著。
「凱蒂!想吃點什麼?」
辦事員蘇珊在出門之前向那位端坐在櫃檯後面,一臉認真的另一位辦事員揮了揮手。凱蒂比她小幾歲,平時挺不靠譜,不過很可愛。最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凱蒂變得特別勤快,說她勤快也不是很合適,總之,她幾乎整天整天都待在事務所裡,不管有沒有輪到她值班。
「嗯……嗯……」
凱蒂迷茫地看著她。蘇珊呼地長出了一口氣,很顯然凱蒂注意力又沒有放在她身上。「給你買紅豆麵包了哦!」她特地抬高音量。
「哦。」凱蒂點頭。
注視著蘇珊的背影消失在敞開的大門之外,夕陽在事務所前方的街道鋪灑了一層祥和的金光,凱蒂呆愣了一會兒,輕輕托起下巴。
「那件事」發生以後,她總是惦記著被托付到她手中的小盒子。按照約定,她什麼「多餘的事」都沒做,從來沒有打開看過哪怕一眼,她也不知道交給她盒子的人到底是誰。那個盒子是要交給伊凡的,只是……怎麼都過了快一個星期了,他們還沒有回來?
事實上,伊凡也不是故意在路上耽擱的。
耶林教會似乎拿定主意要比過去更加小心,從天使港到安格魯地區與耶林地區交界的賽爾格朗城,一路上又經過了好幾次檢查。一下火車,剛把行李放下。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吃口晚飯,他和秀琳就立刻趕往事務所。
「呀!」
剛一進門,就聽見凱蒂一聲莫名其妙的驚呼。
辦事員凱蒂還是以前那副打扮,紮著蓬鬆的馬尾,戴著橢圓的大眼鏡,巧克力色的眼睛睜得滾圓。她正站在櫃檯旁,手裡端著裝滿紅茶的茶壺。
「晚上好,凱蒂。」秀琳露出迷人的微笑,「你秀琳姐回來了喲!」
「伊凡?」
出乎她意料地,凱蒂竟然沒有像以前一樣迷糊糊地迎上來。說什麼「要不要來杯紅茶」之類的話。她的臉上一片蒼白。
伊凡的心裡咯登一下。
一路上他已打聽過了。襲擊安格魯地區的魔族早就撤退了,魔導士們正在消滅剩餘的魔物。他並沒有聽到有關艾夏的任何消息。為什麼凱蒂一副格外鄭重的模樣?難道說凱蒂知道艾夏失蹤的事?
砰!
凱蒂重重地將玻璃茶壺擱在了櫃檯上。秀琳瞇起眼睛,眼前凱蒂白色的身影飛一般衝到伊凡面前,不由分說就一把拉住他的手。
「我有事找你。是很重要的事!啊。對了。秀琳姐不要過來!」
「……什麼?」伊凡一時有點錯愕。最近幾乎沒有合眼,腦子好像也比以往遲鈍了。
秀琳挑起眉毛,若有所思地勾起嘴角。
「嗯。沒問題喲!」
昏暗的小房間裡,亂七八糟地擺著一些雜物,一張單人床靠在牆邊,床上還放著故事書和女孩子的衣服。
這裡是值班的辦事員臨時休息的地方,凱蒂霸佔了這個房間,她這幾天每個晚上都是在事務所裡度過的。
「凱蒂,那個……什麼事不能告訴秀琳姐?」
伊凡訕訕地轉過身來。凱蒂竟然把門都鎖上了,彷彿生怕秀琳會突然闖進來似的。忽然間頭頂像是被澆了一桶涼水是他太著急了,才會什麼事都往艾夏的失蹤那裡想,如果凱蒂真的有艾夏的消息,她不會瞞著秀琳吧……
凱蒂默不作聲地打開床頭的小魔晶燈,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團黑色。她歪著腦袋,小心翼翼地敲了敲,然後,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凱蒂高興起來,全然沒有注意到伊凡失落的表情,「伊凡,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是六天前發生的事情。」
此時伊凡稍微有些恍惚。
凱蒂講得格外認真,兩隻手緊緊地將那個裹著黑色天鵝絨的盒子抱在胸前。驀然想起以前凱蒂講故事時也是相似的樣子……那時候小船蕩漾在藍寶石般清澈的湖面上,腳下粼粼波光,被故事裡的幽靈嚇得驚慌失措的少女,彷彿仍未走遠。那時候還以為這樣的生活可以一直繼續。
「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拿著!」
回過神來的時候凱蒂的故事已經講完了。凱蒂莊重地板起臉,把盒子遞給他。
「呃,這是?」他不禁有點窘。沒注意聽。
「伊凡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凱蒂好像並不驚訝,「但是,那位女士說要交給你。」聽她的語氣,似乎「那位女士」說過的話是不容置疑的。伊凡略顯尷尬地低頭瞥了一眼,接過盒子。盒子裡的東西晃動了一下,發出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
「是誰給你的?」他一邊問,一邊解開絨布。
「啊!不要打開!」凱蒂飛快地擺了擺手,「萬一裡面的東西跑掉了,可怎麼辦呢?那位女士說,叫我不要做多餘的事情。我覺得裡面的東西一定很重要,我的任務就只是把它交給你,你拿著就可以了!」
「……」還能跑掉?是什麼?
伊凡拿著盒子靜靜地呆了幾秒鐘,看樣子盒子裡不是什麼活物,一點動靜都沒有。他點了一下頭。
「哦,你不認識給你的那個人麼?」
「我說過啦,是位很神秘很厲害的女士!」凱蒂把手疊在胸口,兩眼放光。以前她提到她最崇拜的拉克西絲大人時也會這樣。
「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一位富家夫人,但是她一下子就抓到了我,她特別厲害!她好像生病了,因為手很涼,臉色也很蒼白,不過她非常威風!」
好像還是沒聽明白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不過,算了,六天前……
艾夏就是六天前失蹤的。
伊凡沒有指望「那位女士」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在那個時間裡,彌賽亞島還被風浪和暴雨孤立著,島上的人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外面的人估計也不會知道島上發生了什麼。
盒子裡的東西……他不是太有興趣。
「對了,拉克西絲大人回來了吧?」他一手拿著盒子,轉身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
「我不知道。」凱蒂垂下視線。剛才的興高采烈一下子全都不見了,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卻沒有發出聲音。
「伊德格拉修城這幾天沒有什麼消息嗎?」伊凡覺得不太對勁。
「有消息啊。」凱蒂的表情好像很愁悶似的,「像是我們已經打退了魔族,還有一些殘餘的魔物盤踞在北方之類的……」
凱蒂又不說話了。這些消息伊凡在路上已經知道了。
太奇怪了。
伊德格拉修城被偷襲,海上出現了不止一位魔將,且不說安格魯地區北方如何……僅僅是彌賽亞島上發生的事,也絕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清楚的。就這麼平息下來了?
還是有人在刻意隱瞞?
這場戰爭從頭至尾都透著一股詭異。看來,必須得盡快去一趟伊德格拉修城,才能知道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