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p.s.作為第九篇的最後,發上長章節,也算補一下之前生病欠的……感謝大家的諒解與支持~
天國使者與先知大人戰勝了魔蛇的事跡,顯然已經被落荒而逃的守衛們傳播出去了,當受傷的秀琳被送到這裡時,人們主動給他們騰出一個房間。棗園裡只有兩座土屋,大多數的居民只能裹著斗篷擠在屋外。雨根本沒有下到這裡,他們早早生起了火,在外面度過了這噩夢般的一夜。
其實,這也是噩夢結束的一夜。
拉克西絲默默地看著這些可憐的人們。能做的事情她都已經做了,受傷太重的人她也幫忙救治了,畢竟這些人是異教的奎令人,對於她這個陌生的外地人,不太可能付出完全的信任,她何必過問太多呢?
重疊的低語,是沙漠人在圍繞著火堆祈禱。
向誰祈禱?他們的「火鳳大人」麼?
直到最後,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被一個魔族給欺騙了。天國的使者黛芙妮.雪靈沒有選擇揭開這個太具有衝擊力的真相,只是莊重地告訴他們,火鳳大人已經離開,外地人已經放棄進攻這片沙漠了,一切都過去了。
大概,黛芙妮很瞭解這些奎令人吧。一場災難之後,無法接受的真相只會讓他們更加痛苦,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當中,一些思想不那麼頑固的人,會意識到他們當初犯下了什麼錯。可是現在……
就讓這場噩夢平平靜靜地結束吧。
土屋的門開了,火堆旁的人陸陸續續地站了起來,亞特爾踮起腳尖,手搭涼棚往那個方向眺望。
「嗯!我就說瓊小姐不會有事嘛……」
彷彿自己也曾經擔心過秀琳的安危似的,亞特爾以誇張的動作垂下肩膀,舒了一口氣。踏出房門的黛芙妮親切地朝著拉克西絲揮了揮手,卡洛.普朗特明顯怔了一下,向拉克西絲與亞特爾欠了欠身。
「啊,原來拉克西絲大人沒有回去啊!」艾夏捂著嘴小聲驚呼,很快。她恢復了一臉明媚。也朝著拉克西絲揮手。看見艾夏那張如同朝陽般溫暖燦爛的笑臉,拉克西絲知道這裡應該沒有什麼需要她操心的事了。伊凡也在往這邊看,他似乎覺得挺奇怪的,拉克西絲會跟亞特爾一起在外面等待。的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拉克西絲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是最後。她彷彿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輕輕擺手。然後轉身離開。人群裡響起一片激動的讚歎,秀琳此時又成了他們景仰的先知大人,先知大人平安無事,他們的臉上全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興奮。
沙漠人的想法很簡單,只是想有依靠。
亞特爾緊跟著拉克西絲,臉上天真的笑容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拉克西絲不禁警覺地盯著他。
「你還想幹什麼?」
「我以為,我跟芙洛蒂卡小姐已經是『同夥』了呢。」亞特爾的笑容變得有些微妙起來,「芙洛蒂卡小姐要不要去一趟法德蘭王國邊境,嗯……就當是擔心邊境安危好了。」
「法德蘭王國邊境?」拉克西絲的心底驀地滲出一絲寒意。
亞特爾知道很多事情。
但是,亞特爾應該不會猜到她內心深處的想法,無論如何,和一個手上戴著「黑色星辰」的人說話,還是得小心一些。這個時候,去法德蘭王國邊境的某個地方,比如說藍寶石小鎮……並不合適。
「不是有偉大的博倫弗茲大人為全人類的未來擔憂嗎?瑪麗娜都回去了,我幹嘛不回去?」
拉克西絲哼了一聲,作出無所謂的樣子,卻在不知不覺中移開了視線。
……
清晨的薄霧籠罩著法德蘭王國南部的藍寶石小鎮。
以往這個時候,已經有早起的商人打開店門了,但今天沒有。第三魔將拉絲特出現在雷貝洛沙漠的消息,第一時間就通過魔導通訊器傳到了設立在這裡的魔導聯盟事務所,法德蘭王國南部迅速進入戒備狀態。
踏著寂靜的林間小道,一位年輕男子走進小鎮郊外的一片墓地中。春日的柔暖生機讓這片很少有人到訪的墓地染上了一片蔥蔥綠意。野花還未將花瓣舒展,濕漉漉的花蕾彷彿沉落草葉裡的星。
墓碑上爬滿了青苔,也沒有人肯花時間清理。藍寶石小鎮早已是新的藍寶石小鎮了,這些不堪的過去,就好好地掩埋在這裡,漸漸地被遺忘。是的,即使是藍寶石小鎮上的鎮民也不瞭解的歷史的真相,就埋在這個地方。
「抱歉,我又來了,布蘭德利。」
晨風鼓起那位年輕男子的黑色長風衣,他抬起手,將垂落的銀色髮絲塞進兜帽裡。亞撒.赫爾諾斯獨自一人站在墓地中央,眼前是沒有刻上名字的墓碑。亞撒的手裡也沒有鮮花,他只是站在這裡,只是看著。
「看見了嗎?這個世界,又要陷入混亂了。斯洛斯,還有拉絲特,魔族估計很快就會沉不住氣。你沒有辦法改變什麼,我也沒有,不是嗎?
「就像當年的你,明知道自己什麼事都做不了,還是要闖進你的小鎮,到最後一個人都沒有救出來。可我總覺得你從來都沒有後悔過,你就是那種人,做事從不考慮後果,沒心沒肺的傢伙。」
輕輕勾起嘴角,亞撒用微笑向亡友的墓碑致意,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宛如幽靈們的歌聲。
s1858年之前,這座小鎮,建在湖的南方,那時候小鎮還不叫藍寶石小鎮,也不是風景優美的觀光小鎮,而是礦山小鎮。名為「柘林」。柘林鎮開採的礦物正是魔導原晶。
那時候世界上並不存在一個管理新魔法技術的組織,儘管當時的耶林教會並不認可新魔法技術,可是逐漸衰敗的教會根本無力阻止魔導裝置與魔導秘器的擴散,同時,作為原材料的魔導原晶也成為各種或公開或隱秘的市場上緊缺的貨物,礦山小鎮一時變得非常富裕。儘管那個時候,由於不正當的魔導原晶開採所帶來的悲劇一點都不罕見,小鎮依然沉浸在貪婪的**之中。
柘林鎮開採的魔導原晶有很大一部分是珍貴的幻屬性原晶,幻屬性原晶非常奇妙,有時呈現銀色或灰色。有時則呈現斑斕的彩色。就像是奇異的寶石。但這種原晶也是最容易影響人類的。貪婪的柘林鎮人漸漸受到幻屬性原晶影響,小鎮的毀滅,不是緣於魔物的襲擊,而是人類的自相殘殺。
「又到春天了呢。今年春天。你的故鄉還是那麼美麗。能葬在這麼美麗的地方,老實說,我都有點羨慕你呢。你死了。但你成了傳說中的英雄,我這個『惡魔首領』卻還活著,海伯拜伊大概,也還活著,我都好久沒有見他了。有時候,我真想聽聽你的想法,你是對自己的實力太有自信了,還是你又犯傻了?你這個人也太能犯傻了,傻到我都拿你沒辦法,真沒辦法……」
亞撒搖了搖頭,蹲下來,輕輕觸摸墓碑前長出的白色花蕾,就像在觸碰一個無知地衝他笑著的嬰兒。
藍寶石小鎮裡流傳的「死亡小鎮」傳說正是亞撒編造出來的。由於當時,幻屬性原晶帶來的巨大利益戰勝了人們對於幻覺的恐懼,儘管已經有人開始對自己的親人舉起屠刀,他們還是沒有放棄這些「惡魔的寶藏」。最終,沉陷幻覺的鎮民越來越多,小鎮被瘋狂的鎮民封鎖,昔日富饒的小鎮變成人間地獄。
就連靠近這個小鎮的外地人也無法倖免地被殺害了,沒有人知道柘林鎮裡具體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那個礦山小鎮,已是絕對的禁區。
布蘭德利.蓋爾的另一個同伴,就是亞撒。
聽說自己的故鄉出事了,布蘭德利立刻趕到了這裡,自相殘殺的人們所散發出的絕望的精神能量被幻屬性魔導原晶吸收,小鎮已經完全不像是人類生活的小鎮。從小鎮血跡斑斑的大門望過去,到處都是林立的幻屬性原晶,一些人類甚至已經變異成魔物。身為「魔羽」的主人,和魔族訂下的契約使得布蘭德利的身體不會受到本源魔力的污染,但他終究還是人類,人類的身體很脆弱。
亞撒的戒指,黑色星辰,當時是在布蘭德利手裡的。在布蘭德利衝入小鎮之前,亞撒曾經拽住他,讓他把戒指還給自己。
——我可以幫你的!
他奮力地呼喊,卻被固執的布蘭德利甩開,他至今仍記得那時布蘭德利一臉的嚴峻。布蘭德利讓他離開那個鎮子,但他沒有走,他靠著探險用的勾索爬上了鎮民們以前建築的、用來抵禦魔物入侵的城牆。
結果……那真是令人無語的死法啊。
不忍殺死鎮民的布蘭德利,卻被他摟在懷中的、已經被其他人砍傷的少女一刀刺中了心臟,少女的幻覺裡,布蘭德利恐怕是敵人吧。亞撒站在城牆上,遠遠地望見這一幕,遠遠地望見渾身籠罩著銀色亮光的海伯拜伊,像發了瘋一般沖天而起,撲向布蘭德利身邊的每一個人。契約終結,海伯拜伊變回了普通的魔族,他的利爪撕裂了那些人的身體,遍地的鮮血與屍骸,映著白鳥通紅的眼睛,也喚醒了它嗜血的本能與「黑色星辰」的渴望——
海伯拜伊做了一件最危險的事,要是布蘭德利還活著,一定不允許他做那件事情。他從死去的布蘭德利身上刁出了煉化秘銀小盒子,一腳將它踢開,環繞著黑色光暈的戒指冉冉升起。「惡魔首領殺死了鎮子裡所有的人。」戒指回到主人手中,柘林鎮徹底迎來了末日。
「罵我吧。」
亞撒撐起下巴,帶著懷念的神色打量著昔日友人的墓碑,「有時候真想聽你罵我幾句,像以前那樣,可惜,只能等以後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你啊。我這樣的靈魂,還能見到你嗎?」
即使是黑色星辰的繼承者也不知道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在那之前,還有些事情需要準備。」
最後,歎了口氣,亞撒站起身來。他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法德蘭王國南方現在到處有人巡邏,魔導聯盟也會派人來的,他得離開這裡。
「死亡小鎮」確實只有一個人活了下去。
那個人不是傳說中的魔導士布蘭德利.蓋爾,而是亞撒,是殺死了所有鎮民的「惡魔首領」。
之後。亞撒從無法自控的毀滅**中甦醒。猛然意識到必須有個強大的組織來管理這種可怕的力量,他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尋找到了瑪格麗特.艾斯梅德拉等一批新魔法技術的研究者,加入了「新魔法技術學者聯合會」。並在二十年後。於s1869年10月9日。同瑪格麗特等人一起,成立了魔導聯盟。
……
白玉般光潔的小鏡子裡沒有任何影像。
「羅莎!羅莎!快回答我啊回答我啊回答我啊!」白淨的小手使勁兒抓著鏡子搖晃,旁邊一顆紅色菱形石頭。已經劇烈閃爍了一整夜。羅莎萊娜還沒有死,但她仍處在危險之中,石頭裡的紅光越來越黯淡,再這樣下去的話,這顆石頭可能也會破碎,就像那顆冰藍色的石頭一樣。
莫琳詩完全不知道羅莎萊娜手裡的火魔鏡已經落入了人類魔導士的手裡,從秀琳那裡得到火魔鏡的伊凡也不知道這個紅色的鏡子該怎麼使用,魔鏡之間的連接始終是中斷著的。小兔子耷拉著腦袋,急得直掉眼淚,要是羅莎萊娜遭遇了什麼不測,她就真的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了啊!
「其實你根本就不希望羅莎回來。」
莫琳詩頓時抬起頭,一個溫柔而充滿誘惑力的聲音從她的腦子裡響起。她大喊一聲「不要」,丟下鏡子,扯著一雙長耳朵按在頭的兩側。她戴著一頂寬簷帽,帽簷也被耳朵給壓了下去,那雙長長的耳朵一定會很不舒服。
「我才不會那麼想!羅莎對我很好!我希望羅莎平安無事!」
「但正是因為有羅莎和安莉,你才永遠都只是『沒用的兔子』而已,她們隨便的動用你寶庫裡的東西,好像你就應該為她們提供一切似的。你是她們的奴隸嗎?莫琳詩,你這個廢物,你只能依賴她們的保護嗎?」那個聲音繼續說,那個聲音——和莫琳詩的聲音一模一樣。
「不是不是不是!羅莎和安莉從來都沒有把我當作奴隸!不要再對我說這種話了!我很喜歡安莉和羅莎的,我真的很喜歡她們!」莫琳詩拚命地甩著頭,想把誘惑她的聲音也從腦子裡甩出來,「我很想替安莉報仇啊,我也很想幫助羅莎,我不是『沒用的兔子』,不是廢物!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你是多餘的。」那個聲音斷喝,「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在她們兩人之間,你就是多餘的。你帶亞特爾去你藏他戒指的寶庫,你希望他會報仇。安莉離開的時候,你只是自己不想醒來阻止她罷了,你教給羅莎的『方法』也根本就不是在幫她!你指望她在人類之中胡鬧,引起魔導聯盟的注意,你指望人類主動攻擊羅莎!羅莎那傢伙,個人實力還是蠻可怕的,但要是人類事先做好準備,先發動攻擊,說不定……」
「才沒有才沒有才沒有!我才沒有那麼想我一點都不討厭羅莎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害她啊!」莫琳詩仰頭痛哭起來。心口好痛,痛得快要裂開了,不知道為什麼會痛得那麼厲害。或許是因為她心裡清楚得很,那個聲音,就來自於她自己,來自於她不曾發現的,另一個自己。
——全部都去死吧。
記憶裡浮現出幽暗的地下寶庫,手握靈杖的小白兔低垂著頭,銀髮的少年呆呆地凝視著她的良久,良久,亞特爾的嘴角浮現出欣慰,甚至是驚喜的微笑。
——嗯,說得很對哦,讓他們都去死吧,莫琳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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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篇.守護之炎.完
第十篇.夢幻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