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莉的冰魔鏡?不對,安莉注入冰魔鏡的魔力根本沒有那麼多,安莉還帶著什麼我不知道的東西嗎?難道是……不會的,不是那種感覺……」
羅莎萊娜自言自語,彷彿陷入幻境似的,她垂下胳膊,握住雙拳,紅得發亮的地閃爍。一時間,好似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那難以捉摸的、卻無比熟悉親切的冰涼氣息。
她驀地抬起頭,失神地望著前方聚成一團的人影,片刻之後,淒紅的目光突然銳利起來,紅色裡夾雜著金色絲縷的大波浪捲發騰地往上翻起,就像燃燒的火把,她的整個身體都在火焰之中燃燒。
「說!你是誰?」
羅莎萊娜口氣生硬,吐出的每個詞都像是投出去的尖刀,火焰在她凌人的氣勢之下越燃越旺。沙漠裡的人若是看到這個樣子的羅莎萊娜,一定會嚇得雙腿發軟,站都站不起來,膽小的人甚至會直接嚇昏過去,但是,眼前那些人類依舊保持著鎮定。
果然,不是簡單的人類啊!
其實,伊凡在聽見她說話的時候稍稍嚇了一跳。
魔女在問誰?讓他們報出身份麼?這是……什麼意思啊?以第三魔將的實力,想要幹掉他們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偏偏這個時候她停了手,還問出了這種問題。他們這一行人中有三個人來自魔導聯盟,娜兒是個孤兒,黛芙妮——她在路上說過了。是阿爾卡蒂亞城中一位頗有影響力的人物,就像人類的貴族那種。能讓第三魔將拉絲特如此在意的。到底是誰啊?
「……拉絲特和斯洛斯關係很好。」卡洛頭也不回地小聲說。
「啊?關係很好?」伊凡一愣,隱隱約約想通了什麼。他迅速掃了一眼右手手腕,萊特吉爾彷彿涼爽的冰塊貼在他的皮膚上,依稀流露著斯洛斯的魔力氣息。
伊凡心裡涼了一下子,彷彿心臟也浸入了冰裡。記憶裡浮現出獨自佇立在冰海中的藍發少女臉上凝固的淚滴。冰造的巨船在沉沒,冰冷的少女在沉沒,回憶中最後的畫面是自己手中的金光將那一切吞沒。
「你問我?」下意識地,伊凡朝著紅魔女拉絲特問出了聲。
呼啦!
紅魔女的長髮猛地一振。她飄起的裙擺猛地往上一揚,右手伸開,手掌上托起炫目的火團。一言不發的紅魔女邁著緩慢的步子朝他們走了過去。卡洛,還有艾夏同時向前一步,但是伊凡拽住了艾夏的衣服。
伊凡很快回過神來,腦子裡冒出一個大膽的主意。也許不用問秀琳,就能找到這個紅魔女的弱點了。
「雪靈小姐。帶他們去找秀琳姐,我能拖住這個魔女。」
「什麼?」艾夏一驚之下都忘了自己的處境了,放下了槍轉過身,愣愣地注視著伊凡。「她有問題要問我。」伊凡冷靜地解釋,「在得到答案之前她不會殺我的,而且。她可能對我還有點顧忌,我有辦法。」
「想好之後怎麼脫身了嗎?」卡洛也退了回來。他倒沒有像艾夏那樣失去冷靜,他還是舉著雷光權杖,盯緊紅魔女。伊凡舒了口氣,「到時候應該就有辦法了。總比大家都留在這裡好,只要有人活著回去。就能通知到聯盟。」
這一回,說實在的,他們的運氣簡直是差到極致了。
這裡是雷貝洛沙漠深處,不是法德蘭王國,不是奧拉王國,不是任何魔導聯盟能影響得到的地區,這裡不可能有事務所,不可能有魔導通訊器,連這裡的鳥兒都不知道能不能把消息送到事務所裡。第三魔將紅魔女拉絲特出現在雷貝洛沙漠,這個消息必須有人通知聯盟。
不然,會有更多的人,像溫蒂那樣,被突如其來的戰火奪去生命吧……
紅魔女在意的,看樣子,是和斯洛斯有關的東西?紅魔女不瞭解他的萊特吉爾,說不定會對未知的事物心存忌憚,就像一般的人類那樣。以萊特吉爾裡斯洛斯的魔力和她周旋,應該還有逃生的機會。
突然,紅魔女的手裡飛出數不清的小火球,宛如鋪天蓋地的彈雨,覆蓋了他們身旁的每一個角落。
伊凡猛然倒抽一口涼氣,只見卡洛橫過雷光權杖,金色雷光宛如劍光揮舞,將一部分小火球凌空擊落。原來如此,這些火球裡的魔力並沒有剛才的火焰牢籠那麼強,就連艾夏的銀色荊棘噴出的冰霧,都能削弱它們的力量。
伊凡從艾夏和卡洛之間走過,集中注意力,右手上赫然出現一把銀藍色的利劍。其實伊凡之前並沒有嘗試過控制斯洛斯的魔力,在冰海裡的時候,他也不清楚冰之魔力是怎麼與光之魔力混在一起的。他微微皺起眉頭,感覺很不習慣。
他將劍指向拉絲特。小火球落在他們腳下,沒有傷到他們。伊凡想得沒錯,紅魔女暫時還不會殺死他們,他們有機會扭轉戰局。
「第三魔將就這麼沒有禮貌麼?你這不像問問題的樣子吧。」
伊凡大聲說,努力壓抑住本能的恐懼,要是讓紅魔女以為他不堪一擊就不好了。他想剛才的火焰牢籠應該也是紅魔女自己收回去的,因為現在的紅魔女滿心都是疑慮。
「……」
紅魔女站住了,表情很複雜。看清她面龐的那一刻伊凡心頭一顫,不敢相信這個第三魔將竟然長得這麼像人類,而且還是非常嬌美的人類!眉宇之間,自然而然地散發著嫵媚的誘惑力,她的雙眼紅得鮮艷,除此以外,並沒有什麼異族的特徵。
「雪靈小姐。」伊凡的視線搖晃了一下,想要移開,卻克制住了——不能表現出絲毫動搖。他喊黛芙妮,希望黛芙妮趕緊帶娜兒、艾夏還有卡洛離開。
「好,我明白了,請小心。」耳畔響起黛芙妮的輕聲細語。黛芙妮就站在他的身後,冰藍色短弓挎在她手臂上,她一手抓住艾夏的胳膊一手抓住娜兒的肩膀。
艾夏突然推開了她的手,神情肅然。
「我不會走的。」她又推了娜兒一把,把娜兒推到黛芙妮的懷中。敏捷靈巧的小野貓這會兒已經嚇傻了,緊緊地抓著黛芙妮的匕首,像玩偶一樣不知反抗。與此同時,卡洛也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和艾夏還有伊凡組成一道牆遮住了黛芙妮與娜兒。
黛芙妮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露出瞭然的表情,她將娜兒夾在胳膊底下,後退兩步。
「請為我爭取一點時間。」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