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以前,亞德裡安城玉蘭街12號,玫瑰園餐館,卡洛一本正經地坐在靠近角落的長椅上,面前是滿滿一花瓶紅色玫瑰,還有彷彿無所事事一般啜飲著咖啡的秀琳。
「你都知道了吧,我家那兩個孩子救了凱蒂.麥琪小姐的事。」
毫無預兆地,秀琳放下咖啡杯,微微抬起的眼角眉梢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四月初的那個溫暖的早晨,正好是伊凡與艾夏得到凱蒂的邀請,還沒有決定好要不要去度假,前往伊德格拉修城詢問塞林意見的那一天。秀琳在他們出發之後就來到了事務所,然而,卡洛已經在那兒了。
卡洛坦誠地回答,「聽說了。」
「你最近有什麼好玩的任務嗎?」秀琳往前傾著身子,胳膊肘撐在桌子上,津津有味地打量著卡洛,「最近一段時間,你好像經常來亞德裡安城這邊呢。」
卡洛想了一會兒,皺起眉頭。
「沒有好玩的任務。」他說。
「既然這樣的話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度假啊,我、伊凡還有艾夏。」秀琳的語氣漸漸從調侃變成了認真,她那雙漆黑色的眼睛,總能發現別人心中的秘密,就連卡洛都覺得有些事情是根本瞞不了秀琳的,但是,不能說的事情就是不能說。
「度假需要花費時間和金錢。」他以毫無起伏的聲音詢問,「為什麼要度假?」
「因為凱蒂想報恩,我呢。呵呵,我一向不喜歡讓別人的心意白費嘛。說來也巧,凱蒂家就是開旅館的,她住在法德蘭王國南部的藍寶石小鎮,離這兒有點遠呢。對了,伊凡他們去伊德格拉修城了,你呢?抽點時間向你的那位大人請個假,跟我們一起出去玩玩怎麼樣?不花錢的,凱蒂說,來多少人她都請客。」
秀琳的聲線甜美而婉轉。長長的睫毛一下一下扇動著。她的神情總有一種迷人的魅力。卡洛不自覺地停住了呼吸。
「我回去一趟。」他十分平靜地回答。
伊德格拉修內城,島上,一座寬敞明亮的大廳。
落地窗外便是波光粼粼的大海,魔法的點點光輝即使在明媚的陽光下也仿若游離的燈火般時隱時現。在卡洛眼裡。它們很像是監視者的眼睛。
亞特爾.赫爾諾斯的銀色髮絲反射著明亮的光弧。
「哎?藍寶石小鎮?」坐在弧形桌子後面的亞特爾驚訝地睜大眼睛。「不會吧,那裡不是,嗯……」
他若有所思地側過頭。表情天真的就像一個好奇的孩子。
「謝謝你,卡洛,特意趕來告訴我這些。法德蘭王國南部的藍寶石小鎮,這個地方有點特殊呢。」
卡洛安安靜靜地聽著,赫爾諾斯大人的吩咐,他只要服從就好。
「交給你一個任務,去藍寶石小鎮度假吧。」
「是。」卡洛回應。
「你明白我的意思麼?我是說……我的哥哥說不定會去藍寶石小鎮,伊凡也去的話,還是注意點比較好呢。」
亞特爾轉過頭,蒼金色的瞳孔裡,是星之聖魔導師充滿威嚴的眼神。
「亞撒.赫爾諾斯會去藍寶石小鎮?」卡洛覺得自己有必要問清楚。最危險的非法魔導士,拉克西絲.芙洛蒂卡的老師,極有可能還是殺死另一名聖魔導師的兇手,卡洛自然知道這個人。
「啊,這個不一定,我要是知道哥哥會去哪裡就好啦。」亞特爾忽地換上了親切的笑臉,還故作無奈地攤手,「但是,對拉克西絲.芙洛蒂卡稍微有點防備,應該沒有錯吧?哥哥的一個朋友就在藍寶石小鎮,你也知道他的名字——布蘭德利.蓋爾,就是歐文的爺爺啦。嗯,卡洛一定知道他。」
有時候,亞特爾的微笑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那個時候就是,他感覺亞特爾的話語背後有更多的含義。
卡洛確實查閱過布蘭德利.蓋爾與所謂「生物類魔導秘器」海伯拜伊的資料,為的是瞭解安琪兒與莫莫拉,安琪兒曾是他一心想要守護的公主。
在他以為安琪兒已經被烏鴉殺死的時候,他卻得到了更加驚人的消息。
——因為莫莫拉還活著,所以,安琪兒不會死。安琪兒與莫莫拉之間,有著非常特殊的聯繫。
這件事,不允許告訴任何人。
「布蘭德利.蓋爾還活著?」卡洛謹慎地問道。他知道海伯拜伊是魔族,但布蘭德利是人類,人類的壽命不長。
亞特爾搖頭。
「不是啦,我是說,布蘭德利是被葬在藍寶石小鎮的,那個地方我以前去過。」他歎了口氣,「好吧,卡洛也許不知道關於藍寶石小鎮的故事,告訴你吧……」
那一天,卡洛待在亞特爾的會客廳裡,跟他談了很久。
雖然卡洛原本就知道死亡小鎮的傳說,但是並不知道整件事的真相,以及,所謂「惡魔」的真實身份。老實說,那個故事的真相並沒有讓他感到很驚訝,有「黑色星辰」的存在,發生那種事情,很正常。
「……對了,還有一件事,想拜託你一下哦。」
臨走之前,亞特爾叫住了他。
「你還記得伊凡的魔導秘器裡有斯洛斯的魔力結晶吧,當時你也在秩序之閣的,世界樹是那麼說的,那就沒有錯。」亞特爾笑著提醒。
「記得。」卡洛回答,他有些困惑,「有什麼問題嗎,赫爾諾斯大人?」
「嗯,雖然說不至於會那麼巧吧……但是,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呢……其他魔將說不定會認出那種魔力,尤其是第三魔將,紅魔女拉絲特,她和斯洛斯關係很好的。」
亞特爾用開玩笑一般的語氣說出了很危險的話。
「第三魔將在哪裡?」卡洛猛然繃緊了神經。
「這個,我也不知道,她應該還待在賽托大陸吧。但是她那個魔女跟斯洛斯一樣,有時候會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來哦。總之,你自己決定該怎麼做就好。」
亞特爾讓他在度假的這段時間裡,按照他自己的判斷來選擇如何行動。
彷彿是很信任他的樣子,但是,卡洛知道,亞特爾不會把信任交給任何人,而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背叛亞特爾,因為安琪兒,也因為他立下的誓言。
現在,不知道怎麼回事,卡洛的腦海裡閃過亞特爾當時的提醒。
比斯洛斯更加強大的紅魔女,沙漠裡的強盜,神秘的火鳳……
在一切都沒有確定之前,他想,盡量不要將亞特爾.赫爾諾斯大人的話告訴別人比較妥當,尤其是,有可能變成敵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