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相信?」
當秀琳開始講述她的往事時,本來已經移開視線的黛芙妮很快回過頭來,認真地端詳著秀琳的側影。可,樂小,說網祝願所有高考考生考試順利。她一定是從秀琳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縷遺憾的味道。
秀琳笑了。
「是啊,小孩子的話有誰會相信呢?」
接下來的故事大家都能猜想得到。運氣不好的人遭遇了魔物,秀琳的感覺毋庸置疑是對的,看來,秀琳從小就對本源魔力有著驚人的感知天賦。
「結果啊,我的『預言』變成了現實。」
秀琳輕輕地閉上眼睛,仰起頭,任憑晚風撩動她的頭巾,拍打她的臉頰。秀琳吐出的話音宛如歎息一般,叫人不禁心裡一沉。清冷的夜,一瞬間好像靜得只剩下駱駝車駛過沙地的聲音。
「那不是什麼預言,可是呢,無論是當時的我,還是我的那些族人,誰都不瞭解。我以前住的地方啊,離法德蘭王國還挺遠呢,魔物啊魔導原晶啊,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沒過多久,部落裡的祭司找上了我,嗯——該怎麼說呢,讓我承擔指引族人的使命。」
秀琳重重地哼了一聲,說不出是無奈還是厭惡,然後,她彷彿想要嘲笑誰似的,乾巴巴地輕笑了幾聲。
「現在想想,當時的我簡直是太傻了嘛,為什麼非得那麼努力,去做我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呢?我到底是為了誰背上那種可笑的包袱的啊!是啊,從那個時候起。我就不是我自己了,只是所謂的『先知』,除此以外什麼都不是。」
一陣沉默。
秀琳好像被這段遙遠的回憶勾起了難過的情緒,她側過身去,斜靠在支架上閉起雙眸發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默然湧上伊凡的胸膛,那是一種悔恨,一種自我厭惡,一種無法放下的沉重負擔。
「秀琳姐做了什麼?」猶豫了好一會兒,伊凡小聲問道,他發覺卡洛好像在注視著這邊。
「嗯?你是說我那個時候啊……沒辦法。做『先知』該做的事唄。」
秀琳歪著腦袋扭轉身子看著伊凡。她已經恢復了事不關己的調侃表情。
「啊啊,有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嘛,只記得以前熟悉的人全都用陌生的表情看著我,他們給我行禮。等待我給他們答案。因為我『應該』從上天那裡得到啟示了嘛——什麼時候會下雨。果樹的收成怎麼樣。部落該朝著什麼方向遷徙……」
「冒昧地問一句,瓊小姐當時……多大年齡?」黛芙妮彷彿感到十分驚愕似的睜大了眼睛。
「發現魔物的時候是九歲,當我意識到我這麼做很傻的時候。已經十四歲了。」秀琳聳了聳肩,微笑。
「我覺得我確實跟別的小孩不一樣呢,我看過很多書,去過很多地方,只是為了當一個合格的『先知』嘛。那個時候的我,居然真的相信我是上天選中的,部落的命運必須由我這個小丫頭來承擔。呵,怎麼可能……我就算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像他們期待的那樣。天氣的規律,作物的成長,多留意一下還是能知道個大概,可有些事我怎麼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意外事故,生老病死之類的……到底要我怎麼辦啊……」
「是啊,瓊小姐應該並不具備『預知』的能力。」黛芙妮同情地垂下眼來。
怪不得總覺得秀琳很敏銳呢,因為,小時候的她不得不處處留心、處處觀察。秀琳沒有得到什麼上天的啟示,她是憑著自己的努力,盡一切努力回應族人的期待。然而,這種期待,根本就是她承受不起的負擔。
「我可搞不懂什麼是預知的能力。」秀琳歎了口氣,「那個時候的我就這麼傻,以為別人的要求就是我唯一的路。毫無疑問地,我經常讓祭司和部落裡的族人失望。我相信了祭司們的說法,以為是我不夠虔誠,是我做錯了什麼,為此,我不得不接受『神靈的懲罰』。禁食什麼的都是常有的事啦。雪靈小姐知道,我們奎令人信奉『火鳳』,所以我總是一個人待在神聖的火堆旁祈禱。不過呢,說不定還多虧了那時候的經歷,我對火屬性魔法的掌握能力從我開始學用魔導秘器的時候就很不錯喲。」
秀琳居然得意洋洋地搖了搖手指,就像是真的沒有發覺她的那些故事讓聽見的人心情都變糟了似的。伊凡大致明白秀琳厭惡的是什麼了,最厭惡的,恐怕就是那個明明痛苦著、卻對命運無能為力的自己。
這種感覺,的確是糟糕透了。
「十四歲那年,發生什麼事了?」黛芙妮的聲音裡透著惋惜與難過。秀琳在笑,她卻為小時候的秀琳而感到悲哀。
「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啊,只是擔子一點一點地攢多了,就算是駱駝也會被壓死嘛。我呢,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就是再也不想見到沙漠的人們又恭敬、又懷疑,叫人提心吊膽的臉了。結果,我就逃出了我們住的那座城市。」
「哎?這麼說來,瓊小姐是大部落的後裔……」黛芙妮忽然間想到了什麼。
「差不多啦。」秀琳的口氣裡透著一股淡淡的輕蔑,「我就沿著綠寶石河一直往北方走,心裡都快內疚死了。想不到,那個時候我居然還在犯傻呢。以前我聽北方商人說,北方人的國家和奎令人的部落不一樣,我想逃到不一樣的國家,那樣我就永遠不用為別人做什麼蠢事了。結果,我到了法德蘭王國。」
伊凡不由地倒抽一口涼氣。
雖然秀琳說得雲淡風輕,可這絕不是一段輕鬆的旅程。一個十四歲少女,穿過沙漠,前往從未瞭解過的地方。伊凡莫名其妙地有種詭異的感覺,難道說秀琳會同情獨自一人尋找救命恩人的艾夏,跟她當年的經歷有關?
也許是發現了伊凡的視線不自覺地瞟向車內,秀琳猛地將他摟了過來,措手不及的伊凡一下子靠在了秀琳豐鋌而富有彈性的胸前。
呃——
「怎麼樣?覺得你秀琳姐年輕的時候也跟小丫頭一樣胡來?」秀琳一邊壞笑著一邊伸手去掐伊凡的臉。
「喂……」
伊凡訕訕地推了一下秀琳,臉上不受控制地發熱,就算伊凡比她小好幾歲,也是個很正常的男孩子,這個女人怎麼能這麼不注意呢?
「我覺得你更胡來……放,放開我……」
「小孩你就是害羞的樣子最可愛。」秀琳毫不客氣地捏了幾下,才鬆開手,臉上還帶著陰謀得逞般的邪笑。
「好啦,不說我們兩個了。」秀琳的語氣突然間沉穩起來。
「伊凡,你就在這裡直說。你出來度假,跟你的拉克西絲大人、塞林大人有什麼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