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遙遠的故鄉賽托大陸,最富饒的、也是本源魔力最豐富的地方,就是北方大片的魔族森林。
作為在森林裡出生、森林裡長大,地位尊貴的貴族後裔,羅莎萊娜從小就對自己的魅力與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和僕人們一同做例行的「捕獵遊戲」時,小時候的羅莎萊娜在森林裡迷路了,當時還不到五十歲,按照魔族的年齡還只是個孩子的羅莎萊娜從容不迫地保持著貴族的鎮定,不,不止是鎮定,她簡直很享受這種無拘無束ziyou冒險的時光。
「哈哈。」羅莎萊娜一路歡笑著,朝著飛翔在樹梢上的魔羽丟出小小的火球,那個時候,森林的模樣已經變了,現在想來羅莎萊娜總覺得很好笑——為什麼小時候會那麼傻,完全沒有發覺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彷彿是命運之手的安排一樣,羅莎萊娜找到了森林裡一處小小的城堡,一個屬於冬日的尖頂城堡,純白色,掛滿冰霜。
沒有葉子的灰白色的樹靜靜矗立在城堡四周,好像敬畏它似的,朝著外圍傾斜,羅莎萊娜跳過結了一層白霜的老樹根,帶著滿心的好奇闖進那座城堡,以為會發現有趣的寶藏。但事實上,她只發現了一個坐在魔法陣中的白衣女孩。
「你在這裡做什麼?」羅莎萊娜不客氣地踏進那完全沒有動靜的魔法陣,魔法陣畫著複雜的雪花圖案,貌似是一種大型魔法,可是根本就沒有啟動。女孩端正地坐在自己的腳跟上。低垂著頭,這姿勢很是認真。
「哎!我在問你問題!」羅莎萊娜也不管那女孩是不是真的在準備魔法。她走到女孩面前,彎下腰,朝著女孩的頭頂大喊。女孩終於動了一下,水藍色垂在肩頭的長髮像水流那般散開,一對白絨絨的羊耳朵撲扑打顫,然後,她摀住嘴巴,打了個哈欠……
「你坐在這裡睡覺不累嗎?」羅莎萊娜當時馬上就想明白了。或許連想都沒想,小孩子的直覺有時候特別准,「我問你,你在這裡做什麼?」
女孩眨巴眨巴惺忪的淺紅色雙眼,把腦袋往旁邊一歪,看了羅莎萊娜一眼,接著。她的視線繞過羅莎萊娜,移向門口。
「哦。」女孩用微弱的聲音應了一聲,她伸出白得微微發藍的小手,撐住地面,慢騰騰地站了起來,又慢騰騰地轉過身。似乎打算去別的房間。
「我問你話呢!你幹嘛要走啊!」羅莎萊娜上前一步,從後面環抱住那個女孩。女孩的皮膚冷得出奇,羅莎萊娜打了個寒戰,忽然生出一種「好有趣」的感覺。羅莎萊娜是炎蛇一族的後裔,他們生活的地方熱得出奇。彷彿空氣都會隨時著火,新奇的觸感一下子激起了羅莎萊娜的興致。她立即舉起雙手,手掌中騰起紅色的火焰,竄動的火焰很快點著了那女孩的頭髮……
回想起那段往事,羅莎萊娜的嘴角仍然會忍不住翹起,只是一想起當初相識的那個女孩已經葬身在故鄉之外的某個角落裡,苦澀酸楚的滋味就會從胃裡、從鼻子裡、從眼眶裡滲出來,嘴唇變得好幹。她常常會覺得安莉耶塔好像還在,只要她像當年那樣笑著闖進一個房間,就會看見安莉耶塔好好地坐在那裡,老老實實的像個可愛的大玩偶一樣。
羅莎萊娜從床上站起,宛如牽線木偶般雙目迷茫著、呆愣愣地走到床邊,張開雙臂。
冰涼的氣息好像還在她懷抱裡似的,她凝視著雙臂之間的空氣,輕輕地笑著,想像著那位水藍色長髮的少女安安靜靜地回過頭,純淨的淺紅色雙瞳裡映出她壞壞的笑臉,然後——就像當初相識的時候那樣——平靜地說。
「你要負責。」
「好!你做我老婆!」
只要這麼說了,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似的,她和她的小「老婆」都還只是孩子,只是做了一個她們長大了的夢。說什麼安莉不在了,全都是做夢!
為什麼,這個討厭的夢還在繼續呢?
「羅莎……」被丟在床上的鏡子裡傳來兔子猶疑不決的聲音,一向多嘴的死兔子此時也變安靜了。莫琳詩蠕動了一下嘴唇,沒有發出聲響。羅莎萊娜一動不動地保持著擁抱的姿勢站了很久,然後,她好像熄滅了的燭火似的,無聲無息地蔫了下去。
……
又是一片焦黑的廢墟。
黛芙妮和秀琳走在最前面,艾夏和伊凡在中間,旁邊跟著娜兒,最後是卡洛。四周,又是一片黑色。這是另一個村莊,和上一個村莊一樣,被烈火焚燒殆盡。
「太過分了……」艾夏低垂著臉,低聲喃喃。村莊裡還有煙塵沒有散去,應該和那個村莊被毀滅的時間差不多。殘陽如血,在這片寂寥的黑色上面染了一層淒美的紅光,遠行的孤鳥帶走了輓歌般痛心的音調。
「大概是同一夥『強盜』干的。」黛芙妮歎了一口氣,轉向同行的夥伴,視線裡仍然充滿著無法釋懷的哀戚。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裡呢?」
「先去那邊。」秀琳揮手示意著與太陽相反的方向。秀琳已經不想費工夫擠出一張苦笑的臉了,她面無表情地說,「往東大概一百多公里遠,就是綠寶石河的支流,總不能住在這裡……呢。」
「那,那我們不是要連夜趕路?」艾夏訥訥地抬起臉來,她好像還沒有從看見又一個廢墟的衝擊中恢復過來,表情有些呆滯。
秀琳攤了攤手,「沒辦法呢。」
回到車上,趁著太陽還沒有落山,沙漠裡的旅行者們改變了原先的路線,前往東方。已經沒有講故事看風景的悠哉心情了,焦屍的氣味好像緊緊地跟了上來似的,始終縈繞在他們身邊,仿若幽魂般不肯消散。
秀琳代替黛芙妮坐在了駱駝車的最前面,她把擋風的簾子也放下,只有她一個人在簾子外面。從離開那村子的時候,她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就連一貫的微笑都被那片漆黑抹去了。
夕陽下的沙漠,浸透了火與血的顏色,美得令人心驚。((.)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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