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巡邏隊的專用列車在通往伊德格拉修城的軌道上疾馳而過。
儘管亞德裡安城距離伊德格拉修城並不遙遠,出於安全考慮,治安巡邏隊還是派出了這輛配有監牢的列車。狹小的監牢就在兩節車廂之間,兩頭都有鐵門,兩側是連一隻貓都難以鑽過去的小窗戶,鑲著鐵欄杆。烏鴉蜷著身子靠在鐵門上,瞇著眼睛,打著盹兒,車廂的顛簸似乎都沒能把他吵醒。睡了一會兒,他聽見有人朝著前面那扇鐵門走了過來。
「烏鴉?」烏鴉聽見一個很輕的呼喚聲,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在呢。」他也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回答。
鐵門外,伊凡背靠著鐵門,緩緩舒了口氣。
「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你知道審判聖殿在哪裡麼?你知道那裡是什麼樣子的麼?我以前從來沒有去過審判聖殿,你確定你能逃得出去?」
「我有地圖,記在腦子裡。」烏鴉繼續瞇著眼睛,彷彿只是說了幾句夢話,「我身上只帶了那五把匕首,都被你們拿走了,而且那些匕首也只是我同夥給我複製的魔導秘器。只要我沒有魔導秘器一類的東西,他們不會把我當作危險分子的。這個時候,他們的心思應該都放在芙洛蒂卡身上吧。」
「萬一他們要是看守很嚴密呢?」伊凡微皺著眉,注視著車廂裡兩個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治安巡邏隊隊員。一路上,這些治安巡邏隊隊員的神經都緊繃著。這會兒也該感到疲憊了。
「我有準備。」烏鴉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伊凡需要貼在門板上才能聽到,「學者臨時教了我一些有用的東西,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我這個非法魔導士還會一點傳統魔法。好啦,你不用為我擔心了,這次多謝你了,算我欠了你人情哦。」
「不是欠不欠人情的問題!」伊凡有點惱了。
「嘻嘻,我就知道你會幫助我的。」烏鴉在門的另一側吐了吐舌頭。
後面那扇鐵門又響起了腳步聲,烏鴉輕聲「噓」了一下,繼續裝睡。伊凡迅速朝四周望了一眼。躡手躡腳走到巡邏隊隊員旁邊的椅子邊上。坐下,仰起頭,狠狠地喘了一口氣。身邊那個巡邏隊隊員唰地直起身,謹慎地看向伊凡。
「執行者大人。請問有什麼需要吩咐的嗎?」
「呃。不是。我就是有點累了。」伊凡回答。兩個治安巡邏隊的人都醒了,恐怕,他這次沒有機會偷偷去找烏鴉說話了。
凱蒂.麥琪覺得讓伊凡跟艾夏兩人把烏鴉送去伊德格拉修城絕對沒有問題。因為他們兩個看起來都很厲害,不過治安巡邏隊不同意。
雖然身份是執行者與執行者助手,可伊凡和艾夏的年齡都還沒有成年,斟酌之後凱蒂也同意了治安巡邏隊的方案,就是派出這輛列車,這樣一來,他們既能盡快到達伊德格拉修城,又能確保萬無一失。
治安巡邏隊還派出了六個人隨行,六個隊員隨身帶著武器,監牢兩側的車廂都有一位魔導士和兩位治安巡邏隊的精英看守,車頭還有兩位,看來真把烏鴉當作危險分子對待了。儘管烏鴉自己很樂觀,伊凡卻總覺得有些忐忑,萬一烏鴉逃不出去,他的身份一旦被查明,對於奧拉王國來說……事情好像會變得很複雜。
臨近伊德格拉修城的時候,伊凡不自覺地望著車外,他不知道烏鴉的同夥們都躲在城外的哪裡,萬一他們全都被抓,巫師們的藏身之地說不定也會暴露。他們真的能為拉克西絲.芙洛蒂卡如此拚命嗎?烏鴉說的那個同夥到底是誰?拉克西絲與非法魔導士勾結的說法……好像並不是毫無根據吧?
伊德格拉修外城,一處別緻的茶館。
茶館建在一幢五邊形建築的二樓,再往上是古典式樣的圓頂,漆成樸素的白色,稍有一些耶林教會的風格。
垂下的白色紗簾旁,奧斯本.博倫弗茲如往常一樣一本正經地端坐在高背木椅上,面對著一張鋪著淺藍色桌布的小圓茶桌,他的玻璃杯裡,是純正的耶林紅茶。亞特爾.赫爾諾斯正在往他那杯法德蘭王國產的田園紅茶裡加牛奶與方糖,他還要了一疊香草味的小甜餅當點心,剛出爐的小甜餅散發著叫人心情愉快的甜美香氣。
然而,博倫弗茲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笑意。
「今天已經是3月5ri了,你的哥哥,亞撒.赫爾諾斯還沒有出現。你認為他會奮不顧身救他的學生芙洛蒂卡,是嗎?」
「嗯……我是說過這種話啦。」亞特爾一邊用茶匙攪拌著紅茶,一邊抬起頭,「我是這麼以為的,假如哥哥知道他的學生將要被關進魔法監獄,他應該會闖進來救她才對,沒想到哥哥這麼沉得住氣。哥哥他,不太可能知道我們是在騙他吧?」
「不可能!」博倫弗茲臉色陰沉,「連卡特琳娜.塞林都不知道芙洛蒂卡是主動離職,更不知道世界樹的命令。我們散佈的虛假消息不會有問題。赫爾諾斯,我們這樣做都是因為你說你哥哥會上當,但是至今,伊德格拉修城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嗯……哥哥很冷靜嘛。」亞特爾露出討好的笑。
「不是,亞撒.赫爾諾斯一直都不是一個冷靜的人,唯一的解釋是,他根本不重視芙洛蒂卡。他是黑色星辰的主人,他有一顆惡魔的心,一個學生的生死對他無關緊要。」博倫弗茲一字一頓,彷彿想把自己的話語變成詛咒,刺向某個身在遠方的人。
亞特爾在一旁連連點頭,「嗯嗯嗯,是啊是啊。」
他用戴著「黑色星辰」的左手撫了撫茶杯。
「既然如此,你還將芙洛蒂卡監禁在你那裡幹什麼?你有能力除掉她,你為什麼不做?我只需要你做個證。」博倫弗茲的視線像尖錐那般紮在亞特爾的臉上,亞特爾眨了眨眼睛,無辜地聳了聳肩。
「好吧,我知道了,給我一點時間我準備一下。」他有點無可奈何地苦笑起來。博倫弗茲擰著眉頭審視著他,少年稚嫩的臉龐,還有那雙詭譎的蒼金色雙眼。這雙眼睛讓博倫弗茲想起亞撒,心底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